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为了活命,竟孤注一掷北上,也不怕会遇着狄人。
常军两万人马被拖住,胶着在原地无法行军,成羡羽只好命薛辉和姚美儿指挥东西两路抗敌。
她自己则以毒攻毒,也效仿段然率一千精兵脱离常军主力,与姚拂剑、成植,施宴倾一同北上继续追赶段然。
他们很快又赶上段然。
追得近了,他们才发现段然带出来的禁卫有三千人,是成羡羽嫡系精兵的三倍。
以一敌三成羡羽也不怕,她遥遥望去前方山腰那一抹龙袍的明黄,顷刻就赤红了双眼,血嗡嗡地往脑门上涌。成羡羽竟不管不顾拔马往山上冲,向发了疯一样。
“快躲开紫冥斩!”姚拂剑远远望见不由心急,亦打马赶了过去。段然武功太高出手防不慎防,姚拂剑担心成羡羽贸然急进会受到伤害。
但姚拂剑赶着赶着,竟眺视到前方成羡羽只一招就放倒了段然。
怎么回事?
待姚拂剑赶至近前,正好看到成羡羽将段然脸上的人皮面具撕下来。
面具底下露出一张姣好的容颜,她虽年岁不轻,眼角有了浅浅的鱼尾纹,却依旧风韵十足,自有种雍容态——这个穿着龙袍的段然替身,竟是一个女人。
成羡羽不认识这个女人。
姚拂剑却是认识的,他打马近前告诉成羡羽:“她是云鬓郡主。”
成羡羽这才知道她捉住的这个女人就是云贤妃,广成王的女儿。
云贤妃被擒后始终面色淡然,根本不瞧成羡慕羽和姚拂剑一眼,似乎完全忽视掉了成姚二人。云贤妃的目光一直凝视着山顶空地。
成羡羽和姚拂剑不禁随着云贤妃的目光往上望去,过了数分钟,空地上才露出紫衣的半个身影,这半个紫色身影后头还是黑压压一片的铁甲。
成羡羽当即反应过来这个被众卫保护的紫衣人才是真段然。她于是钳制着云贤妃,朝山顶大喊道:“段然,你喜欢她吗?”成羡羽的尾音因为喊得太用力太高亢而嘶哑:“段然,你如果对她有半点喜欢,就下来和我决一死战!”
要自己的爱妃做自己的替身,这种男人就算下来决一死战也依旧薄情!
结果段然却在山顶回道:“朕不知道。”他的声音轻轻飘飘,像一朵冬日的寒云。
然后紫色身影倏然不见,黑压压地铁衣亦骤地消失。
段然带着禁卫继续北逃,他甚至没有探出头来看云贤妃最后一眼。
云贤妃依旧注视着山顶处,那里再次成为空地,空无一人。她的目光良久不曾有一寸一离的移动,渐渐地整个人由淡然变作呆滞。
许久后,云贤妃瞥过头,仰看成羡羽,一字一字地吐道:“你、是、那、个、贱、人、的、妹、妹。”
“你才是贱}人!”成羡羽当即还口:姐姐在她心中是犹如天神般的存在,成羡羽不允许任何人侮辱成慕舟。
此时施宴倾和成植也赶到了成羡羽身边,施宴倾第一次听成羡羽开口骂人,不由稍怔。
“你姐姐本来就贱}人。”云贤妃却没有丝毫悔意,她瞥开头不在看成羡羽,而是眼神迷离自说自话:“我因为思慕陛下而同郡马合离,求陛下收我为妾。陛下当时对我说,他不是不喜欢我,只是曾发誓要替他的母妃还愿,今生不会娶妻纳妾。我当即道没关系,就算没有名分,我也心甘情愿守候陛下一生。那夜,陛下听了我这一番表白动容,我们在广成王府行了男女之事。”
