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他的身边递来一瓶水,他的体质不错,至少还能动弹自如。
“谢谢。”安澜笑着接过水一阵狂饮,这种待遇可不是人人都能享受到的。没想到耿鑫磊如此尽职尽责,还真罩着他了。
“今天很辛苦吧。”耿鑫磊说道,小心翼翼偷瞄了一眼展震豪,然后悄悄凑到安澜耳边,“这会儿千万不要去招惹展教官,他每次情绪不稳时就会这样折腾我们,记得离他远点。”
看着耿鑫磊一脸的郑重其事,安澜恍然大悟,难怪大家怨声载道却一点不觉得意外,原来早已习惯那位不拘一格的展教官的特殊训练模式,对这次突然增加的训练量只当是教官莫名其妙的抽风而已。可惜偏偏安澜知晓其中的内情,而且他还是对方情绪不稳的根源。他的确不想去招惹展震豪,然而对方却不一定会放过他。
“我知道了,谢谢。”安澜微笑着对耿鑫磊说,不管对方的提示是否对自己有用,那份心意毋庸置疑。
“安澜,其实你笑起来的时候蛮好看的,我差点就……”耿鑫磊莫名其妙冒出这么一句,随即立马反应过来连忙解释道,“你不要误会,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
“好了,兄弟。”安澜拍拍他的肩,语重心长的说道,“我理解你的寂寞,再忍两年你就不用那么辛苦了。”
“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是谁教你的?我才没那意思。算了,懒得理你。”耿鑫磊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争辩几句便把头一偏不再搭理安澜。
安澜笑而不语,任凭耿鑫磊一旁生闷气。拿起水瓶喝了一口水,干渴的喉咙得到滋润的感觉真是无比惬意。安澜满足的眯着眼,他这位朋友对他真不赖,下次就不调侃他了。不过话又说回来,处于青春期的男生有冲动很正常,只是没想到耿鑫磊的脸皮那么薄,几句玩笑话也受不住。
休息片刻后,展震豪大声吆喝着全体学员集合。按照课程时间,晨练已经结束,可展震豪并未宣布解散,而是面带笑容慢条斯理的在队伍面前来回踱步。随着他缓慢有力的步伐和不时投来的视线,不少学员的脸上呈现出惶恐之色。与此同时,所有学员都紧张的看着展震豪,唯恐又有新的训练指令从他嘴里冒出。虽说经过一番休整大家基本缓过气来,但倘若再进行别的高强度项目,恐怕没人吃得消。
将所有人的表情逐一看在眼里,展震豪了然一笑,视线渐渐集中在队伍中唯一表现出淡定的人身上,秋后算账是时候了。
“安澜出列。”展震豪叫道,顿时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在安澜身上,回想到近期展震豪对安澜的各种刁难,不少人脸上露出同情之色。
“是。”安澜大步迈出队伍,因为刚才练习军体拳的时候喊得太厉害,嗓子有些沙哑。
“昨晚违反学校规定外出晚归,罚加速跑操场十圈,立刻执行。”展震豪此言一出,全体学员脸色大变。
今晨增加的大额训练量已经让众人有些不堪重负,即使经过短暂的休整也不可能立即恢复,若是再加十圈的加速跑强度可想而知。对展震豪这类军人而言当然是小意思,但安澜还是学生,体质公认较弱,前些日子还受过伤,这样的惩罚搞不好会出人命。
“展教官,安澜违反校规应该受罚,可要求他现在跑完十圈是不是有些过分了。”因为担心耿鑫磊再也顾不得对展震豪的恐惧,大声说道。周围的学员也纷纷点头附和。实际上展震豪平日也罚过其他违规的人,只是今天的情况太过特殊,所以大伙儿一致觉得展震豪的做法似乎太不近人情。
“你这是在指责我故意刁难他?”展震豪盯着耿鑫磊冷冷的说道,“既然如此那么……”
“展教官,犯错的是我,没必要牵连不相干的人吧,我认罚。”安澜打断展震豪的话,毫不畏惧的看着他,眼里充满着坚毅。
“安澜,你……”耿鑫磊叫道,他对展震豪依然有所顾忌,但眼睁睁看着兄弟受到不公平的待遇,他没法袖手旁观。
“耿鑫磊,军人的天性是服从命令且不管是否合理,就算我们是学生也应如此,想要反驳还是等我跑完再说吧。”安澜把手放在耿鑫磊肩上郑重说道,然后又笑着小声说道,“和展教官较劲可没好处,待会儿我还得指望你把我给弄回去呢。”
