遗忘什么?
回家以后他打开淋浴头,在流水和滑腻的肥皂泡中思考这个问题。他必须相信——黄衣狗绑架了他和岳无缘,并将岳无缘杀害。他想反驳这个可笑的答案,却无能为力。
肥皂泡落在浴室地板上,幻彩泡沫望着他茫然的脸,他不知道如何面对这个诡异的世界。难道他真的被黄衣狗洗脑而出现精神分裂?
他回到床上倒头睡去,却鬼使神差地合不上眼。难熬的夜。痛觉缠着他的太阳穴,如菟丝子般妄图绞死他的神智,以毁灭关于岳无缘的美好回忆。他能听见时钟走动的声音,还有自己的心跳和脉搏,也能听见若有若无的呼吸——属于岳无缘。
不行。为了对抗这种盲目的失意,他去卫生间淋了一头冷水,恍惚之际往通风窗口一望,竟莫名期待一个龇牙咧嘴的怪物从那儿望着自己。
——岳无缘的混账玩笑,现在和岳无缘的存在一起消失在“不切实际的幻想”里。
第二天天还没亮,花常乐就收到了岳家父母的电话,他们说岳家已经火化了岳无缘的遗体,并表示了对杀人犯黄衣狗的谴责,因为那段时间花常乐在疗养,所以没能让他见着岳无缘的遗体。他们安慰花常乐说,没关系,永远当他是自己儿子,说得真情实感,让人差点信了。
花常乐拿着手机看镜子里苍白的自己,冷笑着回了一句:“是吗?”
电话那头突然没了声儿,隔了半会儿才出现一句:“他已经死了,你保重身体。”
花常乐希望自己和岳无缘相处的点点滴滴都是一个美梦,醒来什么也没了,他回归了平淡的生活。他看见桌上灰尘不均匀的痕迹,那边没灰的地方曾放着两本书,现在只剩一个印子。有人进了他家的门,带走了岳昶缘的书。或是岳昶缘的书根本没有出现过。要说“政府秘密控制人类基因和社会发展”这种半吊子阴谋论,只有科幻小说家和不怀好意的煽动者才会叙述。他如此调侃,却不得不面对,每当他看见沾染污点的镜子,看见因为污渍而模糊的脸,他便莫名其妙感到不安。
一到警局,花常乐就惯性地迟到了。门卫笑话他出事没来上班,都一个月了,但没有某个人来骂他。他的前任上司死于杀人狂的谋杀,和岳无缘一样。
走上二楼他听见同事再聊谷子书的事情,这时他才知道谷子书升职了,升到了刑警队长的位置。花常乐没说什么,只是回到自己的座位,打开文档,情不自禁地打字。他在打什么,他自己也不知道,也许这是某种精神疾病的前兆——就像“疗养中心”的人告诉他的——他不由自主动起手指。
一个同事过来叫他去办事,他的手指才停在键盘的句号上。抬眼一看,他发现自己把辞职信写完了。那一瞬间他感觉自己是被岳无缘的死灵附体了,他写完了。
同事问他:“怎么了?”
花常乐说:“最近状态不好。”然后点了文档另存为。他愣着望着电脑屏幕,设置了打印参数,然后听见那边的打印机开始嗡嗡作响。
“对了,”花常乐拉着同事的胳膊问,“谷子书什么时候升职的?”
“就你病假的那段时间啊,”同事小声说,“我觉得他这段时间……就怪怪的。”
“怎么了?”
“脾气变大了,这个职位的都这样,以前他都不明着骂人的。”
花常乐关掉文档,站起来去拿打印出来的辞职信,心想,果然人是会变的。
谷子书的办公室曾是方正乂的办公室,花常乐曾在这里挨了很多骂。现在他再次望着这个简洁得无聊的办公室,只感叹物是人非。谷子书的气质比方正乂更适合这种办公室,也许他会成为一个好的刑警队长。
花常乐走进去,把辞职信放在谷子书手边。
谷子书瞟了一眼,望见抬头三个字就知道了全部,他“哦”了一声,问:“为什么?”
花常乐摸着鼻子,低头说道:“亲人离世,过度悲伤,精神状态不好。”
谷子书把手摁在纸上,重重地敲了三下,简短有力地质问:“为、什、么?”
“因为想着岳无缘啊。”因为爱着一个杀人犯。花常乐抬头望着天花板,上面的灯管缝隙夹了好些脏尘。
谷子书咳了两声,开门见山:“我就是好奇,有些人为什么能喜欢上一个杀人狂,还是态度恶劣死性不改那种。”
花常乐也不说暗话了:“因为我喜欢他的时候他已经是那种人了,我什么也做不了。”
谷子书笑了,冷眼望着花常乐:“那你可以放弃他,好看的男人很多,好看的alpha也不少。”
花常乐一手拍在办公桌上,自上而下俯视谷子书,阴着脸说:“谷队,你知道‘历史书’吧,你知道基因污染吧,你知道腺体的意义吧。”
谷子书冷笑着“呵”了一声。
花常乐继续说:“当我们知道某些事情的时候,问题已经发生了,你没法把被修改了基因的小孩变成原来的样子,然而他们一直用谎言弥补这种无理的事实。我们能做什么,什么也做不了,但是我们还能改变。”
谷子书逞着桌面站起来对峙:“你想说一个杀人狂和基因污染产物是一个道理吗?能一样吗?那个杀人狂杀了人,基因污染可不会杀人。”
花常乐说:“杀人狂是个人啊,他们那样……能把他当人看吗?人能把人当人看吗?说实话你们给他判处死刑我都没这种意见,但是那群人,那群不把人当人看的人。”
谷子书说:“人值得活吗?这是人权笑话。别的精神障碍者杀人都不被社会理解,更何况黄衣狗和别的精神病不同,他主观享受杀人的过程。”
花常乐说:“这样,他死了,你们就满意了?”
谷子书说:“他可没法死,他没有被原谅的价值,也没有被教化的价值,但他有作为实验品的价值,活着受罪。我们保障社会的正义和稳定,研究员探索科技的发展和革新,保护这群科研工作者也是保护社会稳定。”
花常乐皱着眉头,摇头,听得笑了:“你是被控制傻了,还是被气疯了。”
谷子书拿着辞职信,拍了拍花常乐的肩,说:“我改变了我自己,你改变了你自己,就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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