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了。早点办,还能给我留条出路。”
赵德发没想周雪冰会这样平静地处理这事。这是第一次显示出她的高度修养。两人就象和平时期谈论家事一样心平气和,一切都是那么顺理成章。只是在说到财产问题时两人发生了分歧。周雪冰主张平分财产,赵德发却主张四六分,他想多得一点。按照《婚姻法》的有关规定,他们绝大多数财产是婚后取得的,属于共同财产。平分是合法的。可赵德发却觉得不合理。因为所有财产都是他挣的,在他挣钱的过程中,周雪冰并未给他多少支持,他想多得也有一定的理由。赵德发悄悄咨询了律师,律师也认为只有平分才能解决问题。当然,还有一个核心的问题是,他们家的财产大部分都以妻子的名义存在银行,这使周雪冰有了相对的主动权。后来在律师的协助下,他们终于达成了协议,平分财产,房子折合成现金归周雪冰所有。但儿子毛毛由赵德发抚养。这也很符合赵德发的心愿,赵德发就是喜欢儿子,害怕的就是周雪冰把儿子要去。毛毛由自己抚养,他就很得意,老婆离了,不仅把作品留下了,还留下了作品的版权。
于是两人专程到南京去离婚。毛毛没回去,寄存在周雪梅那里。
离婚也是麻烦事情。他们第一次去时,办事人员进行了充分的调解。她们看看两人和颜悦色的样子,不象是去离婚,倒象是结婚的。赵德发恳求说:“你看我们吵架都吵不起来了,你就做做好事吧。”办事员说:“我看你们很好嘛,干嘛要离呀。”周雪冰解释说:“我们在外面都是这样的。只是看上去真的很美满。”办事员建议说:“你们回去再考虑考虑。考虑好了再来。离婚证多的是,给你们开一张就行了。”
两人只好没精打采地往回去。他们都不满足于空手而归。一路上,两人站在了完全一致的立场上,共同研究着如何对付办事人员的对策。赵德发说:“我看你要拿出看家本领了。明天无论如何要把婚离掉。”周雪冰说:“你不是经常谈判吗?这方面你比我强,那你就跟他们好好谈呀。”说着又争吵起来。几年没吵过了,吵几句还有种久违了的亲切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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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住一晚上,第二天又去离。这次不同了,周雪冰拿出了泼妇本领,不宣而战,进门就闹,她气势汹汹地指着他们的鼻子说:“你们是为人民服务的,现在人民有困难,要求你们为人民服务,你们为什么又不服务了?还要故意刁难?”办事人员苦笑说:“还不是为了你们好嘛!”周雪冰说:“为我们好?你们是唯恐天下不乱。不信吗?那我就死给你们看看!”说罢就用脑袋撞桌子,把工作人员的茶杯都撞翻了,茶水汪洋一片,迅速散开,把一叠离婚证和文件打得精湿。屋子大乱。
有人上去拉住周雪冰,阻止她寻短见。赵德发说:“让她撞,让她撞。撞死了,我就属于丧偶!”
其他办离婚的人都掩口而笑。有一对准备离婚的夫妻干脆走了,不离了。也许比起周雪冰夫妻,他们的关系还可以挽救。
工作人员无奈,擦干桌上的茶水,把一叠《离婚证》往前一推,苦笑道:“给你们办。”
黑色《离婚证》宣告了他们婚姻的寿终正寝。人死了还有一堆尸骨,婚姻死了连尸骨都没有,就只剩下一张纸。纸上只有婚姻死亡者的名字和照片,它们是历史,是过去情感的残留物。两人各自拿着《离婚证》出门,象打了胜仗的英雄一样。他们获得了最高的荣誉勋章。周雪冰用《离婚证》拍拍大腿,破有几分得意地说:“这些狗东西,不给他们点颜色看看,他们就不信!”赵德发说:“还是你凶啊。硬是把他们镇住了。”周雪冰说:“你配合得也不错。”
赵德发说:“当初我们为什么结婚?”
周雪冰说:“就是为了离婚。”
看着周雪冰轻松愉快的样子,赵德发有点伤心。总归是十多年夫妻,说离就离了,各奔东西了,心头笼罩起一股惆怅和失落感。八年啊,不管怎么说,哪怕是仇人,都彼此熟悉了。一离了,还真有点不习惯。他就不明白周雪冰怎么那样快活,一点难受的感觉都没有?到了马路上,两人各自拿出手机打电话,赵德发是给欧阳一虹打,告诉她今天的情况。他不知道周雪冰是给谁打。看得出来她很开心。打毕了,赵德发掏出汽车钥匙,说:“上车吧。这可是最后一次同行了。”周雪冰上车了,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说:“我想今天就去上海。”赵德发说:“那好,我回去收拾一下,然后就走。”周雪冰说:“回到上海,把你的那些玩伴都叫来,我们吃顿团圆饭吧。”
79、周雪冰竟有男人在饭店外等她
离婚后的团圆饭,有点象办丧事的感觉。饭后,赵德发提出要送送周雪冰,谁知,周雪冰竟有男人在饭店外等她。
我得知他们离婚的消息是在下午五点。我刚从刘真的公司回到家里,准备晚饭。赵德发象办了件喜事一样,恨不得奔走相告。他匆匆在电话中说:“我们离了。周雪冰要请大家吃顿饭,机会难得,希望你们都去啊!”
我说:“这么快呀?”
赵德发满不在乎地说:“快什么快?我结婚十一年才离一回,有的都离几回了。”
大家聚集在附近的饭店里。周雪冰,周雪梅,小胖子,刘真,赵德发,都去了。欧阳一虹没去,她属于涉案人员,在家里呆着。我是第一次跟周雪冰在一起就餐,她很热情地张罗着。大家都一副沉静的面孔,有点象人家办丧事之后的宴请,笼罩着哀悼的气氛。但情绪很快被离婚的双方当事人调节起来。周雪冰端起酒杯说:“你们不对,情绪不对。大家高兴点好不好?我和赵德发是自愿结婚,自愿离婚,一切行为都是有法可依的。办了自己想办的事情,就是喜事。你们也应当为我们高兴啊?”
我们都强作欢颜地笑起来。尽管他们离婚合理合法,但离婚总不是件好事。我们笑着也有点别扭。当事人要求我们高兴,我们也只好作出一副笑容可掬的样子。当大家喝了第一杯酒之后,我端起了第二杯酒,我对他们说:“作为年龄最长的老兄,我在向你们祝贺的同时,也对你们提点希望:一是希望你们各自早日再婚,二是希望你们不要再离婚。下一次,这种场合我是绝不参加了。当然,但愿没有下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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