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厨子被踹得半边身子都麻掉,却不敢呼痛,连滚带爬地跪好,不住地磕头求饶:“少爷,真不是我做的,我什么都不知道!”

周升也跪下来一起求饶,他和妻子在段家做了好几年,签的是死契,怎么敢做出毒害主人的行为,可是眼下段简怒火攻心,根本听不进他们的辩解。

还是阿泓伸手握住段简的手掌,示意他冷静下来,他现在还是很虚弱,对厨子说:“你把今天做饭的经过,从头到尾详细说一遍,不许有半点遗漏。”

厨子哪里敢隐瞒,将今天做饭的步骤都说了个一清二楚,连用了多少油盐都说了,特别是给阿泓单独做的那道鸡汤,从他什么时候加水,什么时候放枸杞,什么时候放盐,绞尽脑汁,巨细靡遗。

“把你用过的东西都拿来看看,识墨,你跟着一起去。”段简这时候也已经冷静下来,吩咐道。

作者有话要说:晋江刷太慢,今天才看见樱桃了投了个地雷,谢谢~

☆、油纸

识墨平时呆头呆脑,但是段简吩咐他的事情没有不尽心完成的,段简让他和厨子一起去,就是为了防止厨子中途掉包,销毁证据。

不一会儿,识墨和厨子就把所有的食材都带过来,大夫检查过后,在枸杞上发现了微量的砒霜。

“不对……”大夫把纸包翻来覆去地查看,“枸杞应该是没问题的,问题出在这张油纸上。这张油纸……如果我没料错,应该是曾经包裹过毒物,比如拌了砒霜的谷子,一般买回家药耗子用的。”难怪只检查出微量的毒,如果是身体强壮的人,这点剂量并不会造成任何不适,而是要慢慢地累积到一定分量才会爆发,不过那时候也已经积毒难除,药石罔效。多亏阿泓孕中比较敏感才能察觉到其中的微量毒性。

真相得以半白,段简怒气难消,厨房用的所有东西都是周升去采买的,这事依然和他脱不了关系,“周升,家中采买都是你负责,现在你还有什么话可说的!”

周升清楚,不把事情查个水落石出,少爷是不会放过自己的,若是找不出真凶,这口黑锅他们两口子就背定了。

事也凑巧,他的妻子上个月就跟他说过家里的枸杞快用光了,管家每天喝的鸡汤都要放一些,所以消耗起来特别快,他昨天才从林东的干货铺里进了包新的,今天就用上了,他不敢隐瞒,战战兢兢地回答:“少爷,家里用的枸杞一直都是在林东老板的店里买的!因为是给管家用的,所以小的特地叮嘱林东老板拿的上等货!这包枸杞正是小的昨天才买回来的,绝对没有动过手脚,就是给我们一百个胆子,我们也不敢谋害管家,还请少爷和管家明察,还我们一个清白啊!”说完又重重地磕了个头,把额头都磕出一片淤青来。

砒霜拌过的毒谷因为毒性剧烈,为了防止被居心不良人买去谋害人命,医馆受到牵连,所以来买毒谷的人都必须登记姓名和住处,用来包毒谷的油纸一角上还会留有医馆独有的标记。根据油纸上的线索,段简很快就找到那家医馆。

听说是自家医馆卖出的毒谷被误食差点出人命,掌柜不敢怠慢,连忙翻出当天的记录,显示果然是林东家的人来买了毒谷。

林东和林粒儿听到消息就丢下店里的生意,带着林柱赶过来,段简对着他们无论如何都摆不出好脸色来,从鼻孔里冷冷地哼了声,连个眼神都欠奉。

段简这幅态度让林东夫妇俩下了一身冷汗,现在证据确凿,的确是他们店里惹出来的事,如果段简打算把他们告到官府,他们根本无法抵赖,林柱更是躲在林粒儿身后不敢出头,仓库是他看的,毒谷也是他去买的,现在出了事,他难咎其责。

还是阿泓出面安抚众人,他现在身体好一些了,但是段简却不许他坐起来。

拍了拍段简的手背,阿泓请林东两人坐下,“林大哥,别紧张,这次请你们来不是为了向你们兴师问罪的,只是想提醒你们一声而已。”

林东沉着脸,“这次是林大哥对不起你们,你们放心,我会给你们一个交代的。”说着眼睛看向林粒儿身后的林柱,“还不跪下给段少爷磕头认错!”

林柱慌了,拉着林粒儿不撒手,“哥!你可得救我!”

林粒儿这次不能再一味包庇,甩开他的手,骂道:“听见没有!还不快跪下求段少爷饶了你这次!”

林柱怎么也没想到,只不过是随便拿了张油纸就能引发如此惨重的后果。林东是跟他说过,段家的人来取货,千万不能给对方店里的那些,段家预定好的货都是单独存放的,用油纸包好分门别类,他就直接去取出来给对方。

药耗子的毒谷也是他按林粒儿的吩咐去买的,撒完后就把油纸给扔了,他又怎么知道,为什么包过毒谷的油纸会出现在仓库里,还被用来包裹货品,偏偏包的还是专门留给段家的货品!

