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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

他朝前走了一步，两步。胡律脸上的笑容忽然诡谲起来，王安杰心道不好，只来得及侧了侧脸，一口口水就狠狠吐到了他的脸上。

王安杰完全愣住了，随即，整个脸都黑了下来。在他三十多年的生命里，还是第一次被如此粗鲁无礼的对待。可是……为了哥哥，王安杰在心底念着这几个字，用气得颤抖的手拿出纸巾拭去脸上那恶心的粘稠物。

胡律哈哈大笑，完全不顾被他的态度刺激得差点失态的王安杰。顾董用手后捏了捏眉心，叹了口气。他本该生气的，可是不知为什么，看到这一幕，他反而觉得这才是胡律应该做出的反应。

“胡律，道歉。”顾董直起身，朝两人走去。他虽然用了命令的口吻，但表情却没有丝毫改变，让人觉得这句命令有些轻飘飘。“向王先生道歉。”

胡律勾起嘴角，歪着头很干脆地说了对不起。“我还以为，王先生你的反应会快一点呢。”

与其说是道歉，不如说是挑衅的话一出，王安杰抖着嘴角连话都说不出来了。顾董走过去不轻不重地在胡律脑袋上拍了一下，“好好说话。”

“是，是。”胡律歪头避过顾董的手，转动眼珠子盯着顾董，想弄清顾董是不是真的没有生气。可惜顾董的表情始终淡淡，胡律只好又将视线移开，投向了王安杰。

王安杰即使已气急，良好的修养却让他依然保持风度。甚至擦过脸的纸巾都捏在手里，没有随意扔在地上。他低着头一手拿着眼镜正要戴上，胡律却忽然开口。

“王先生，暂时把你那拙劣的伪装放在一边怎么样？”王安杰斜眼睨去，脸颊带着气急的红晕，竟有种妩媚的感觉。胡律[了[眼，哼了一声，“还是说你没有了那副平光眼镜，就连人类的形态都维持不了了？”

王安杰脸侧的肌肉明显地抽动了一下，随即，他抬起头来直视着胡律，“你观察得倒是很仔细。”

胡律再次嗤笑一声。“观察仔细？笑话。”如果和这个人来往了整整十年还不知道这一点，那他胡律就白长了两只眼睛了。

说起来，今天是7月17号，真是巧合，前世他遇到王安杰的那一天，也是十八岁的7月17号。胡律厌恶地[起眼。真是让人倒胃口的巧合。

“这个世界，恐怕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你了，王安杰。”胡律刻意放低的嗓音多了几分成年男性的低沉，他盯着王安杰若有所思的脸，语带讽刺地说，“别把力气浪费在我身上，现在的你在想什么，在我面前简直清清楚楚。”

面前的这个人，既是王安杰，又不是。胡律的视线细细扫过王安杰脸部的每一个细节。额头、眉毛、眼睛、鼻梁……每一处都能与记忆中当初相遇时的他对应上。可是，他已经不是当初那个他了。

胡律忽然觉得有些无趣。他语气一转，态度改变速度让王安杰都有些愣神。“你是来问牧生的事情吧？有什么问题，直接问吧。得到了答案之后你就可以滚了，我不想看到你。”

王安杰的双手猛然攥紧。胡律的这种态度，比起刚刚还要让他生气。他当他是什么？王安杰深吸一口气，将心底的愤怒全部压下。现在，牧生的病情比其他一切都重要。

“你的能力到底是什么？为什么我哥会醒不来？”

“我的能力吗？”胡律讥诮地看着他，“果然是你会问的问题。这个时候，应该是怎样让牧生醒来比较重要吧？你的关注点完全偏离了啊，王先生。满足你的窥视欲，比你哥的生命更重要么？”

王安杰脸上显现出一丝愠色，就在顾董准备开口呵斥的时候，胡律却忽然话题一转，一本正经地解释起对方的问题来，“我的能力叫做黑棺，如果是你的话，理解起来应该比较简单。”

“我没有对牧生做什么事，他所经历的只是我的记忆投影。我既没有把刀插到他身体里，也没有给他放血。他只是作为主人公亲身经历了一次我的记忆。对你来说，应该可以理解吧？如果一个人相信自己已经死了，身体会忠实反应出他的想法。牧生就是这样，他的伤口，他的失血，甚至他的死亡都是他自己臆造出来的。”（注）

“因为是我的记忆，他所经历的一切并不是虚构的，他无法抗拒‘我已受伤’‘我已经死亡’这样的想法。死了的人又怎么会说话，会行动呢？所以，他只能躺在哪里。身体完好，意识已死。”

