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彭莹玉、周颠四名散人,唯独少了铁冠道人一人,便问道:“铁冠道长如何没来?”
说到铁冠道长,群豪眉头均皱了一皱,尤其是周颠,立时便叫了起来:“铁冠老杂毛他……”
彭莹玉立刻打断了周颠的话头,道:“周颠,铁冠兄的事上山再说不迟。教主长途辛苦,莫教在路上风中听你说话。”
周颠顿时涨红了脸,一张满是刀疤的脸显得更加难看。这回他倒忍住了,但张无忌看见他眼睛也红了,还拼命憋住了一腔泪水似的。再看其他人,左右二使微微摇了摇头,微微叹了口气;韦一笑轻轻扭过了头去,眼睛闪过一丝悲愤;殷野王低下头,脚下暗暗将一块尖石踩入土里;冷谦眼内精光一闪,再无一丝笑容;说不得长长叹了口气,提了提腰间的布袋,捻起了念珠来。看到他们人人如此,张无忌心下更是大奇,问道:“你们此等这是……铁冠道兄出了什么事?诸位但说无防!”
话一出口人人脸上显出难色,周颠突然放声大哭起来,道:“教主!铁冠老杂毛他……他被人……被人害死了……啊啊啊……”
张无忌骤闻此言委实吃了一惊,立在了当地,众人也便停了下来。但听耳边山风呜呜作响,凄厉之至,那太阳也落了大半个到高大的西山之后,几丝金红色的云霞自日落之处向两边飞散开去,天空一片瓦蓝,被那疾风吹得没有一丝杂质。
张无忌道:“铁冠兄当真……知道是何人下的手吗?”
周颠从怀内呼地掏出了一小包物事,递给张无忌道:“教主请看这个!”
张无忌打开布包,只见赫然便是一只四角星型钢镖!只见那只镖尚染满黑色血迹,令人不禁触目惊心。乍一见此镖,张无忌禁不住轻吁了一声。杨逍等人道:“怎么?教主识得此物?”张无忌微微点了点头,也自怀里摸出了那几枚钢镖来,群豪一看之下一齐惊呼了一声。道:“教主也被这些人暗算了?可有大碍否?”
张无忌摇了摇头,群雄又问道:“那教主可查明了这些人的来历?”
张无忌摇头道:“惭愧,本人也只是听几位师伯师叔说道可能是东瀛人,我自己却什么也没有看出来。”说罢又将那天遇到的事简略地说了一遍。群豪唏嘘感叹之时殷野王不禁摇头失笑,也自怀里摸出了这几枚物事来。道:“我也有这个。属下运气不错,不光碰着了这个,还得到了这个。”说着又从怀里取出了一枚银光闪闪的物事来。只见上面刻有些许小字:“阎王讨命,接符必死!”中间三个篆字:“催命符”,上面刻着几个较大的篆字:“神衣门”。牌上花纹飞扬诡异,令人看了心下不自禁地直有惴惴之感。张无忌不识此物,问道:“这是何物?”
殷野王道:“催命符。”
张无忌道:“江湖上何时又出现了此等邪恶物事?”
殷野王道:“这几日来我同杨左使等人正商讨此事,可惜尚无一点头绪。”
杨逍道:“洪水旗旗使唐洋和副旗使李天勤在十余日前也被人害死了,便正是死在此符之下。”
张无忌心头大乱,亦觉羞愧不已,身为堂堂的明教教主,自己的三名如此重要的手下被人杀害都不知道。
不觉间已经上至山顶,只见山顶正中已盖起了一座大房,其规模虽不及以往,但红墙碧瓦甚是辉煌,尤为可贵的是在山顶的一周均已修起了丈余高的城墙,烽火台箭楼齐全,均架上了石油喷筒、毒水喷枪之物,端的是易守难攻之至。这些防御工事以往是没有的,看来自己下山这段时间来冷谦带领教众实在做了不少实事。到大厅拜了明尊,群豪坐定,冷谦即命人捧上了几有一人高的账目本录来,摆在张无忌面前,躬身道:“用人用物账目、全教名录、请查阅。”
张无忌拿起一本,只见每页均由蝇头小楷清清楚楚的记明了何年何月由何门下弟子某某下山至哪里征夫几百名等等;再翻开一本,亦是如此,遂翻下面的,只见又是收银用银的账目。张无忌感叹道:“当真有劳冷谦大哥了,这许多的账目别说让我记,即使只是让我看一遍也未必能够。”
冷谦起身抱拳一揖,算是感谢了教主嘉奖之恩。听到教主嘉奖冷谦,其余三散人均感脸上有光,周颠更是破涕为笑,道:“冷面鬼不似我会说不会干。”
杨逍也叹道:“冷兄之才直到张教主即位才得以施展!想这总坛后山及侧峰均尚有许多工程没有完工,冷先生直至昨夜还住在工地上的帐篷里!光明顶上所造新屋虽多,可冷先生勒令甚严,除我等几人偶尔回来住了住偏房以外,再无人住过,冷先生及所有教众仍住在先前所搭建的木棚或城墙工事里。想来当真令人佩服得紧!”