云贤妃的语速很慢,而且语调也没有起伏,就像庙里的老和尚一下下敲木鱼一样:“从此,我不仅叫父王忠心跟随陛下,而且我自己每天为陛下打点所有事宜,陛下的每一件衣裳都是我做的,一日三餐皆由我亲手烹制后命人送到玉京王府。有一天清晨,我照例做好陛下的早饭叫小婢送过去,小婢却很快回来,跟我说陛下在大街上牵着他的新娘子回来。我不信跑出去看,结果看见陛下真的穿着新郎官的衣裳,用连理绸牵着凤冠霞帔的帝师回来。”
云贤妃突然狂笑,胸口震颤:“跟我说一辈子不娶妻纳妾的陛下居然以正妻之礼娶你姐姐过门,呵——”她说着一声讪笑,仿似自嘲:“晴天霹雳,我当时觉着除了一死了之,再也没有别的法子面对了。”
云贤妃嘴角旋起一抹诡绝的笑,她又重新偏回目光看成羡羽:“但是天不叫我死,还令我无意从别人那里知晓了一些关于你姐姐的秘密。譬如你姐姐暗里遵从先皇旨令刺杀陛下,痛下毒手,明面却在陛下被刺后前去探望,装出一副心疼的样子。暗里你姐姐将陛下圈禁京畿,一手督造出圈禁他的玉京王府,明里面对陛下的哀求和倾诉,你姐姐却故作不知,还假惺惺地安慰陛下。”云贤妃越说嘴角的笑就勾得越厉害:“再譬如,数年间给陛下每日下毒的暗影,也是我们尊敬的帝师派去的……”
“你住口!”成羡羽怒斥道:“原来是你挑拨了我姐姐和段然。”
“什么挑拨?”云贤妃却哈哈大笑,声如鬼魅,带着无穷无尽的讥讽:“若两人毫无间隙,又何用挑拨?你姐姐明明就做了那些辜负陛下的事,既然敢做,为何不敢让人说?你姐姐甚至不曾为陛下做过一顿饭一件衣裳,你……”
云贤妃话音未完,成羡羽就挥剑杀掉了她。
姚拂剑和施宴倾在旁边听着,都默不作声。
还是成植最先出了声:“堂姐我们快继续追段然,不要让他跑远了!”
成羡羽幡然回过神来,带领剩余人马继续追赶段然。
约莫一个时辰的功夫,常军再次赶上殷军。
这一回两军隔着一条并不算太宽的河,常军在南,殷军在北。
也有些殷军动作慢了,来不及渡河,已经全部被常军擒住。
成羡羽发现这些俘虏里还有另外一个女人:她有着倾国的姿容,神态却柔弱不堪,身形相貌叫人瞧着就觉是一朵无限娇羞温柔的解语花。虽只初次见面,就令人有一种本能的冲动,想把心里的梯己说与她听。
这个女人成羡羽是认得的,她就是在益州城陪同段然剥腹观胎的那位夫人。
她必是文淑妃无疑了。
成羡羽亲自拽着文淑妃站起来,她将剑横在文淑妃脖子上,朝对岸冷讽喊道:“段然,你怎么不求我救她?”文淑妃参与过剥腹观胎,成羡羽并不打算将这个冷血的女人留在世上。但成羡羽依然对河对岸的段然喊:“段然,你求我救她也许我会饶她一命。”成羡羽故意羞辱段然,直戳他的不堪:“你不是一贯喜欢求人的么?就算是敌人,为了性命你不是也能卑躬屈膝,以脸贴地的么?”
“皇上,皇上救我啊!”文淑妃看来是很怕死,她在成羡羽的剑下瑟瑟发抖。文淑妃就带着这种颤抖向对岸的段然颤音喊道:“皇上,臣妾是你最喜欢的文儿啊!皇上你救我啊,你求求她我就不会死!皇上!”
段然在河对岸转过身,带领剩余殷军继续北逃。
他自转过身后,就再也没有回顾文淑妃一眼。
只剩下文淑妃在河的南岸不敢置信地放声哭泣:“陛下你不要丢下我!陛下!你把凤冠/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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