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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纵若如此,他也不可能做掳人的事。纵算不是曾护持杭夏的国师,一个活过一百八十年岁的凡人,这历经了近二百载沧海桑田的心胸,也不会斤斤计较……”
“我比他活得还久,心胸依然狭隘,是因我非人乃妖吗?”
“你……”
“国师的确不可能亲做这等事,但若有旁人乐意捉刀,怕国师也会坐观其成。”杭天予沉吟,“到如今,不妨找个理由到国师目前所在的家寺探访一番……”
“不行!”之心豁立,断然道,“你不要去找没有头发的老头,之心去找去恶爷爷!”
范颖援声:“恩公说得对。若当真是国师所为,王爷此去反会打草惊蛇,说不定便会让他狗急跳墙。”
杭念雁紧皱双眉,“你对国师的措辞能否……”
“都何时了,你还计较这些!”范颖啐声娇叱,转尔又道,“到今时,的确只有去恶道长能与那个国师一较高下,速去无仙观请去恶道长方是正理。”
“去恶爷爷不在无仙观,之心正请风爷爷找他。”之心从未有过褶皱的眉间聚拢出小小山峰,“之心会救娘子,你们不要乱,耽误了之心救娘子!”
众人交说纷纭时,罗缜亦从昏睡中醒来。
醒来时,面对四处黑暗、眼前孤灯的情形罗缜并不感惊诧,只是,灯下那张老脸,当真把她吓了一跳,“随行嬷嬷?”
随行嬷嬷扯着松弛纵横的面皮挤出森冷一笑,“良少夫人,没想到罢?”
是啊,没有想到。这个人,宫内摸爬滚打几十年,见多了这世上的残忍与黑暗,能活到现在,已经是个成了精的奴才。罗缜须承认,是自己低估了这位皇宫里培育出来的老奴,方有今日之劫。
如是忖着,罗缜试了试手脚,还好,并未遭缚。
“老奴不会绑你的,老奴也不会对你有任何凌辱。”随行嬷嬷推近油灯,使自己能不错过这女子脸上的毫微变化,“你晓得吗?你那天的盛气凌人,委实使老奴不高兴。老奴事前想了不知多少办法,就为怎么样能回报良少夫人。突然间,就想到宫里很多主子是如何疯掉的。良少夫人那样的聪明,可猜出来了?”
罗缜摇首,“请指教。”
随行嬷嬷落座,状似聊兴颇浓,“宫里的主子犯了大错,最坏的惩罚不是赐死,而是幽禁在密不透风的密室内。长年的不见天日,长年的无人问津,长年的一人独处密室,最后,皆是疯乱而死。良少夫人的将来,便要永远在这间地窖里度过……您认为如何?”
罗缜挑眉,放目向四围一瞄,颔首,“的确是够坏的惩罚。”
仅是这样?不过,随行嬷嬷也不着急,她敢说,不出十日,这妇人此时的从容必将无存,届时再来欣赏不迟。“良少夫人放心待着,到用膳时间,那门上的挡板会自外打开,有人为您送来。只是,这吃喝拉撒要在一室之内,未免委屈锦衣玉食的良少夫人了。良少夫人也不必担心良公子,老奴会侍候好公主,也会好好侍奉良公子,会看着他们夫妻恩爱,白首到老。将来得了麟儿爱女,老奴还会前来向良少夫人报喜。前提是,良少夫人能撑到那个时候。”
老奴才!罗缜强抑心头飙怒,“罗缜谢嬷嬷不杀之恩。”
“一月后,希望良少夫人还能如此干净漂亮,老奴告辞了。”随行嬷嬷行了个宫礼,颇有几分宫人仪态地退步而去,在一足迈上通往那唯一出口的石阶时,幽暗中回过首来,“忘了告诉良少夫人,在旁边的桌子上,有木制的刀,竹削的签,您在以后受不住寂寞煎熬要寻短见时,这些东西会有小小的帮助,但也只能是小小的帮助。宫里的主子们用了它们,死不得活不得,好生的遭罪呢。还有,这墙上全贴了棉布,是怕您想不开了以头撞墙,花容月貌撞得血肉模糊,不是可惜吗?”
“嬷嬷想得真是周到。”
“好说,侍候宫里的主子多了,难免就长了心眼。良少夫人,老奴这回是真的告辞了。”
因门的开阖透进的一线光亮稍纵即逝,罗缜高举油灯,将所处境地一寸寸摸清。当真是徒有四壁呢,无窗无牖,密丝合缝。四壁之上,亦果然贴了软棉作护。室内潮湿幽霉,一桌一榻,桌上当真放着竹签木刀,榻上铺设倒不寒酸。看来,随行嬷嬷很想她活得长久些,连带受的折磨也长久些。
只是,这人怎就如此误打正着,找了一个密不透风的地方囚她?风都不透,更莫说什么花草虫兽。相公哦,你可找得到你家娘子?
第二十七章受困别君4
“姐。”范程忽然跃出,闪身挡在深思缓行的范颖之前。
范颖劈手打在他脑门,“臭小子,想吓死我!”
向来不会乖乖认欺的范程难得没有任何反驳,“姐,你想不想救恩人娘子?”
“废话!”
“其实除了去恶道长,还有人足可堪破那个肥头国师所设的障界。”
“谁?”范颖蹙眉,“你适才在房内怎不说?”
“爹。”
“嗯?”范颖眼眸一亮,“对哦,我怎么会忘了爹。可是……”细蹙黛眉,“爹他四海为家,我们想找并不容易罢?如今我重伤未愈,也无法以灵珠相唤……”
“我以身上灵珠召唤,爹定然能很快赶到。”
“你?你的修为能驾驭得了?”这个弟弟,自幼贪睡懒惰,最不愿食露吸月的修道清苦。幼时靠着爹和娘炼成的丹延续生命,之后若非娘横了心逼他,到现在,还是一只无用的笨狐狸呢。
“你不要小瞧本少爷好不好?大不了用过之后,我对月吸养一月。”
范颖倒是怔了,多疑本性显露,“纵算了为了救你一命的恩公,你也少有如此大方的时候,你对恩公娘子该不会……”面浮促狭,妙目斜睨,别有一番深意,“人家可是神仙眷侣,你莫动其它心思哦,何况你还有一个纨素丫头。”
“……你想哪里去了!”范程瞪一眼这个刁狯姐姐,“我先前有一句话也许没有说错。”
“什么话?”
“良少夫人……前世,或许当真是只狐狸。”
呃?
“什么意思?”
“……没什么。”范程记起父亲有关母亲魂魄的严嘱,明白自己不该向姐姐透露太多,“时下最紧要的,是先将爹请来,救了恩人娘子再说。”
范颖直觉这臭小子有事瞒她,但时下委实不是深究的时候,“爹要请,去恶道长也要请,两不耽误。”
“这……”算了,也许是判断有误。若自己的猜测属实,以爹的高深修为,怎会在见了恩人娘子后毫无所觉?……而且,真若事实如他所想,又能如何?
范颖瞥着臭小子眉间褶皱,“你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去唤爹?”
“我突然想到,也许不告诉爹,是上策。”
范颖美眸倏眯,“你到底知道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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