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嘴角一抽,强迫自己从薛重释的脸上将目光收回来。转脸对着左亦左闻道:“听说两位已经在跨地区贸易这块为左家鞠躬尽瘁许多年,左澜年纪虽小,可是已经听说过两位为家族做出的贡献,本家那边一直亏待了两位,不如给两位一个假期,这边的烂摊子,实在是不好意思再让两位负责。”
眼下的跨地区贸易的确是一个烂摊子,左澜这话可是没说错。
左亦左闻两人根本没有想到左澜会这么好说话,这是准备放他们?现在跨地区贸易这个烂摊子,谁摊上谁倒霉,他们巴不得脱身,捞了一把之后立刻就走,反正他们也赚了那么多了,这么些年摸到手里的油水难道还少?只是怕账目被左澜看出什么端倪来。
当下左闻便小心翼翼地道:“其实……我们为家族这是应该的,更何况我们也身为嫡系,有义务保持嫡系的地位,虽然是很累,可是心里觉得高兴。只是在这里忙了这许多年,也的确是有些累,然而现在跨地区贸易境况艰难,我们实在是不想在这个时候抽身,感觉就像是我们畏难而下一样。”
呵,尼玛的要滚快滚,还要老子给你们铺个台阶下?
左澜心中冷笑,不过他实在不想在嫡系内部把关系搞得太僵,撕破脸之后,他倒是痛快了,旁系支族的人就更痛快了,左亦左闻的事情注定了只能在水面下面解决,别人私下里怎么说左澜管不着,反正他表面上就要把面子功夫给做足了,现在自己忍着气给他们铺个台阶让他们顺着下来,倒是没有什么不可的。
所以左澜将账簿慢慢地合上,坐在上首,居高临下地将那东西递下去:“这些账簿,都是两位主事这么多年记下来的,左家记得两位的功绩,你们是左家的功臣,你们的效用还要留待以后。这跨地贸易其实已经无可救药,我不过是来彻底地终结它。两位在这里看到我处理掉眼下的这些事务,怕也是会伤心的,不如带着这些账本,留个纪念,先去大陆各地散散心,回头再来为我左氏一族效力,左氏还需要二位呢。”
薛重释在一边修炼,却是一心二用,却是忽然之间勾起了唇,无声地吐出了“虚伪”二字,却也是被左澜一下捕捉到,他的眼神一下锋锐起来,却及时垂下眼帘,挡住自己即将射出去的眼刀,看着那二位纠结的主事,然后轻轻地敲了敲八仙桌,一扬下颌,对着左秋道:“秋先生怕是还不能走,这边清卖资产和给下面的人发酬劳还要麻烦您一阵,只有让左亦左闻二位先休息一阵了。”
左秋连忙躬身为礼,却也不懂左澜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本家那边的人不是说澜少是来拯救这些陷入死局的跨地区贸易的吗?可是这个时候怎么说是来终结的?这……根本不对啊……
“既然澜少您这样说,我们两人也就腆着老脸,留下这副残躯,日后再为家族效力……呜呜呜……”
说着,这两人竟然不约而同地抹起了泪,差点把左澜给雷了个半死,他差点没一口茶给这两个人喷过去,强忍了恶心,笑道:“二位不必伤怀……”
然后啪啪啪啪说了一大堆恶心肉麻的话,直到在一边站着的左秋都显出了抽搐的表情的时候,左澜知道合适了,一看左亦左闻两个老家伙已经眼冒蚊香圈,心里嘿嘿一笑,最后作了结束语:“那么二位就下去休息吧,我再跟秋先生说说事儿。”
左亦左闻二人千恩万谢地去了,待他二人走远,左澜“啪”地一声直接摔了茶盅,骂道:“不知廉耻的两个老货!”
那茶盅摔在距离薛重释不远的门口,他却一脸的淡定,慢慢地睁开眼,面无表情道:“我倒觉得你脸皮更厚。”
左澜伸手一摸自己的脸颊,拍了拍,“原来已经厚到这种地步了吗?连你这种半瞎子都看得出来?”