王安杰面沉如水，“可是，如果按照你的说法，他应该已经死亡了才对。”

“那是因为我在最后时刻停下来了。”胡律耸耸肩，“我没有必要为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背负杀人的罪名不是么？”

“你！”王安杰胸膛剧烈起伏，好一会儿，才勉强冷静下来，“怎样才能唤醒他？”

胡律以一种古怪地眼神看着他，“心理学不是你的专业范畴吗，王博士？用给你引以为傲的催眠技术吧，或者语言暗示或者其他什么方法，我这个外行人又怎么知道呢。”

说到最后，胡律完全是在胡扯了。王安杰以冰冷的视线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冷哼一声大步离去。胡律用眼角看到对方摔门出去，眉角挑了挑，“啧，果然没有了那双眼镜，就什么风度都没有了啊。”

顾董嚓地一声点燃香烟，“你是胆子很大啊，胡律？”

袅袅轻烟中顾董的眼神锐利如初，“前天的这个时候，你答应过什么，嗯？”

胡律的冷汗刷的流了下来，左顾右盼就是不看顾董，“那个……副长……”他答应了什么？他答应顾董他对别人不会随便出手。可不久前，他差点用黑棺崩了王安杰，后来还一口口水吐到了他脸上。

“副长，你听我解释，王安杰他……”

“我不需要解释。”顾董截断了胡律的话，目光如刀，刺得胡律不自觉缩了缩脖子，“前天我就说过了，没有下一次。”

“我那时候怎么知道今天会碰到安杰？！”胡律忍不住反驳，却见顾董古怪地[起眼盯着他，语气意有所指。“安杰？嗯？”

“黑棺是记忆投影又是怎么回事？不是杀过人，那就是……自杀？”

胡律心头一凉。不好，说漏嘴了。

第29章惩罚倒V

顾董眼神深沉,叫人看不出他的真实想法。胡律原本就有些心虚,被顾董这么看着，更是差点和盘托出。但在他开口的前一秒，顾董忽然转身走了出去，好像刚刚那句话并不是他问出来的一样。

胡律松了口气。可看着顾董的背影，却不知道为什么感觉有些遗憾。

匡当。门再次合上。顾董掐着手指间的香烟,拧着眉低头凝视指间忽隐忽现的烟头火光。他似乎关心得太多了,对胡律。

王安杰不愧为当今心理学界的精英级人物。在他的努力下,当晚，牧生就醒了过来，虽然意识还有些恍惚,但总算是脱离活死人状态了。

在牧生清醒之后，王安杰就以照顾牧生为由将他带离了伪霍格沃茨。在离开之前，牧生以当事人的身份向委员会提供了一份笔录，说明两天前事件的前后情况。

胡律被释放后也在顾董那里看到了这份笔录，牧生在其中并没有添油加醋，也没有流露出对胡律的敌意或者抱怨。胡律对此嗤之以鼻，“虚伪得跟王安杰有得一比。”

但也多亏了牧生这份笔录，委员会才决定对这次冲突轻拿轻放。胡律作为责任一方，已经接受了三天紧闭惩罚，委员会最终决定让胡律承担牧生的医疗费用，除此之外并没有更多的惩罚。然而委员会这边是对胡律高抬贵手了，军部却并没有那么容易放过他。

作为胡律的上司，顾董给了胡律一个惩罚任务：完成原本属于牧生的数据整理工作。

每年的异能者集会对于异能者协会而言也是一次成员数据更新的过程。牧生所负责的正是这部分工作。由于这份工作枯燥，繁琐，能够细心耐心完成的人并不多。少了牧生，工作进程就迟滞了下来。

等胡律打开办公室时，一沓沓登记册已经从地板摞到了天花板，整个房间每个下脚的地方。花了整整一个上午的时间，胡律才将办公桌收拾出一个可以坐人的位置。医生见胡律如此任重道远，主动揽下了替他送饭的任务。这样一来，午饭去大厅的时间也挤了出来。

然而在等到午饭之前，胡律先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中午将近十二点，办公室大门砰地一声被踹开。胡律从一堆资料中抬起头来一看，却是一张好久不见的脸孔。

“魏科长？”胡律拍拍手上的灰尘站起身来，抬手抹了把汗，立刻在额上留下了一道灰色印记。“好久不见啊，魏科长。”

“是啊，好久不见。”魏科长咬牙切齿，“胡律！论坛上的音频是怎么回事！？”

