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心在两种念头之间举步维艰,但最后他还是打算将心里话说出来而不去管这可能会带来的不幸结果,他神色镇定地盯着徐清的双眼,缓慢而坚定地说道:“也许接下来我说的话依旧会让你生气,可我必须得说,阿清,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我一直都喜欢着你。”
他越说到最后,从话语里无意识地透出的哀伤与惆怅之情就越重,为他这份深藏在心中数十年而无人回应的感情,明知已不能报任何期待,可一看到那个人,他就情难自禁,忘不了他,也不愿忘记他。
不出意外地,他感觉到被他搂在怀里的身体忽地一僵,好像受到了不小的震动,而那双与他互相注视的眼睛也因为吃惊而瞪得大大的,他能够透过那明亮清澈的眸子看到自己的倒影,是一副眉头紧锁,满脸愁色,饱受打击的狼狈模样。
当徐清听他说到“不管以前,还是现在,我一直都喜欢你”这句话时,他在涌起满腔惊喜之余,一块长期以来压在心头的重石终于落地,不会再胡思乱想,疑神疑鬼,只要有这句话就够了。
他只要一想到他这十年来一直都记挂着自己,想着自己,又怎能不吃惊?而又转念想到他这十年来一直忧心忡忡自己的感情得不到回应,他又怎能不心疼?于是他想将自己的心思告诉他的念头也迫切起来。然而他猛地意识到自己的师侄还在场,他们两个人在小辈面前搂搂抱抱已经很不像样了,更何况是说这些情话,该换个地方谈才行。
于是他便要挣开萧逸的怀抱,提醒他,可他这一番举动看在情绪低落的萧逸眼中又被解读成了另外的意思:看来今朝的重逢不过是昨日的再现,相思浓情终究只会付诸东流。
一想到这些,萧逸在露出苦笑怅然的同时,心里忽又发起狠来,他打算孤注一掷,就算这份感情永远得不到回应,他也不打算再放他离开自己,不想再蹉跎十年光阴,形单影只,凄凄哀哀。
“我找到了你,我就不该再放手了,我等不起第二个十年了……”徐清听到他的声音在自己耳边响起,但他说得很含混,他一时半会儿反应不及,然而就在下一息,他猛然感到自己的身体一下子悬空起来,原来是被萧逸打抱了起来,之后那个人二话不说就抱着他发足狂奔起来。
徐清只听到耳边风声响动,两边的景物在快速后退,一下子就与仍还傻站在原地的崔一凡拉开了距离。他忙出声道:“萧逸,我们去哪儿,不要扔下小凡呐!”
看到眼前的情形,站在原地的崔一凡张大嘴巴,只从嘴里发出一声低微的惊叹声,只因那位萧前辈说出的话太令他震惊,以至于他整个人都变得呆滞,心里道:“这是真的?萧前辈他、他喜欢……徐师叔?是男女之间的那种喜欢?”
他终于明白过来存在在他心头的那种怪异感觉是什么了,他师叔和萧逸果然远不止朋友那么简单,当一切谜底揭开,原来竟是如此简单,但又如此出乎意料。这时崔一凡的心情只能用“震惊”两个字来形容,而来不及对这种不同寻常的关系加以任何评价。
当他意识到那位萧前辈已经将他师叔带走时,他们早已将他远远地抛开了一段距离,他急忙一面大喊,一面试图追上去:“师叔,萧前辈,你们去哪儿?等等我啊!”