张无忌叹道:“冷先生不必如此辛苦,房舍盖来就要住,否则浪费了更是可惜!”
冷谦再次起立抱拳道:“多谢!不必!”
张无忌心头挂牵教友被刺之事,这时便问道:“各位可曾亲见铁冠道长等人被刺?”
群豪均道:“没有。”
彭莹玉道:“铁冠道兄的尸体是在山东济南府被发现的,离那里最近的烈火旗的弟兄闻讯赶去时便只在铁冠兄的身上发现了这枚星型钢镖,他的尸身上还有被绳索捆勒过的痕迹,眼内有硫磺余液,背上、腰上均有极深的刀伤,离他尸身十余丈处还有十一枚这种钢镖,显然铁冠兄是被敌人偷袭身亡的。”
周颠听得咬牙切齿道:“总有一日须教他撞到我的手里,老子非将他剥皮生吃了不可!”
张无忌道:“那唐洋大哥他们呢?”
杨逍道:“唐洋旗使的身死却是几日前洪水旗下的两名教众上山来禀报的。他们此时尚在光明顶,属下这便唤他们来向教主禀报。”
当即传下令去,不一会儿,便有两名教众奔了进来,一见到张无忌便放声大哭,通地跪倒在张无忌的面前,叩下首去,道:“教主啊!唐旗使和李旗使他们……他们被人杀了……”
张无忌强忍悲痛,起座将他们扶起来,道:“两位大哥慢慢说,唐旗使他们到底是如何被人害死的?”
其中一名较为精瘦,颇显干练的汉子强忍悲恸道:“回禀教主,属下名叫刘申,他叫郭德怀,均在唐旗使手下效力。二十余日前,唐李二位旗使率领数十名旗中弟兄前去淮南公干。九月二十日的清早,属下和郭德怀兄弟正当值,各率了二十四名兄弟在分坛山寨巡逻,突然听到守门的弟兄纵声大呼,忙奔去看,只见唐、李二位旗使带领着几名好手自西南催马狂奔而来。那日天气甚是阴沉,接连几天都在下雨,当时有些雾蒙蒙的,看守寨门的弟兄一直没有看得清来人面目正自戒备,忽听李副旗使大呼了一声:”快快开门!唐旗使身负重伤!‘看守寨门的弟兄听出是李副旗使的声音,才大声呼啸着前去开门。这时李副旗使又喊了起来:“小心我们后面有追兵!’待他们奔得近了,我们果然看到唐旗使已经身负重伤,伏面趴在马鞍之上,鲜血染红了马背,一动不动,当真生死不明。我们都是跟了唐旗使十数年的老属下,见到唐旗使伤成那样,我和郭兄弟当时就带了几十名弟兄冲了出去。唐旗使他们身后果然有数匹快马追赶,我等冲出去便想先截住敌人,使唐旗使他们进寨再说,没想到没等我们赶到,敌人中已有两名高手离鞍而起,两人中一人使一对判官笔,一个使打||穴橛……”
听到此处,张无忌“咦?”了一声道:“一人使一对判官笔,一个使打||穴橛?难道是河间双煞?他们生得怎生模样?”
张无忌在少林三松间曾与河间双煞交过手,是以当听到刘申说到一人使一对判官笔,一个使打||穴橛时立时便想到了他们。坐在旁边的杨逍等人也点了点头。只听刘申续道:“那两人都是五十余岁年纪,留着二尺长的黑胡子,身穿青布长衫,束青丝腰带——对了,那些敌人全是同样的装束——那个使判官笔的老者落地便截杀其他弟兄,使打||穴橛的几个起落便扑向李副旗使,李副旗使挥刀后斩,敌人好生厉害,李副旗使的钢刀刚才格去老者的打||穴橛,老者左手一指却点中了李副旗使的大椎||穴,李副旗使当即便滚下马去,就此丧命了……”
刘申说到此处又忍不住失声痛哭起来,张无忌的手微微颤抖,道:“那一指便是一指禅,一指直点死||穴取人性命,端的狠辣——果然是河间双煞!杀李副旗使的人是卜泰!”
杨逍点头道:“前几日我们听刘兄弟说时也认为是河间双煞。”
周颠破口大骂道:“他奶奶个熊!那日在少林寺他们与我们明教过不去还没找他们算账,这下可好,欺负人欺负到家门口来了!”
