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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空气里的信息素还没散干净，爱恋如海洋香的尾调，悠悠漫过了细腻时间。岳无缘靠着花常乐的肩膀疲惫睡去，花常乐也被传染了睡意，他们倒在一起，依偎彼此尚有余温的身体。

花常乐误打误撞进了梦：他俩在车站的雨棚下，在明暗交界处，相吻相拥。无数陌生人凝视他们不合理的动作。一个洪水般的血浪打散了畸形的焦愁忧伤。梦总是如此奇异不可预知，他们浑身脏血，可他们仍在一起。被拷在一起，拥抱在一起，他们共感彼此的爱恨情仇。直到永远……

直到他的耳边响起蚊子的嗡响。花常乐挥手扇打，没打着蚊子，却把自己扇醒了。

这时他发现岳无缘抓着了那只“蚊子”。岳无缘冷眼望着“蚊子”，扯下它的“翅膀”，又把那个小东西摔在地上一脚跺烂。

地上，铜线在废料里暴露出来，那东西的灰色金属外壳还能闪光。那是探测型仿生机器人。

“你去家里拿电脑的时候被跟踪了？”花常乐问。

“不可能啊……”岳无缘拿起包里的笔记本电脑查看，然后他注意到上面插着的陌生u盘。

“不，你就是被跟踪了。”花常乐插话。

“我没有。”岳无缘拔下u盘，甩给花常乐，说：“呵，给你这玩意儿的朋友……真的可以。”

花常乐接过u盘，想到谷子书。他明白了：谷子书利用他诱捕岳无缘。

谷子书是最早怀疑岳无缘的人。但是花常乐不敢相信谷子书或者方正乂会与“蝴蝶计划”有联系，谷子书恨黄衣狗杀死了方正乂，但是方正乂的爷爷是蝴蝶计划的参与者，而那个老头和谷子书聊过“蝴蝶”。花常乐不得不对谷子书多加一个心眼。

“那种机械蚊，我见过，是侦查用的，他们已经找上门了。”岳无缘把黑色背包收拾好，甩给花常乐，又说：“反正他们的目标是我，到时候我们分开跑，记得帮我照顾好小狗。”

“啥，小狗？”花常乐拉开背包的拉链，看见小狗抱枕的脑袋。哦，TOFFEE。

岳无缘笑着说：“小狗很乖，以前它是我唯一的朋友，当然现在阿花也是。”

不——不是朋友，是爱人和仇人，是猎人和猎物，是违法者与执法者。

花常乐拉着岳无缘的袖子问：“你怎么知道他们没发现我，我也是知情者了，我也是你的共犯。”

岳无缘想要甩个不礼貌的白眼，却忍住了，他像个玩游戏得了五星评价的小孩一样傲慢地说：“请你不要随意抬高自己的地位，你是人质，被我压榨那种，食物链底端的那种。”

“喂，是你不讲道理，我是警察，为什么要放任我的犯人跟我分开跑啊。”花常乐熟练地背上背包，没敢耽搁时间。

“好了，别啰嗦了，快跑。”岳无缘拉着花常乐就开始往外跑，一边跑还一边抱怨自己为了讨花常乐喜欢才换了皮鞋，弄得自己跑不快。

花常乐不知道方向，只能跟在岳无缘后面，他驳回说：“才不是皮鞋的错，你这个小坏蛋穿着增高鞋都能跑得比鬼影还快。”

“我才不想这样呢，”岳无缘反驳，“我跟你说，要不是我用激素药物抑制性冲动，我肯定比你长得高！”

“我觉得不行，阳痿药还能抑制身高吗？我不信。而且你小子早就过了长个子的年龄了。”花常乐想起这个事，又问：“对了，那你没事干嘛把自己搞阳痿啊？”

岳无缘闷了半天才答：“嗯，闲得蛋疼。”

回避是有原因的。花常乐能感觉到，那不是什么好事，他只能用调侃转移话题：“矮了点没什么，反正天塌下来我帮你顶着。”

岳无缘笑了：“那你很棒棒哦。”

花常乐又说：“但是坐牢服刑什么你要自己去坐，我可以负责给你请律师。”

“行了，我觉得你的工资请不起我的律师，大概能请律师吃顿好的。”这时岳无缘突然停下脚步亲了花常乐的侧脸，又说：“而且我觉得我不需要请律师，我要是被抓了，绝对是死刑。”

“你的情况特殊，人为什么是人，人和人就是能讲道理嘛，虽然你很坏，但我知道你心里还有一点……美好的东西。”

“诶？”岳无缘愣了一下，然后被花常乐拉着往前跑。

他们的影子打在湿墙上，锐利的水渍像沥青裹着柔和阴影。

岳无缘最先发现前面的动静，随后花常乐也意识到了藏在暗处的侦查兵。他们还没走过去，前面的人就走了出来。

侦查者穿着黑色制服，防毒面罩盖着面部，他的制服上写着一串白色数字，而右手上拿着一把手枪。

花常乐还没把“小心”两字说出来，岳无缘就冲了过去。

岳无缘的动作很快，在那人还没拔枪之前就近身踹中对方腹部，然后抓着手腕压臂，反关节背负擒拿。那把枪掉在地上，岳无缘把枪踢向花常乐，说：“你先拿着。”接着他就给了对手一记后颈重击。

花常乐松了口气，又把枪踢回去，问道：“你觉得还有多少人要解决？”

岳无缘捡起枪说：“遇到一个解决一个。”

他们抓紧时间进入更加阴暗的楼梯间，在黑暗中盘窜向上，望着幽绿色的灯，呼吸凉丝丝的空气。脚步声和呼吸声都被密闭空间放大了，杂音流窜着，回响着，直到前面出现异样的光，他们才扶着扶手喘过气来。

楼梯间外面是一个隧道口，这里被压抑的拱形混凝土笼罩，空旷的近处传来废水流淌的哗哗声，他们走过潮湿的地面，沿着虬结的废弃管道看见了自然光。外面刚下了雨，天是灰蒙蒙的，残余的雨珠从入口上墙流下，落在白日下的废弃垃圾场里。雨水无情，把菌类孢子和虫卵都冲入阴暗夹缝。花常乐望着脚下的泥沙，感知到一种莫名的东西（也许那可以被称之为“希望”）。他像是挣扎着从夹缝里爬出来的幼虫看见了光。这广阔大地从不属于任何人。世界将他遗弃在荒漠一角，却要他眷恋完美的希望。

花常乐问：“这里是什么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