但是萧逸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凭脚力,崔一凡完全追不上他,他赶忙朝林子四周打了个呼哨,大声喊着萧逸养得那匹马的名字:“踏雪,踏雪!”可那匹一向自由自在惯了的野马不知道打哪儿吃草去了,崔一凡没有听到它的嘶鸣和马蹄儿奔跑的声音。
萧逸抱着徐清在密林里穿梭,他的身形轻盈而又迅捷,奔跑的时候,足尖轻轻在地上一点,整个人就远远荡了出去。而与迅捷的步伐相比,他的呼吸却细微而绵长,与清风拂过草木发出的“沙沙”声混合在一起,就算徐清与他离得这么近,也几乎察觉不到。
徐清下意识地将头靠在他的胸口,将一侧的面颊贴在他胸口的衣服上,能够感受到从那单薄的衣衫里透出来的一股温热,能够嗅到从那洗得发白而陈旧的衣衫上透出来的一股淡淡的皂角香味。“扑通,扑通”他能够听到那颗藏在他胸腔里的心脏在略微有些急促地跳动着,不知道他是在奔跑的缘故还是心里藏着什么事?
徐清并不因他自作主张将自己带离而生气,相反他的心从没有这样安定而轻松过,他靠在他的身上,闭上眼睛,沉默了稍许,然而才慢慢问道:“我们去哪儿?”却不是问:“你带我去哪儿?”
头顶上的那个人,他紧抿着的嘴唇动了动,眉头似乎锁得更紧了,既像是在思考又像是在为难该怎么将话讲出口。他故意不低头去看被他抱在怀里的人此时的神情变化,好不让已经下定决心的自己心软,以至于他没有注意到窝在他怀里的人是如此地安静而又平和。
他慢慢地开口讲话,故意以一种镇定而平淡的口气:“阿清,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也知道这样做会让你生气,可我已经下定决心,不想再重蹈十年前的覆辙。我们去一个谁都找不到的地方,我要把你绑在我身边,不会再让你离开我了。”
他话音落下,尽管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但仍还惴惴不安,期待着短暂平静之后的风暴的来袭,不出意料地,他感觉到了那个靠在他怀里的人身体颤动了一下,然后他的耳中便传进了一句透出懊恼气息的话:“我不知道你会这么想?”
他以为随之而来的会是一顿斥责,但传入他耳中的却是“噗嗤”一声笑声,他看到徐清将自己的脸埋在他的胸口,身体一下下颤动着,好像是在竭力隐忍自己的笑声,可下一息,那哈哈的笑声仍是清楚地传入了他的耳朵。
萧逸被这笑声迷惑住了,不理解他发笑的意图,他以一种非常严肃而担忧的心态猜测着:他这是……怒极反笑?还是被我……逼疯了?他忍不住往最坏的地方去想,一旦想到最后那一点,他就慌了神,立刻止住了脚步,把他那将人强抢回洞的计划抛在了一边。
他把那个将脸仍然埋在他怀里的人给挖了出来,他一抬起他的头,出现在他眼前的是一张不带任何怒气而笑容可掬的脸。而当对方的眼睛一接触到他的视线,眼里的笑容就更加浓郁了。
徐清也知道现在该是解释清楚的时候,但是他只要一看到萧逸那张严肃而紧张的脸,他就越想笑。他赶紧晃动一下脑袋,平复一下激动的心情,面对对方投来的狐疑而不解的目光,他双目含笑,慢慢说道:“我笑的是,如果换做十年前你这样强行带我离开,我可不知道得有多生气呢,说不定还会跟你打上一架。”
“可我现在却一点都不生气,相反,还、还……很开心。”徐清总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表明自己的心意比较好,说到最后那双一直盯着萧逸的眼睛也随着头一起垂了下去,就连声音也微弱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十六章:得偿夙愿
可这看似不起眼,声音微弱的一句话却听得萧逸莫名一振,像是抓到了什么要紧东西,突然一把攥住徐清的双手,颤抖着说道:“什、什么意思?”