耿鑫磊看着安澜,又看了一眼展震豪,咬咬牙不再开口。其他学员也因刚才展震豪的意有所指缄口不言,只能默默对安澜抱以同情。
“展教官,我可以开始了吗?”安澜看着展震豪一脸平静。
“那小子胆子挺大,居然敢公然顶撞教官,或许我应该给他点颜色瞧瞧。”展震豪说道。
“我的胆子也不小,不然不会受罚,需要我向他们解释一下晚归的原因吗?”安澜说道。这就是所谓的秋后算账吧,小心眼的男人,不就多看了两眼吗?还得搭上为自己说公道话的兄弟,公报私仇也不用这么明显吧。
“我可以理解为你这是在威胁教官吗?”展震豪说道。
“那教官害怕吗?”安澜轻笑,一点不担心激怒展震豪。
“我怕麻烦,所以你赢了。”展震豪说完转身吼道,“耿鑫磊,希望你记住安澜的话,下不为例,解散。”
安澜微微一笑,同性恋情一直是禁忌,无论是何种身份。或许他并没有真凭实据,但舆论的力量在哪儿都是最为强大的。展震豪可以忽略别人对他的看法,但不能不顾忌由此产生的影响。虽说他还得接受那个yu求不满的小心眼男人的报复,可好歹能避免耿鑫磊因为他受到惩罚,算是值了。
安澜在跑道上奔跑,时不时会听到展震豪的叫声,无非是嫌弃他的速度太慢。可早已筋疲力尽的人能跑多快,所以安澜直接当耳边风给过滤掉。因为事先预计自己必定无法全身而退,安澜干脆放开速度拼命向前冲,试图尽快达到极限。
随着一圈圈的进行,安澜的体力已经告罄,渐渐的他看不清前路,只是机械的向前跑。周围嘈杂的声音如水般退去,仿佛整个操场只有他一个人。呼吸愈发沉重,脑子嗡嗡作响,安澜很想就此倒下去,但一直有个声音提示着他必须跑完全程。
不知又跑了多少路程,只觉得脑子里那根一直紧绷的弦突然就此断裂,安澜眼前一黑,栽倒在地上。耳朵的听觉一下子恢复,他准确的听见耿鑫磊的声音,然而他再也无力气回应,黑暗如潮水般瞬间吞噬了他所有的意识。
第十六章
脑子一片混沌,意识时而模糊时而清晰,整个人仿佛被困在一个极其狭小的盒子里始终动弹不得,甚至连眼睛也无法睁开。对于身体的怪异之处安澜并不惊慌,相反有些怀念。跟着夏旭东之前,他参加过最为严苛的特种兵训练,每一次特训后体力被压榨到极限以至于精神濒临崩溃时就是这种感觉,残酷却又充满斗志。于是安澜放弃挣扎,带着点点感概任由身体自行恢复。
朦胧中,安澜隐隐感到有人在抚摸自己的脸,轻缓的动作显示着无限柔情,更重要的是触碰他脸颊的那只手让他倍感熟悉。记忆中每一个旖旎的夜晚,他和手的主人翻云覆雨,沉沦欲海,即使他是被迫的,也难以抗拒身体里被点燃的激情之火。那种炽热,安澜至死不会忘记。夏旭东,怎么会是他?如果这一切是真的话,自己又是在哪里?难道安澜仅仅是自己的一场梦?安澜心中愈发不安,挣扎着想要醒过来,然而纵使脑子发出无数次指令,身体依旧没有一点回应。
就在安澜焦急万分的时候,开门的声音响起,并且伴随着一阵脚步声。房间里除了夏旭东和自己,还有别人?安澜有些慌乱,急切的想知道来人是谁,而他也并未等太久,来人的声音很快给了他想要的答案。
“你应该够了吧。”威严的声音没有一丝感情,安澜只觉心里一震――夏老爷子。记得他刚被带回的时候,夏老爷子就是用这样的口气要求他献上自己的忠诚。
“恩。”夏旭东的声音非常冷淡,感觉更像是一种敷衍。
“我很高兴你通过了最后的考验。不久我就会宣布由你就任夏家家主之位,而我则会在夏家主宅养花逗鸟不再过问任何组织里的事。”片刻夏老爷子的声音再次响起,却没一点高兴意思,只有深深的疲惫。
安澜一愣,随即有些释然。夏家老爷子的身体虽说还算硬朗,但夏家毕竟是黑道世家,大部分生意都见不得光,当中的风险他最能体会。而且道上纷争不断,时刻伴随着各种潜在的危险,就算是当家人也不能免俗,能够全身而退的并不多。与其拖着行将就木的残躯继续在争斗的漩涡中奋战,不如及早退出安度晚年。能够抵御手中巨大权力的诱惑,需要何等强大的自持力啊,想到这里安澜不禁有些佩服夏老爷子。
众所周知,夏老爷子只有两个儿子,夏旭东和夏旭勇,至于暗地里可能存在的私生子登不得台面,也不会有继承资格。两者相比较,明眼人都能看出夏旭东要比夏旭勇出色得多,若是没有意外,家主的位子便是夏旭东的囊中之物,这一点几乎所有人都深信不疑,包括安澜。那么夏老爷子口中的考验是什么,他和夏旭东相处这么久,最后一段日子几乎形影不离,即使如此也没听过考验。
“恩。”夏旭东仍旧是波澜不惊,仿佛家主之位对他来说似乎可有可无。
“后悔吗?”