“音频？”胡律抓了抓头发，表情无辜，“什么音频？”

彭！魏科长重重在办公桌上拍了一下，桌上的几迭数据齐齐震了一震。“你还敢问我！那种、那种丢人的东西，你竟然敢放到网上！”还让异能者协会所有人足足嘲笑了他一个多星期！

魏科长说到这里，胡律才想起来这么回事。“你是说那个录音啊？那个录音怎么了？”他记得那是一个月之前的事情了，当时他也只是临时兴起，跟医生和幽灵分享了一下而已。放到网上去？他才没那么无聊。

“你还敢问我怎么了！”魏科长眼睛都气红了，“论坛发帖的人就是你，你还敢问我！？”

“喂，喂，魏科长，别血口喷人啊。我可什么都没做。”胡律赶紧给自己伸冤。这几天顾董看他的眼神已经很不对劲了，他可不想再给自己找什么不自在。“我敢发誓，录音的事情绝对与我无关！”

“哼！与你无关？”魏科长磨着牙吼道，“难道那录音不是你偷偷录下来的？不是你传上论坛的？如果不是里面消去了关键词，我非得把你送到派出所去不可！”

走廊拐弯处，医生听到了魏科长的声音，忍不住捂嘴偷笑了几声。录音这事儿终于事发了么？她放轻了脚步朝前快走，贴着门框偷听里面的对话。

“你讲点道理好不好。”胡律也有些生气了，“再说了，那又不是录音，是我做的合成音。对话里也没有点名任何一方的身份，你自己要往头上套谁管得着？！”

魏科长愣了一下，“合成音？”他自己听着都觉得是自己的声音啊，何况内容也……等等！魏科长的脸黑了下来，“合成音的意思是，音频里‘我就求你一次’‘你要我怎么求你’这种话是合成的，不是我说的？！”

“噗。”门外的医生忍不住笑了出来。魏科长原来连自己说了什么话都没搞清楚么，难怪被耍得团团转。

她的声音引起了办公室两人的注意，医生也大大方方地从隐蔽处走了出来，提起手里的便当盒朝两人示意了一下。“现在可是吃饭时间啊。吃完了再吵吧。”

“哼，谁要跟这白痴吵？”胡律撇撇嘴，接过医生递来的午餐。

“你说谁白痴？！”魏科长当即吼了回去。

医生嘴角抽搐了一下，她在基地看着白枫和幽灵那两人吵架已经看得够多了，难道出任务也要看上这么一出？眼看两人又有吵起来的趋势，医生连忙将胡律按回了座位，跨步挡在胡律前方，对魏科长笑着说道，“您就是专项科室的魏科长吧？我是医生，特殊执行组。”

魏科长面对陌生人，那份火气也稍微收敛了一些。“白殊的同事吗？你好。”专项科室与特殊组，特别是执行组的联系并不多，除了兼任两处的胡律，魏科长比较熟悉的就是经常委托私人任务的白殊了。

“那份音频的事情真是对不起。其实是我和幽灵传上去的，虽然填的是胡律的名字，但其实不关胡律的事……”医生话还没说完，胡律就大声叫了起来，“魏科长你看吧！都说了跟我没关系！冤枉好人，哼！”

魏科长狠狠瞪了胡律一眼，“跟你没关系才怪！那难道不是你做出来的东西么？”

有医生这个不太熟悉的人在场，魏科长下意识地收敛了脾气。胡律也看出了这一点，便更嚣张了起来，用筷子敲着饭盒叫道，“魏科长，跟我道歉，我原谅你。”

“你这家伙！”魏科长咬牙切齿，死死盯着胡律，越看他那嬉笑的表情越不顺眼，最后竟撸了撸袖子冲了上去。

“喂，别打人啊！喂！”胡律被魏科长追得下跳下窜，办公室内原本整齐的一沓沓数据顿时变成漫天飞雪。

门口的医生捂着脸，对这急转直下的情况不忍直视。

等医生拿着饭盒离开时，魏科长气喘吁吁地坐在办公室唯一的椅子上，胡律体力还不及魏科长，四仰八叉地倒在满地资料中央，一边揉着青紫的脸颊一边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

好半晌，胡律才忍着嘴角破损的痛楚开口说道，“魏科长，你看你把这办公室弄成这样，你得帮我收拾。”

“凭什么？”魏科长一瞪眼，“我来之前就听说了，你小子可是犯了大事啊。居然把牧生弄成了重伤，这惩罚可是你应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