一边旁听,以为自己能听到什么劲爆消息的左秋忽然之间脚下一颤,差点没就地栽倒,嘴角抽得更加厉害了。
薛重释知道他脸皮厚,也不跟他计较,优哉游哉老太爷一样再次闭上了眼睛,继续修炼。
左澜也知道薛重释就是那个德性,开过了玩笑转过脸来对着左秋就笑:“秋先生,方才那两个老货在,叫你站了许久,请坐,下面我们来谈谈正事儿吧。”
――所以你前面果然都是糊弄人的胡扯吧?
左秋觉得浑身无力。
“现在已经打发掉了两个碍事,我要告诉你我的打算――跨地区贸易的货源和路径问题我能够完全解决,可是后方的支持很重要,比如运输队,现在庄子里的这些人完全不行,而且这个庄子要从名义上完全消失,我们不能够让三大势力注意到。”
左澜说这话的时候,表情特别神棍,那话里带着勾人的意味,仔细一揣摩这意思,可就有些惊心动魄了,跨地区贸易不能够被三大势力注意到,这肯定就是要做那些特别出格的事情了,而且他还说庄子里的这些人完全不行,也就是说现有的人员必须进行全部的调配。
左秋一下就知道左澜的意思了,难怪他要先好言好语将左亦左闻给劝走了,因为解决了这两个人,下面的人找个“关闭地区贸易”的名头就完全能够全部遣返,接着整个部门完全落入左澜的掌中,他想要怎样重组就怎样重组,甚至可以说这是一个全新的部门。
这新建起来的组织,应该是完全被左澜控制并且效忠于他的。
族中的长老们肯放左澜下来,目的果然不简单。
就算跨地区贸易的事情无法解决,左澜也能借机培养起属于自己的势力,如果在族长之位的争夺上发生什么意外,到时候左澜也有一拼之力,不至于孤立无援。毕竟现在的左澜是少族长……
这些关窍,说来多,想起来也就是那么一闪念的事情,左秋本来就是个聪明人,左澜遣走了左亦左闻却独独留下了自己,他要是还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就枉费自己活了的这二十多年,于是他起来躬身一礼:“澜少有什么计划,还请示下。”
左澜弯身,伸手按住他的肩膀,温颜道:“秋先生不必如此,请坐。”
左秋又坐下了,这个少年,看着年纪不大,可是伸手按他坐下的时候竟然带着几分强硬的感觉,就算是他再不想坐下,那一刻也生出一种无法反抗的意味。
这就是左氏一族未来的继承人吗?跟传言之中的,似乎还是有很大的区别。
左澜道:“你从这里的所有人里挑一些出来,能够留下的就留下,别的全部遣回本家,让本家的人安排他们,我要留下来的人能够吃苦,还要足够忠心,可以保守秘密,修为自然是越高越好,不过人是不用太多的,留下二十个足够了,至于驻扎在其他地方的办事点,直接全部撤掉。总处这边也需要改头换面,直接把前面的牌子给我换成‘澜会’。以后再也没有左家专门管跨地区贸易这些部门的名字,我要从谁的嘴里听到,呵呵……”
“呵呵”是什么意思啊……
不过“澜会”,似乎还有些意思。
薛重释闭着眼睛继续听,左澜说这些事情也没有准备避讳他,本来薛重释也是左澜的合作者,有资格知道这些事情。
“如果只要二十个人的话,恐怕连维持这边的正常运转都困难,这个――”左秋有些疑虑。
左澜一摆手,笑道:“本家那边我专门挑了人过来,是守碑人。”
这也是左丘晏特许的,每个历史悠久的家族,一定都有着自己的秘密,左家的碑林和守碑人都是秘密,守碑人是从每一代中选出来的下一任族长的心腹,他们平时在秘密的地方训练,常常在秘境碑林之中修炼,守碑,也就是守护左家,堪称左家最忠心的队伍,他们只忠于族长,除此之外就算是其他的嫡系,地位也只能跟他们持平。
守碑人的存在,很少有人知道,不过左秋显然知道,因为在左澜说出“守碑人”三个字的时候,左秋的表情明显变化了。
左澜其实没有想打左秋知道得这么多,这个时候倒是好奇起来:“你竟然连守碑人都知道。”
“左家的族史上写过,不过那本书似乎已经丢了,所以澜少您不知道也是很正常的。”左秋解释道。
左澜眉一挑,“藏书阁的书也会丢?”
