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阮盼连忙拉住阮夫人,以目示意刚刚进屋的红玉退出去,“这都是气话,您在这里与女儿说说也就罢了,莫要真去与父亲说这些。”
阮夫人冷笑道:“说了又怎样?我看你父亲巴不得如此呢!”顿了一顿,冷笑道,“我与你说件事,听说前些日子东阳侯府与吴家退亲,并不因出了什么丫头怀孕的事,倒似是跟县主有关呢。”
阮盼吓了一跳:“母亲,这话可不能――”不能乱说啊,不但事关赵燕妤的名誉,还关着阮麒呢。
阮夫人冷笑道:“郡王府二姑娘还未定亲出嫁呢,县主倒先嫁了。且去年还说要多留一年才嫁的,后头莫名又说批了八字不宜久留家中,忙忙的就嫁了过来――若其中没事才怪呢。”
“母亲切莫再提此事了,花轿这时候怕都要到门口了,说这些――”阮盼话说到一半,只觉得胸口一阵作恶,转头又吐了。旁边飞虹一把扶住,急拿了东西接住,却也只吐了几口清水罢了。
阮夫人吓了一跳,连忙叫道:“快拿茶水来漱口,拿一盘梅子来!”须臾,却是红晶进来伺候。阮夫人一看就明白,冷笑道:“红玉又跑去报信了罢?”
红晶低头道:“方才说是去找国公爷了。”
阮夫人拍着炕桌向女儿冷笑道:“你可知道了?如今这府里,我身边都是贼呢!”
阮盼吐了几口,又含了一颗梅子,胸口舒服了许多,将飞虹等人都遣了下去,柔声劝道:“如今我也嫁了,公婆待得好,夫婿也上进,母亲日后只等着抱外孙就是了。世子娶了妻,母亲也是府里老封君了,何不学着祖母,只管自己放宽了心玩乐?若喜欢,将来抱一抱孙子,若不喜欢,只自己关起门来享福便是。世子再不是母亲生的,母亲也是他正经嫡母,他难道还敢不孝不成?十分看苏氏过不去,只管处置就是。只要母亲拿住了理,谁还敢驳回呢?且依女儿看,苏氏也没什么可风光的,便是她想拿出生母的谱来,县主难道会认一个婢妾做正经婆婆吗?”
这几句话说得阮夫人心里顿时舒服了许多,幸灾乐祸道:“倒是你看得明白。我又何必生气,只管看戏就是了。只是你父亲许了苏氏今日出来,我这口气总是咽不下去!”
阮盼微微一笑:“这也不难,只叫人去问苏氏,再过些日子麟弟也要娶妻了,她是要出来看世子成亲呢,还是想看见母亲开祠堂将麟弟记在名下呢?只叫她自己选便罢。”
阮夫**喜:“果然我儿聪明!”旋皱了眉,“只是若不将麟儿记在名下,你外祖母又不肯――只这些日子说起成亲的事就叫我过去了两三次。饶是我忙着跟郡王府的亲事就已然转磨不开了,哪里再禁得住添上那一个!”
阮盼笑道:“外祖母的脾气,母亲知道,我也知道,苏氏却哪里知道呢?不过是吓唬她一下罢了。谅她断不敢拿自己的脸面来赌麟弟的前程的。”
果然红晶去传了话,片刻便回来道:“苏姨娘在房里哭了几声,还是进小佛堂去念经了。”
阮盼这才放了心,因为身上怀着也觉疲惫,便起身道:“我是双身子的人,不好进喜房去,也不坐席了,这便回去了。母亲千万自己放宽了心,只管享福就好。”
阮夫人叫人好生将阮盼送了出去,心里的气也平了好些,眼珠一转,叫了红晶过来:“今日你跟着我在前头,叫红玉在这里看着屋子,也不必叫她做什么,她若晚上悄悄到世子园子里去,你只管当看不见。”
红晶连忙点头应下。阮夫人满意地道:“你是个安分的,前些日子还有外头院子的管事来求指配个媳妇,你今年十七,说着还年轻,也可以配人了。只如今我身边就你一个得用的人,少不得先替你物色着,等碧玺生了孩子再进来,我就也放你出去成亲,再给你一百两银子备嫁妆。”想了想道,“索性你叫你老子娘在外头现在就瞧起来,看着哪个好就来与我说,我替你做主!”
