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车厢,方学渐抬头一望,只见天高云薄,晴空万里,一碧如洗,兼之秋风送爽,和车中狭窄气闷的感觉确实大不相同.
张平系好了马鞭,正欲下车,却被龙红灵止住,塞了一颗二两重的银锞子给他,让他先行回去.张平手握银子,接不是还也不是,一张脸膛涨得血红,嘴唇翕动,讷讷地说不出话来.
龙红灵知道他的难处,又不想与他纠缠废话,便一个劲地拿好话哄她,无非是“你放心我不会有事”、“小萍或许就在家里等你”、“麻叔最好说话”之类的,又骗又哄,居然说得这个“老实头”喜笑颜开,道了声“小姐保重”,掉转车头,喜滋滋地打马回去了.
龙红灵望着马车渐渐远去的影子,心中不禁得意,大赞自己漂亮、聪明又伶俐,转头过来,这才发现,方学渐居然不见了.她大吃一惊,明明看见他下车来了,难道傻小子乘我不备,溜上车回去了在客栈门口团团转了一圈,哪里有方学渐的影子
龙红灵望着面前熙来攘往的街道,脑子里一片混乱,心中又悔又恨,又急又慌,绣花小鞋在地上重重一顿,发誓回去以后一定要把方学渐五花大绑,洗剥干净,至于清蒸还是红烧
“大小姐,听掌柜说,那个姓谭的包了后面一个小院,我们直接过去,还是订两间厢房再过去”一个疲塌的男子声音突就来然她在背后响起,语声熟悉,正是大小姐拿不定主意是红烧还是清蒸的下锅对象.
短短的一瞬间,龙红灵的身子连带所有的动作,凝固了三分之一秒的时间,然后,居然听到了自己的心脏在“咚咚”乱跳,好像揣着一只不听话的小白兔,不,是两只,两只大白兔.
龙红灵猛地转过头来,明亮的眸子里突然闪过一抹惊喜之极的光芒,绚丽得就像一道闪电.她的心里突然涌起一股很想冲上去擂他两拳,或是咬上两口的冲动.对一个心律加速、情绪失控的雌性动物来说,这是一种近乎本能的冲动.
龙红灵眼波滑润,一排白玉般的牙齿轻轻地咬住下唇,白嫩的拳头已举起一半.不知为何,美女的粉脸突然一红,顷刻之间,拳变掌,掌再变指,然后用一个非常优雅的兰花指,在自己一丝不苟的发鬓上撩了一下,鲜艳的唇上还留着一排浅浅的齿痕,冲他妩媚一笑,道:“我们先去订房间.”
秋风扫过大街,卷起“天清客栈”的旌旗,猎猎作响,方学渐定定地站在旌旗下,如一尊刚上过金身的佛像.
美女的电眼和笑容如两记运足了五十年功力的“降龙十八掌”,重重地击打在了他的胸上.方学渐的脑中尽是“嗡嗡”声响,头颈僵硬,两眼发直,呼吸停顿,身子轻飘飘的如浮云端.
呆立半晌,这才慢慢地感觉有了心跳.方学渐稳住心神,暗叫乖乖不得了,美人眼睛电死人,一点没有说错,拍拍胸口,不知刚才飞出去的魂魄,归窍了没有
方学渐低着脑袋,捧着两只木箱,跟在美女身后,再次走进客栈大门.在男人们火辣辣的目光下,龙红灵扭动水蛇般的腰肢,走到了柜台前面.
掌柜是个五十开外年纪的糟老头子,戴一副老花眼镜,身子精瘦,站起来的时候像一根风中的芦苇.
“掌柜的,还有两间上房吗”方学渐抢上一步,站在龙红灵的前面,睁一眼闭一眼,眨动一下,两根手指交叉相叠,比了一个十字.一看掌柜的长相,便知是个精明人物,十倍的价钱换一个房间,这样的便宜生意不做,还开什么店.