左秋摇头:“这个就不清楚了,反正是没有了。”
这不对,藏书阁里的书左澜比谁都清楚,他总觉得自己根本没有看到过这本书,“那本书叫什么名字?”
“就是一个‘左’字。”
这个名字太过简单,当时经让左秋好奇,可是一翻开书,里面左家的一些不为人知的秘辛,也就慢慢地展现在了左秋的眼前,守碑人的事情里面也是记录着的。
左澜静默了一下,接着将话题转回去:“还是说澜会的事情吧,左亦左闻走了,澜会的事情,在我不在的时候就圈全权托付给你,你拥有很大的权力,因为我相信你不是个庸才,澜会给你管着,也许会更加辉煌。”
澜会,自然是左澜的。
左澜说过,自己要做一个有野心的人,这就是野心的第一步。
他跟左秋交代了一些细节问题,然后吩咐了他一会儿跟守碑人之间的交接,接着就让左秋离开了。
整个大厅里,就剩下了左澜和薛重释。
左澜原本是正襟危坐,一下就半仰着窝进了软榻之中,长腿往半空里一搭,那姿态真是懒怠极了,他打了个呵欠,拖长了声音:“薛土豪,该你行动了。”
薛重释还是在那椅子上坐得端端正正,不像是左澜一样,一在人后就像是没了骨头一样,他脸上的表情堪称是纹丝不动,让左澜看到他就想起他成年时候的那副身体,不过回过神来的时候又是眼前这小娃娃的身子,于是各种违和,不过薛重释却不受影响,只是闭着眼睛道:“我又有什么事情要做了?”
啧啧,这家伙真是越来越会装傻了。
左澜一撇嘴,哼声道:“那两个老货现在还没跑远,带着那么多的东西肯定是走不动,你去帮帮人家不可以吗?”
薛重释终于又睁开了眼睛,定定地看着左澜,良久扯出一个冷冰冰的笑来,在他那稚嫩的脸上越发给人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你会成为比我更可怕的人。”
“不,是魔鬼。”左澜躺着,手掌一翻,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一串葡萄,提着就拿嘴去衔,含住了一颗就直接咬过来,活活儿的一副生活奢侈腐败的征兆。
前后两句对话连起来看左澜的话的话,应该是――左澜会成为比薛重释更可怕的魔鬼。
昔日的左澜,如今面不改色地说出了这样的一句话,甚至很是稀松平常一般……
薛重释还是坐在那里,“我们两个人之间的合作,还没好好谈过呢。”
“我们两个都是亡命之徒,还说什么合作不合作的事情,你出钱,我出力,赚来的钱嘛,家族那边分走了一成,咱哥俩好,我给你两成,你看怎么样?”左澜一副自己很大方的样子,自己慢慢地吃着葡萄,却连葡萄皮儿也不吐半个。
活生生的一貔貅,只进不出啊。
薛重释忽然开始怀疑起来,跟左澜合作,是不是自己这辈子最大的错误?因为这个家伙根本就是占他便宜啊。
薛重释这边还在纠结呢,那边左澜又开始劝说他:“你别当我是欺负你占你便宜,其实这件事最棘手的不是钱,没钱我也能够白手起家,货源就去抢三大势力官方的贸易队,至于运输路线则有我解决,其实对魂晶的需求反而不是很大,有钱不过是为了有个保障,不是真的很重要。我为什么会答应跟你的合作?因为咱俩是好哥们儿啊。有钱大家一起赚,你现在落魄了,我身为你的好朋友就应该伸出援手,再加上你还没御座薛六那帮鸟人追杀,我得给你挡着啊。你出钱跟我合作,也相当于是交了保护费了。”
……这都是哪门子的歪理?
