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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不知她是如何修炼成的?我早想问问她,是练成了这份胸怀,还是天生就是一个把生死看成寻常事的人?我还没来得及问,现在,没机会了……“老吴很遗憾地摇摇头。
程远青和组员们知道答案,他们不说。
程远青说:“老吴,谢谢你这样无微不至地照顾安疆,你也是她的亲人。”
老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老安还真这样说了。所以,我见了你们,也有很亲近的感觉。咱们过去吧,我估计老安可能会清醒一段。回光返照,差不多都有这时光。”
安疆平平地躺在床上,微阖着眼睛。眼皮有点浮肿,使她的脸看起来有些变形,依然是平和的。她的嘴唇很干燥,老吴用一个棉签蘸了温水,轻轻地为她擦拭。死亡就这样慢慢驾临。它冷而强壮,不可一世,用陡峭强直的线条,涂改着人间的温情。
安疆并没有醒来。回光返照的光芒还不知在哪里摇曳着,不肯光临。组员们默默地坐在安疆的周围,好像睡莲的花瓣守候着花心。花心蜷缩着,一刻比一刻缩小。
组员们默不作声,空气中有一种奇怪的味道,似麝似檀。在人们以为这是灵魂的香气的时候,才发现是老吴在墙角点燃了一盘名贵的香料。
“这是我的一位朋友从西藏带回的香,用很多名贵草药和香料熬制的。我守候在垂危的病人身边,会点燃这香。对人有一种安抚作用。”老吴低声说。
第七十二章
人们注视着安疆,等待着,等待着那一刻的到来,好似虔诚的观众。这是一场生命结束的演出,安疆是主角。组员们是看客,但每一个人都深知自己有一天一定会成为主角。有幸观摩这样的演出,是机遇和福气,也是残忍和震撼。程远青曾经再三的考虑过是否请所有的组员们参加安疆的临终告别?对于这些罹患绝症的人来说,这考验非比寻常。死亡距离他们的距离,比一般人要近很多。思忖的结果是:邀请全组参加。谁认为难以承受,可以不出席。
这是盛典。如今,你难道可以随随便便看到死亡的全过程吗?
和以往的小组活动不同,这一次的活动静寂无声。思索和顿悟都是在沉默中孕育,当你以为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时候,一个思想的婴儿已然在血泊中啼哭。
静默,在场的连带老吴,是11个人。木所长有一个重要会议,暂时还来不了。一个人躺着10个人坐着。躺着的那个人,目前她还能被称为是一个人,再过一会儿,就要以另外的名字称呼她了。10个人坐着,分明感到一位没有受到邀请的客人已经走进了房间。他无声无息,但你感觉到他在房间的每一个角落抚摸。他是安静的,不慌不忙的。他只取走他想要的东西,对于他目前还不想染指的东西,淡然处之。他就坐在人们之间,打量着大家,也许在暗自掐算着下一个目的地是哪里。
人们和这不请自来的客人共居一室。他冰冷而颀长的手指,从人们的头顶温柔地掠过,弄乱了大家的头发,抹湿了大家的鬓角,捏了捏大家的心脏,让它们扑腾扑腾乱跳了几下,牛刀小试之后就轻轻地放开了,径直走到床边,看着那垂死的老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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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们看到安疆的身体猛然悸动了一下,大家都相信安疆感知到了自己最后时刻的到来。死神如同一只抽吸酸奶的透明吸管,插入了安疆的身体。他把她的精神带走了,剩下了她的躯壳。周云若俯下身来,凑在安疆的脸上。少女的杏色身体。犹如精致的小提琴。老女人的皮肤如同风干的肥皂,沟纹皴皱,几乎裂开。这强烈的对比,让人无以承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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