两人相互凝视,萧逸之后没有再出声,可他望着徐清的眼神是如此地炽热而不安,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答案,好让他知道这不是他因为太过渴望对方的回应而产生了幻听。
徐清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悸动的情绪,慢慢说道:“我其实早该告诉你了,让你感到不安真是我的错。就是这十年之中我想通了一件事,我想我并不是仅仅只是把你当做好友看待,我想我、我也是……喜欢你的……”
就跟前一次的谈话那样,当他讲到最紧要关头时,他的声音一下子就低弱了下来,而且变得断断续续。不难看出他是个在别的事情上果断干脆的人,可在面对喜欢的人表明自己的心意的时候就变得异常羞怯而难以启齿。
他低下头将自己的心思和盘托出,下一息就感觉到自己的手上一紧,是对方将他攥得更紧了。他抬头望去,想去瞅瞅萧逸的反应,可入眼处,却是一张呆滞的面孔,对方那上扬的眉毛,瞪大的眼睛,张大的嘴巴无一不显示出了面孔主人内心的惊讶,可他整个人却像是被点了穴道那样定在了原地,一动不动。
这是饱受震动,惊讶到极点的表现。
徐清有些担忧地叫唤了他几声,伸开五指往他眼前晃动了一下,然而下一息他的手腕就被对方倏地一下给抓住了。萧逸整个人终于动了起来,他抓着他的手将它按在心口上,然而紧紧地盯着徐清的眼睛,深吸一口气问道:“这是不是真的?”
这个时候他的外表已经完全从震惊当中恢复了过来,变成原本该有的平静模样,只是他眼中神色复杂,内心远比外表要波澜起伏,许多积淀尘封在心底深处的情感都已经这一句话而变得蠢蠢欲动起来,但是他在极力克制这种情感上的失控,好不让自己做出令对方讨厌的举动。
可就在他将这句话问出口之后,他又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将头扭向了一边,按在徐清手掌上的手指也松动了一些,他慢慢又道:“是真是假都没关系,你骗我也没关系。”
尽管他说话的语气和表情都很平静,但徐清听得出来蕴含在话语当中的沮丧,他摇了摇头,笑了笑,伸出双手捧住他的面颊,然后缓缓将他的头转过来,让他直视着自己。他目光灼灼地看着他,双眸含笑,眼神真挚,温声说道:“你该知道我的,我在这种事情上绝不会欺骗别人,我说得千真万确,一点儿都没有作假。”
“这十年来,我一直都想着你,记挂着你,害怕你被那些门派迫害,我几次想下山去找你,可我没有一点儿你的下落,无从下手。在我死前,我最大的遗憾是没能够再见你一面,而我复生之后,也想过去找你……”
“阿清!”萧逸突然出声打断他的话,颤抖着声音说道,“你心里面真得是有我的!”
徐清笑着点点头,之后像是想起什么,补充说道:“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们或许可以重新开始……试着相处一下……”
他一时半儿也实在不知道该用哪一个词来确切地表述自己的意思比较好,下一息对方那异常欣喜而激动的声音传入他的耳朵:“你是说你愿意和我在一起吗?”徐清默默地点了点头,他的头顶顿时传来一阵爽朗畅快的笑声。
萧逸觉得自己好像从来没有这么开心过,他欣喜若狂,无以复加,突然觉得眼前整个儿都明亮了起来。身边的那一草一木,一花一叶,无论是风声还是鸟鸣,无一不注入了他的欢欣喜悦,竟变得如此地悦耳可人,宛如天籁。这是他以往前所未见,闻所未闻的。
他痴痴地盯着眼前的人,瞅着他的眼角眉梢都与自己一般染上了笑意,他再也按捺不住内心情感的涌动,突然就搂住了他,低头朝他吻了下去。徐清瞪大眼睛,无可避免地眼眸中浮现吃惊的神色,有些不知所措起来。但是只过了一个呼吸的时间,他那略微僵硬的身体就放松了下来,吃惊的神色一扫而光,取而代之的是爬上面庞的温柔笑意。
他闭上了眼睛,伸手拥住了对方,微微张开嘴唇,生涩地回应起这个吻来,显得小心翼翼而几近羞涩;而萧逸,因为无比激动的情绪的翻滚,他亲吻身下人的动作就显得鲁莽而急切了许多,吮吸啃咬着那柔软的唇瓣,舌头在撬开牙关之后就猛地蹿了进去,迫切地汲取着里面的芬芳和诱人。