“为什么要后悔,我只是选择了我想要的东西。”夏旭东的声音异常坚定,安澜听在耳里突然觉得心在隐隐作痛。
“阿勇毕竟是你的亲弟弟,而且Kay的死和他并无直接联系,我希望你能放他一条生路。”
Kay的死?这么说这不是一场梦而是真实存在的,那他现在又算怎么一回事。还有金茂明明说是夏旭勇为满足私欲出卖了自己,而且证据确凿,怎么老爷子会为他辩驳?
“这算是你认下Kay的条件吗?”夏旭东冷笑一声。让安澜愈发迷惑,老爷子给他夏家的名分不是为了安抚众人吗?为什么会成为夏旭东放过夏旭勇的条件?
“对。”夏老爷子直言不讳。无论夏旭勇是否争气,都是他的儿子。
“一箭双雕,看来我真应该和父亲好好学学。”夏旭东的语气充满戏谑,“你放心,我还不至于是非不分。不过无论你怎么为他开脱,他也是间接杀死Kay的凶手,我不会杀他,可也不会放过他。”
“你只需要留他一条命就行了。”夏老爷子似乎是妥协了。
“不劳你费心,我自有分寸。”一听夏旭东阴森森的口气就知道夏旭勇的下场一定很悲惨。安澜心中顿时涌现出一丝快感,其实他看夏旭勇不顺眼已经很久了。
“阿东,你还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吗?”脚步声再次响起,只是几步以后便停下,安澜又听到夏老爷子的声音。
“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夏旭东的声音充满恨意,如果安澜不是确认他说话的对象是老爷子,一定会觉得对方是他不共戴天的仇人。
夏老爷子重重叹息一声,然后安澜听见门被关上的声音,老爷子离开了房间。只是安澜觉得很奇怪,夏老爷子和夏旭东的关系怎么会恶劣到这种程度?
房间里终于又只剩下安澜和夏旭东,尽管安澜拼命的挣扎,但依然没法摆脱束缚,只能等待夏旭东的动作。
“你放心,那个身份只是暂时的,终有一天我会将你应有的名分给你的。”安澜听到夏旭东在他耳边轻轻的说道,然后安澜清楚的感受到夏旭东慢慢凑近他的脸,轻笑一声,“我还欠你一句话,虽然晚了点,但我相信你能听见。Kay,我爱你。”
顿时安澜感觉到夏旭东说完话后吻住了他的唇,不同于以往发/泄似的激吻,而是温柔缱绻,更像是一种虔诚誓言。而他同时对夏旭东的那句告白震惊不已。
安澜一直以为他只是夏旭东身边的一条狗,夏旭东给他取的名就知道他的态度。至于夏旭东后来对他不错,甚至将组织事物交给他,那不过是因为他是一只有用的狗而已。再后来夏旭东强要了他,那么他顶多升级成为一种解决主人生理问题的工具。而至始至终,夏旭东要他的时候从没对他说过一句话,更不要提如此深情款款和他告白。安澜心中燃起前所未有的愤怒,想要起身亲口问一问夏旭东的念头占了上风,他猛烈的挣扎,终于他成功的张开嘴,发出了嘶哑的声音。
然而还未等他叫出一个完整的字,就被外界突然进入的空气给呛了一下。安澜猛的咳嗽起来,嗓子顿时火烧火燎的疼。
“杨医生,快来看看,安澜醒了,”耳边又想起一声叫喊,夹杂着明显的喜悦之情。若是夏旭东的话不应该叫他Kay吗?怎么会知道他现在名字,安澜的脑子有些混乱。
“水。”干渴的喉咙一直向他无声抗议,遵循着本能他吐出一个字。
很快他被扶下来,一只水杯放在他的嘴边。安澜一饮而尽,又咳嗽两声,脑子渐渐清晰起来。这里是医务室,而扶着他的人正是耿鑫磊。这么说他刚才才是在做梦?真实得让人无法辩驳。
“安澜,感觉怎么样了?”耿鑫磊问道。安澜刚到终点就一头栽倒在地没了声响,吓得他不顾展震豪的淫威冲上去背起他就往医务室跑。或许是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展震豪随后也立即来到医务室嘱咐医生赶快救治。当时的展震豪表情复杂,恐怕他也没料到安澜居然坚持跑完全程。
经医生检查后确认只是体力使用过度,脱水昏迷,没什么大碍,大家才松了口气陆续离开。耿鑫磊由于担心主动请假留下照顾他,展震豪异常爽快的批准了。
“没事。”安澜浑身无力,艰难吐出两个字。这次让展震豪着实坑了一次,心里无比的憋屈,有机会的话他一定要报复回来。
“没事的话就回寝室吧,我这里不留人。”一旁的杨伟说话了,一脸不耐烦的表情。
“杨医生,这怎么行?”耿鑫磊急了,安澜的样子看起来非常虚弱怎么可能还有力气回寝室。
“我已经为他检查过了,没有大碍。医务室的床位有限,你还是回寝室吧。”第二句话明显是对安澜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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