张无忌强忍怒火缓缓道:“刘兄且勿悲痛,继续说。”
刘申擦去眼泪继续道:“那使打||穴橛的老者一招得手便即扑向了唐旗使,可怜唐旗使昏迷在马背上不知闪避,被他活生生的用打||穴橛连点了背上好几处大||穴,僵死在了马背上……我等赶到时敌人哈哈大笑着跃上马掉头去了,去时口中还喊道:”阎王讨命,接符必死!‘我们把唐旗使等人的尸体抬回寨去,在他们的身上便发现了这个——“说着他便自怀里摸出了两枚与殷野王所有的一模一样银色牌子来。张无忌看着它们,一口气几乎没有吸得进胸膛里。半晌才伸手接过来,道:”唐兄李兄两位旗使请放心,我张无忌一定替你们报仇雪恨!神衣门是什么门派?为何一出现就与我明教作对?“
周颠大声道:“作对便作对!难道我明教还怕了他?教主不如速速下令,让我周颠带一批人去把他王八蛋的老窝给挑了!”
张无忌道:“假若光明正大地挑战,我明教自不怕他,可是现在我在明,他在暗,他们又采用逐个击破的方法杀害我教教众……却防不慎防啊!”
杨逍道:“教主所言极是。这神衣门我看也定与朝廷鞑子有关,或是江湖上我们明教的死对头,比如成昆余孽等人,想处心积虑地摧毁我教,乘我教实力分散,首尾难以兼顾之际,逐个儿地杀我教中精英之才,达到削弱并消灭我教的目的!”
周颠骂道:“放他妈的狗臭屁!做他妈的清秋大梦!”
殷野王点了点头,道:“神衣门和东瀛黑衣蒙面人确有不同之处,神衣门出手的前一天便将这银牌掷给了我,出手时还与我颇讲了番江湖规矩,既没施暗算也没有一拥而上以多胜少;而东瀛黑衣蒙面人则趁人不备时突发进攻,撒网、绊绳、放毒、撒迷烟、发暗器等等无所不用其极。”
张无忌道:“万幸的是舅父安然无恙。”
殷野王道:“教主你可知神衣门中与我交手的人是谁吗?”
张无忌道:“不知。”
殷野王道:“就是那位在武当山上曾经被教主斩下一条右臂的阿大——八臂神剑方东白!”
张无忌又“啊”的惊呼了一声。
续倚天屠龙记2
范遥道:“那日方东白被教主斩断右臂后即被王府冷落了起来,想来他自觉无趣便另投他人了吧。”
张无忌叹道:“只可惜八臂神剑如此人才却总是甘于为人鹰犬,辱没了自己的一世英名。”
周颠道:“有谁知八臂神剑不是继续为鞑子卖命呢?赵姑娘跟了教主不统帅她手下的高手了,汝阳王自然会派其他人去统率!比如说赵姑娘的哥哥王保保,说不定那个所谓的神衣门就是王保保搞的。汝阳王府财大势大,高手如云,招兵买马换个招牌原本容易得紧!”
杨逍道:“周颠所言不无道理,想来现下我教最大的死对头便是那鞑子了,他们组织秘密门派与我教作对恰在情理之中。”
说不得也点头道:“不错,当今天下有能力将方东白、河间双煞等高手聚在一起为其卖命的除了鞑子朝廷以外似乎再无二人。但是那些黑衣蒙面人呢?他们和神衣门显然又不是受同一个主子指使的……”
说不得说到此处周颠忍不住又插嘴道:“怎么不会是一个主子指使的?倘若他偏要一手指挥神衣门一手指挥蒙面人故弄玄虚你又怎能奈何?你说不是一人指使我周颠就偏说那是一人指使的,那个人就是汝阳王!”
现在怎么说汝阳王都已成了教主的岳父,周颠在此左一个汝阳王右一个汝阳王,杨逍等人听了都甚感尴尬,只有周颠浑然不觉,说到急处甚至破口大骂。这事说到此处眼看不会再有进展,大伙儿都是猜测而已,做不了定论。唯有以后一方面通知教众小心在意,一方面通教上下全力查访,俟机报复而已。议论至此杨逍岔开话题道:“教主,咱们眼前查明敌人来历报仇事大,但另有一事也是迫在眉睫。”
张无忌心道确有一事迫在眉睫,那便是让位之事,但此时此刻无法言明。适才他心里几次想说出“朱元璋”三个字来,但终于都忍住了。现在正处于驱逐鞑虏还我河山的关键时期,他怎可为个人的安危来使得明教自身内乱呢?当下微叹一口气对杨逍说道:“请杨左使直言。”
杨逍道:“我教自少林寺一役后,鹰王辞世,谢法王出家为僧,原本只剩三法王的护教四法王现在只剩下了蝠王韦兄一人,实在应该重选新法王来添补空缺了!另外洪水旗掌旗使的空缺也应尽快选拔人手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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