他们唇舌相依,唇齿相碰,彼此都深深地陶醉在了这一吻当中。
崔一凡追寻着两人的脚步,赶到之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出场景。他很识相地在他即将发出惊呼的瞬间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然后闪身躲在了一棵树干后面,他大力地喘着气,既是因为看到这样使他震惊的场面而难以平静,又因为害怕自己的突然出现被人察觉。
他希望自己还没有惊动他们,因此躲在树干后面不敢乱动,但他又觉得自己实在不该再这样偷看下去,于是他转过了头,将手捂在了眼睛上。但是仅仅只隔了瞬息时间,他的头又转了回来,挡在眼前的手指动了动,然后慢慢展开,从手指缝间露出一只眼睛,乌黑的眼珠子在眼眶当中滴溜溜打转着,明显是在打量着前面那抱在一起亲吻的两个人。
时间似乎完全静止了,又或许只是短短一瞬的流逝,直到两双紧紧交缠的嘴唇分离开来,徐清才感觉到自己能够完全呼吸了,之前他都屏气敛息、小心翼翼而又严阵以待。他倒在萧逸的臂弯当中,脑袋显得有些晕晕乎乎。萧逸小心翼翼地搂着他,那谨慎的态度宛如在对待一颗稀世珍宝。
过了片刻,萧逸转头,缓缓开口说道:“一凡,你还要躲在树后看多久?”
崔一凡始料不及,惊“啊”一声,见到自己已经被发现了,他只好愁眉苦脸地从躲藏的树干后面慢慢走出来,满脸尴尬,讪讪地看着前面的两个人。他朝他们摆手摇头,慌慌张张地解释说:“师叔,萧前辈,你们别误会,我也是刚刚赶到,我什么都没看见,也什么都没听见……”
徐清急忙从萧逸的手臂里挣脱开来,站在了一边,他显得有些窘迫而不知所措,不知道他的这个师侄到底有没有看到他们刚才……不知道该怎样向他解释这件事情,不希望因为这件不同寻常的事而影响到他们的“师徒”情谊。
他抬头望望那边的崔一凡,又看看跟前的萧逸,萧逸可比他要镇定平静许多,而且他在见到崔一凡出现时也并没有多少惊讶之色,徐清再想起他之前说的话,心里有了几分触动,突然发问道:“萧逸,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小凡躲在树后面了?”
萧逸微微垂下了头,错开了徐清的视线,眼珠子在眼眶当中转啊转的,就是不说话。徐清一瞧就知道他这是心虚了,“萧逸!”他叫唤着他的名字,刚要说话,“唔!”未想到对方突然一把抱住他,下一息他的嘴唇已经被封住了。
之后他整个人就被横抱而起,只见对方脚尖在地上轻轻一点,瞬间之间便遥遥地荡了出去。只留下声音回荡在崔一凡的耳边:“跟上,回山谷里去!”
崔一凡“哦”了一声,可他突然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哎了一声,有些愁眉苦脸,自言自语道:“完了,这下师叔会不会就不跟我说话了?”
这时,突然从林子深处传来一声嘶鸣,接着是“哒哒”的马蹄声的接近,渐渐地一匹马的身影从密林当中显现出来,是一匹通体棕色,四蹄覆有白毛的马儿。只是不像别的马匹一样套着缰绳,安着马鞍,蹄子上钉着马掌,看起来像是一匹野马。
出了密林,前方豁然开朗处,却是一道山崖,朝下俯瞰而去,是一处百丈之深,绿意盎然的山涧,涧底蜿蜒着一条涓涓细流,这是前方飞流而下的瀑布叉开的分支。一蓝一青两条人影站在崖边,山风鼓起他们的长发和衣袍,那青丝与白发相互纠缠在了一起。
徐清问道:“下面就是你这十年来住的地方?”
萧逸点头,问道:“阿清,我们从这儿跳下去,你怕不怕?”
徐清笑着摇头道:“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阿清,抓紧了!”萧逸突然喊道,他话音一落,便抱起徐清,纵情往前一跃,两条人影倏忽之间便已消失在了悬崖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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