掌柜扶了扶眼镜,两粒黄色的细小眼珠从那个“十字”移到方学渐焦急期待的脸上,下巴上的一撮老鼠胡须翘了翘,露出一个干瘪瘪的和蔼笑容,道:“这位小哥,你是要两间房还是十间房”
方学渐当场呆住,这老头莫不是傻了,大好的银子居然不想赚心中吐血不止,恨不得把这根可恶的“芦苇”劈成几段,塞进炉子里当材烧.
“钱伯,给我一间上房就够了.人心不足蛇吞象,一个人独霸十间屋子,会折寿的.”龙红灵踮起脚尖,伸头过来,一眼就看到了方学渐交叠在腹前的两根手指.
“好的,小姐,还是靠后院的那间清净一些,我这就叫阿福给收拾一下.”
钱掌柜一脸恭谨,向龙红灵行了一礼,绕过柜台,吩咐伙计打扫房间去了.
方学渐又是一愣,这才明白过来,天清客栈原来也是神龙山庄的私产.他低下脑袋,不敢面对龙红灵射在自己脸上的揶揄目光,口中讷讷,低若蚊蝇,分辩道:“我这个是,问他能不能打折.”
第十七章庸医
天气开始转凉,夏蝉偃旗息鼓也有些日子了,显得天清客栈的后院宁静非常.阳光是一个顽皮的孩子,轻手轻脚地爬上屋前几道已经褪了色的樟木台阶,伸长脖颈,把一束好奇的目光探进虚掩的门内.
这间屋子仅有一扇窗格,却关得严严实实,难道屋内之人是个见不得阳光的亡魂幽灵或是一窗之隔,便要将大千世界所有的喧嚣和烦恼都关在外头的愤世之徒
桌几陈旧而整洁,一对儿臂粗细的蜡烛,窜起半尺高的火焰,闪动摇曳,如两条吞吐的蛇信.烛光水波般轻轻荡漾,浓厚的药香弥漫在屋内的每个角落,它们是这里最强横的两个军阀,一个割据着人们的视觉,一个霸占了人们的嗅觉.
屋内寂静而沉闷,烛火不住跳跃,红色的光芒映在众人严肃的脸上,如踩着纷乱的碎步在那翩翩起舞.方学渐老老实实地坐在门边,手捧木箱,头靠椅背,似睡非睡.薄荷清凉的味道飘在空中,在他敏感的鼻腔之内,酝酿着一个酣畅淋漓的喷嚏.
蚊帐撩起了一半,一个年轻男子躺在床上,二十上下年纪,长方脸上颧骨高耸,眼窝深陷,印堂发黑,阔口之中呼呼喘气,如一个不住抽动的小型风箱.
男子的右腿露在床外,腿弯处扎了一块布条,整条小腿肿成海碗粗细,漆黑发亮.脚掌下面垫着一个凳子,中间悬空,伤口流脓,不时有黑色的毒血溢出,积得沉了,滴落下来,砸在木盆之中,便发出清脆的叮咚一声.
一日不见,谭铁青的面容加苍白,干瘦的脸上缀满了细密的汗珠,一双血红的眸子一会看看床上的儿子,一会看看站在床边检查伤口的龙红灵,额上青筋突突跳动.
“唉”检视良久,龙红灵终于从椅上站起身来,长叹一声,一脸悲戚和无奈地望向湘西谭门的当家老大.
谭铁青只觉身子一阵发冷,胸膛里空落落的,变成了一个漆黑的大洞,自己的心脏正在往下滑落.
“龙龙小姐,我儿子他”
“唉”龙红灵又是一声长叹,连带着摇了摇头.
谭铁青的面孔一下变得铁青,定定地站在床前,瘦长的身子瑟瑟发抖,眼睛潮红,几乎便要当场流下泪来.
“龙小姐,真的没有办法吗你可一定要救救大少爷啊”谭门老管家一脸哭腔,眼巴巴地瞅着娇艳如花的美女,只差没有给她跪下磕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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