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远没告诉他自己可以继承罗晔的遗产,从来没有。
“你什么都没有了,你怎么办?”父亲在疼痛中哭了起来,他无声地哭,张开嘴,要说什么,然后呼吸停止了。
禾远想,的确,我什么也没有了。闻寄、罗晔,没人能陪我走到最后。
但他左思右想,就算是同一个时空的情深伉俪都不能同生同死,那么这短暂的告别也不过是弹指一挥间。既然知道我会永远爱着你,那么见或不见又有什么分别?
在继承罗晔遗产后的某一天,禾远独自去罗晔带他去过的咖啡店买了一块点心蛋糕。小时候他顶爱吃,妈妈给他买的劣质蛋糕要吃,罗晔买个他的高级蛋糕也喜欢极了。但是他自己买来吃,便觉得索然无味。
他望着窗子外川流不息的街道,忽然生出一种超脱感。
禾远想了很多,却没去想闻寄与罗晔,而是比如,既然劳动是换取生活物资的方式,为什么体力劳动者付出了那么多的劳动与汗水却只能在底层挣扎?为什么劳动会分出高低贵贱?
他口中的蛋糕甜过了便发涩了,他不再喜欢了,但是一条新的道路却向他开启了。
我的感觉不再跟你们的感觉有任何的相同之处:我笑话处于我下方的云朵的黑暗和笨重——那就是你的雷雨云。
———《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
第20章
罗晔在咖啡馆点了一杯加冰美式,听着雨水打在玻璃上的声音便格外着急,他手放在桌面上不住地敲击,咖啡师却是个慢性子,雨声很急了,加冰的咖啡才交到他手上,他一手拿着咖啡一手推开门,坐在他车子里的禾远笑着对口型:“我也要。”
他便转过身,又进了咖啡店:“再来一杯,冷的卡布奇诺,也带走。”
咖啡交到他手上,他又顺手拿了两个糖包。
禾远从里面给他开了车门:“才到这破车上吓死我了。”
“你管这叫破车?”他意有所指地用手指点了点方向盘。
他却不为所动:“三十年后,你这个车就是破车。”
“但现在不是,现在不是几十年后,几十年后还会有比我更好的作者,但是现在我风头无两。”罗晔很得意,因为他得了一个蛮有名气的奖项,这在二十几岁的作家中并不常见。
“现在就有啊。”禾远充满恶意地笑了:“那位女士不算么?她也很有名,与你竞争的那一位。”
“是的,她很有名,但我并不将她当做对手。”罗晔轻松道:“我是个作者,但她是一个文字商人。她写的每一个字都并非她的心血,她在做什么你知道么?她在为自己读者写作,为了确保自己的销量,她写得每一句话都是读者晓得的,她在消磨社会普遍的价值观,一个完全合乎于群众眼中的‘美德’化身是不具有艺术性的。
难道你很愿意跟一个张口闭口用三观正评论文学的作者聊天么?
和她聊天后,我就释然了,全然不在乎了,反而很后悔,后悔用一整年跟她争强斗狠。”
“哇哦,”禾远觉得这种吐槽很有趣,也很新鲜:“那你对她说什么了?”
“我对她说十九世纪的文学总少不了出轨,因为在当时看来,男子追求有夫之妇是一件非常有勇气的事。”
“哪……”
罗晔挑挑眉,回以一个常常会在禾远脸上看到的笑容:“她差点昏倒了,那表情你真应该看看。”
他沉默一会儿,说:“但是她挺可怜的,她快三十岁了,与我差不多,还觉得婚姻是神圣的、需要奉献所有。”
禾远干巴巴的说:“我奶奶说她结婚就是到另一个人家做农活。”
“在婚姻中,女性是被掠夺的一方。婚姻本质是财产的转移,男人付金钱或者资源,从另一个男人那里拿到生育资源。”罗晔久久的沉默了:“她不去了解这件事,反而将婚姻与爱情混淆了,无论是作为女人还是作为一个作家,都是很悲哀的。”
雨刷把玻璃上的雨水刷净了,又有新的雨水,在单调的重复中,禾远问道:“我想了想,忽然觉得自己是个男人倒是个值得高兴的事。”
“怎么?”
“叔叔家有个姐姐,她家和我家很像很像,”禾远专注地望着窗外的雨刷:“但她很早就靠结婚离开自己的家了,我有次在街上见到她,她笑得很开心。当时,我想,为什么我不是一个女人?为什么我不能靠结婚逃离自己的家。可现在……我想到她家收了许多的彩礼,把她卖了个合适的价格。
如果让我爸赚到了卖我的钱,我会死不瞑目的。”
禾远低头恨恨地喝了一点咖啡,惊讶道:“这个是好喝的,很甜。”
罗晔勉强的笑笑:“而且,我一想起我们的社会,就是建立在对另一个群体的掠夺上……我希望能尽量帮助她们,就当做偿还。”
禾远问道:“那你想好了怎么做么?”
“一个慈善组织,”他畅快的笑了:“我已经将之运行了一整年了,现在在帮一位女士打官司,哎……有我的稿费,还有一位女士的资助,目前还可以运营下去。”
禾远道:“如果等我长大了,你的慈善组织还在,我就来做义工。”
罗晔却望着他笑了:“说不定我们到时候就可以相见了,我是真正意义上的相见,在一个时间线,而不是在你的梦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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