他想开口辩解自己是被人陷害的,但林东根本听不进去,一心认定是他做事马虎,没有仔细检查就把包过毒谷的油纸拿来包枸杞,以致差点酿成大祸。再说,能够进出仓库的除了林东夫妇之外就是他了,但是林东他们根本没有必要去陷害他,毕竟要林柱滚蛋只需要林东一句话而已。

林柱想到还有一个人可以进入仓库,那就是在林家帮佣的阿佳!

阿佳有足够的理由恨他,但林柱却总不能向他们解释说,阿佳报复他的原因是曾经被自己猥亵过……而且也不会有人信他。

最终,林柱哑口无言只能认下这罪名,可惜后悔为时已晚。

又是求饶又是保证,虽然林柱并没有真的想害人,可是他伤的是阿泓,段简到底怒气难平,若不是阿泓再三劝说,绝不会轻易饶过林柱。

不过经此一事,林柱是无论如何不能留了,林东当天就打发他回村子。林柱不甘心就这样被赶回去,想找林粒儿求情,但丈夫正在气头上,林粒儿更不敢保他,只好拒绝。

林东忍不住说:“我就说那个林柱不是个能安心干活的,你就是不听!当初刚来店里就把客人给得罪了,后来调他去看仓库,你看看他都做了些什么好事,平时好吃懒做贪小便宜我就不说了,阿佳来了之后也被他占过便宜,现在惹出了这么大的祸,你心里竟然还偏袒可怜他!这次段少爷没把我们送去见官,就已经是看在我们往日的情分上了!可是你以后让我拿什么脸去见阿泓!”

林粒儿愁眉苦脸,丈夫说的话他都懂,只希望林柱这次能够吸取教训,做人踏实点。

接连几日,段简脸色都很难看,自己千防万防还是让阿泓受到伤害,想到穆煜警示过近日里有人在暗中针对自己,也许他还是过于自大了,觉得光凭自己的力量就能保护好他们。

阿泓什么也没说,只是在段简愧疚地看着自己的时候,忍不住伸手握着对方以示安慰,然后被对方的大手反握着不放。

因为管家出事的缘故,识墨都不敢明目张胆地去找阿佳,这天好不容易瞅准机会跑出去。

多日不见,阿佳却不像识墨那样欣喜,“你来干什么?”

识墨原本还相当期待见到阿佳,听他这样问,顿时有些不知所措,好心情也被打击得有些抬不起头来,“好多天不见了,我来看看你,你现在过得好不好?”

阿佳撩起耳边的一缕垂发,举手投足间多了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风情,瞪人的眼神也变得像欲迎还拒,没好气地说:“我好得很。”

“阿佳你身上涂了什么,好像有点香?”识墨跟着段简出入玉颜堂的次数多了,对香料比普通人敏感得多,空气中的甜腻香味带了丝若有若无的诱惑。

阿佳脸色一变,就要往外赶人,“好了,你现在见过了,也知道我很好,以后没事别老是来找我。”

识墨圆乎乎的脸都皱出褶子来了,“阿佳你怎么了,我好不容易才有机会出来见你的,最近少爷心情不好,大家都战战兢兢的。”

听到他的抱怨,阿佳手下一顿,咬着唇犹豫地问:“你们家少爷怎么了?”

有人肯听自己说话,识墨就把阿泓中毒的事情全说了,反正阿佳又不是外人,他还在林家里帮佣,应该也听说了吧,“……所以,大家现在都提心吊胆,就怕哪里让少爷不满意,在家里连话都不敢多说。啊,时间不早了,我得赶回家去,我这次是偷偷跑出来的,让少爷发现我不在家里就糟了!”

阿佳眼里闪过一丝慌乱,伸手把识墨往外推,“那你快回去吧!”

作者有话要说:_(:з」∠)_明天就国庆了,我还在加班,撒鼻息

☆、好歹是对象

转身把门关上,阿佳紧张得心怦怦跳。

前几天的时候,他听见林粒儿吩咐林柱把毒谷撒在家里和仓库里,就灵机一动,想到个能陷害林柱的方法,林柱竟然敢对他动手动脚,又有林粒儿护着,他无法反抗对方,一直记恨在心里。

阿佳悄悄地跟着林柱,见对方随手将用完的油纸扔掉,他把油纸捡回来,然后趁林粒儿让他去仓库取东西的时候,偷偷把单独放在一层柜子里的油纸包取下来,发现是一包枸杞,不过管它是什么呢,只要是能吃进去的就好,他换上沾过砒霜的油纸,再按原样放回去。

阿佳不知道这层柜子里存放的货品都是专门给段家的,觉得单独存放的估计是林家留着自己家用。

他没有想过也不敢害人命,同时抱着侥幸的心理,觉得这点剂量害不死人,顶多是让人难受一下痛几天肚子而已,其实他开始设想的受害者是林粒儿,到时候他就可以把责任都推到林柱身上,就说对方保存不善,拿了霉变的枸杞给他们,即使不能把林柱赶走,也足够对方喝一壶了。

当初要不是有林粒儿偏袒林柱,东哥也不会容忍他留下来,看得出来东哥对林柱相当不满,若是林粒儿自己吃了苦头,就不信他还能继续偏袒林柱!