薛重释几次想要插话反驳,可是左澜那话实在是说得太顺溜儿,他都截不住他的话头,只好一直听着。
等到左澜说得差不多了,薛重释也就成为了一个寄人篱下、孤苦无依、穷得只剩下钱的可怜虫了,那一瞬间,就是冷淡冷酷似薛重释也有一种弄死左澜的心。
“我落到如今的境界,到底拜谁所赐啊……”
他阴恻恻地问道。
左澜打了个寒战,望天,“那个啊……怪御座薛六,我听说他们最近有一批货要从咱们西北第九魂院地区到中原区,我们不如顺便就打劫了他们吧。”
“甚合我意。”想也不想地,薛重释直接答应了。
这个时候,左澜倒是想起一个要紧的问题来,他直接翻身坐起,“我还有个问题没问,你洗劫了御座薛六的财库,我能不能问问到底是多少魂晶啊?”
薛重释摇头:“数不清。”
……尼玛的这才是真土豪。
左澜无语了,他掰着指头算了算,提醒道:“那两个老货要跑远了,你再不去的话,我怕要人财两空的。”
左亦左闻两个人现在早就卷着自己捞到的油水走得远远的了,跑路自然是越早越好,后面左澜要是发现了什么问题,他们再跑就来不及了。只是他们怎么也不会想到,左澜一开始就没有准备给他们活路让他们活命,从见面的第一眼开始,左澜就已经有了现在的决定。来这里之前,左丘晏就说过这两个人的情况了,家族不是不知道这两个人的情况,只是碍于都是嫡系,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总不能搞内讧让别人看笑话吧?
所以这一切,都留给左澜处理。
只是左澜也不敢杀嫡系,所以他交给薛重释。
他要左亦左闻死,却不能让别人知道自己想要这两人死,前面的都是做戏,他自己还是嫡系,如果真的公然对左亦左闻二人下手,不用说,直接被打成当年的临沧。
所以这些事情,都不能说,一个字也不能。
临着薛重释离开前,左澜掰了一粒葡萄丢给他,笑道:“小重释,做得干净点。”
薛重释伸手接住那粒黑亮的大葡萄,勾起了一个血腥的微笑,“他们的钱,归我。”
左澜难得大方一回,一挥手道:“归你就归你,没事儿。”
于是薛重释离开了。
看着那粉红色的身影消失,左澜吃下最后的一颗葡萄,笑得奸诈:“他们的是你的,你的不还是本少爷的?反正都是要给我的,分那么清楚干什么……”
傍晚的时候薛重释一身干净地回来了,若无其事地跟左澜坐在一起吃饭。
左秋的效率很高,一个下午的时间就直接将人员分配好了,他也明白这是左澜器重他,不然不可能给他大权,让他挑这极其重要的二十个人,给他培养自己势力的机会。
但凡一个有力的属下,也必然有自己得力的下属。
看着左澜是年纪小,可是深谙御下之道,他不可能直接管着下面那么多人,他只要能够将下面那些人的头领拿捏住就可以了。
吃完饭后,左澜跟左秋交代最近工作的重点,将别处的产业能够变卖的全部变卖的,最好能换到一些重要的地方比较详细的地图,搜集齐不同势力绘制的地图也是很重要的事情,然后派他去跟守碑人首领左零交接工作。
左澜看着自己手上的安排表,打了个呵欠,对薛重释道:“你有什么打算?”
网址已经更换, 最新网址是:sspwk.me 关于解决UC浏览器转码章节混乱, 请尽可能不要用UC浏览器访问本站,推荐下载火狐浏览器, 请重新添加网址到浏览器书签里
目前上了广告, 理解下, 只有这样才可以长期存在下去, 点到广告返回不了可以关闭页面重新打开本站,然后通过阅读记录继续上一次的阅读
搜索的提交是按输入法界面上的确定/提交/前进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