红晶心里大喜。素来主子们身边得用的大丫鬟,总要拖到二十岁才肯放出去配人。虽说在主子身边贴身伺候着有脸面,但总归年纪上拖了些,有时不巧就要错过姻缘。红晶今年十七岁,正是好时候,若阮夫人肯现在就给她指人,必然更能指个好的。英国公府在外头的产业多,那些管事和大伙计们月银都不少,阮夫人还允她自己挑,那更是好了。将来生了孩子还进来做管事媳妇,里头外头都得用,岂不强过红玉那等去做姨娘的?有没有后梢还说不定呢。连忙就跪下来给阮夫人磕头谢恩,伺候得更加殷勤了。
这里阮府欢天喜地迎新人且不说,阮盼那里坐着马车回了永安侯府。今日永安侯夫人又被郡王府请去做全福夫人给赵燕妤梳头了,公主则去阮家坐席,倒省了阮盼还要去上房请安,在二门处一乘小轿就抬回自己院子里了。
进了院子,只觉有些静悄悄的。阮盼并没在意,扶了飞虹的手走了几步,忽然想起有孕前曾说与丈夫同绘一幅春雨归舟图,当时丈夫画了雨中山水及一叶远舟,这近处的河畔垂柳该是自己画上的,只因有孕不适,又赶上过年,只画了几笔就放下,倒耽搁了。今日阖家都出去了,倒也安静,何不趁着这个时候去将那画补了,这时候张挂在屋里倒也对景。想着,便道:“去书房罢。”
永安侯府也是在外头一处大书房,幕僚门客都在那里说话,里头各院都有自己小书房,孟烨自小过目成诵,又雅好书画琴棋,那书房越发的大了,里里外外有好几间房子。若坐在里屋将门窗闭了,外头的声音也传不大进去,倒是幽静。阮盼扶了飞虹的手推门进去,忽然听见里头屋里丈夫的声音笑道:“这一笔画岔了,你瞧别的柳条都朝着这里,偏你画的反了方向,这风哪里有这样刮的呢?”
阮盼方自一怔,心想丈夫今日不是在翰林院里么?便是请了假出来,也该去阮府道贺才是,怎的却在家里,这又是跟谁说话?随即便听一个女子声音娇软道:“奴婢原说不会画的,二爷硬要奴婢画,可不毁了这画了?”
这声音阮盼听得清清楚楚,正是她的陪嫁丫头卧雨!顿时觉得两边太阳穴一跳一跳疼了起来,强自镇定着走过去,随手推开门,便见那张粉油大案上铺开的正是那幅细雨归舟图,自己夫君孟烨含笑立在一边,倒是卧雨坐在案前椅上,窄窄的袖子挽了起来,手里捏着玉管笔在那里画。一见阮盼进来,脸色不由变了变,连忙站起来陪笑道:“奶奶怎这样早就回来了?”
阮盼并不答言,只向孟烨道:“夫君几时回来的?”
孟烨随手将手中的墨条搁在砚边上,笑道:“也是方才回来。本想着你要在娘家多呆些时候,想不到这样快就回来了?”
阮盼胸口只觉有东西砰砰地撞,脸上笑容不变道:“我有身子,本不能进喜房的,若在家里坐着,少不得母亲还要顾着我,不如早些回来的是。”走到案子前面看了一眼,淡淡道,“本想着过来把这画儿补全了,却不料夫君已然想到了。”
飞虹凑着趣儿笑道:“奴婢记得听?/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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