虽然事情后来出了点偏差,那包枸杞最后伤到的是段家的管家,不过能让林柱顺利滚蛋就好,可是这次只让林粒儿难过了几天而已,阿佳心里有些可惜之余隐隐生出一丝不忿。

这次段简说什么都要阿泓卧床休养十来日,寸步不离地守在床前,最后大夫说已经没有大碍了才允许他下床走动,也亏得阿泓是沉静的性子才受得了。

周升小心翼翼地敲门进来,“少爷,管家,连大爷和穆少爷来了。”

“阿烈?快请他进来!”段简惊讶,自从三月前一别,他们很长时间没有见过面,听见连烈登门拜访顿时喜出望外,至于穆煜,则被他选择性地无视了。

数月不见,连烈消瘦许多,眼眶凹陷,颧骨凸出,精神倒还不错,让段简既惊讶又担心,“连大哥,你这是怎么了?”

“我挺好,倒是你这段时间过得怎样?”连烈的目光落在段简一旁的阿泓身上,“管家近来可好?”

“托连大爷的福。”阿泓站起来行了个礼,段简也跟着站起来扶着他坐下,细微谨慎得像捧着个易碎的花瓶。

他们三人和乐融融,被无视得彻底的穆煜却不高兴了,“整天呆在家里能不好到哪里去,我说,段简你大男人一个,整日窝在家里,跟个娘们似的!这几天更是连店都不去了,生意可不会从天上掉下来砸到你头上让你捡!”

段简却不在意地笑笑,“穆少爷说对了,我本来就没有多大的志向,做生意是为了谋个温饱,养活我和阿泓就够了。我还想过个几十年,等我们都老了,就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修个小院子,就我跟阿泓两个人,每天养花钓鱼,日子清闲又逍遥。”

阿泓中毒休养这几天,段简想了许多。他本来就没有什么雄心壮志,重活一次后更是如此。刚重生的头几年一心只想着照顾好阿泓,看他长大成人,现在则多了个和他白首偕老的心愿。

三妻四妾是大多数男人的美梦,曾经他也不例外,经历过许多后才终于知道一生中最难得的是遇到个对自己不离不弃的人,他既然有幸得到了,自然不会蠢到主动放手。即使是阿泓反悔想要离开,也要看他答不答应。

阿泓突然有孕提醒了段简,他们至今还未成婚,本想趁阿泓还未显怀先把人生大事给办了,但找人翻遍黄历却找不到一个适合的好日子,最近的也要三个月后,那时候阿泓都快临盆了。而且段简坚持要行足六礼,但是成婚前新人不能相见,阿泓现在却是需要人照顾的时候根本离不开,再加上阿泓本人也在一旁劝阻,于是段简只能不情不愿地同意挪到明年再行婚礼。

等事情一了,他就要将阿泓郑重地娶回来。

“哼!妇人之见!”穆煜哼道。

段简是有感而发,没想到连烈竟然也跟着点点头,“你说的不错。金钱财富,名誉地位,都比不过能够随心所欲的生活。”

段简瞥了他一眼说:“阿烈你还年轻,怎么就像个老头一样看破红尘了?少年人,我看你日后必有大作为,如此老气横秋可不行。”

“我比你还大几岁吧,要说老气横秋,你也好意思教训别人。”连烈笑骂,这么多日来难得露出笑颜,看在穆煜眼里,内心忍不住酸意上涌。

快到午时,连烈和穆煜才告辞离开。

一上马车,连烈闭上眼靠在车厢上,精神彻底萎靡下来,脸上是深深的疲劳。

“我都说不要去了,段简那小子又什么好看的,活蹦乱跳好得很,你非得去亲自看一眼,现在放心了吧!也多亏你撑到出来,我还担心你要是晕在别人家厅堂上,我可搬不动你!”穆煜挖苦道,他跟连烈也有几十天没见了,没想到连烈刚到罗城,执意要先去看望段简,他生气又无可奈何。

连烈一言不发,他已经连续不眠不休好几天,实在是没有力气搭理穆煜。

见他不回话,穆煜皱着眉头说:“喂,你不是还想着去见陈铎吧?我就跟你说,我穆煜不是个好东西,陈铎比我还不是个东西!南方是陈家的地盘,却舍近求远来找你们镖局押运?想都知道其中肯定有猫腻,丢了的那批货恐怕是陈家跟沛江的水匪勾结抢去的,好反过来咬你一口……我说了这么多,你还是打算去见陈铎?”

穆煜都知道的事情,他怎么会不清楚,连烈露出一丝苦笑,要怪还是得怪自己急于求成了。不管怎么说,陈家的货是在他们镖局手里丢的,他必须给对方一个交代。

连烈双唇嚅动,他绝不能让连胜镖局败在自己手里,绝对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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