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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跑进电梯陈雪妍才觉得不对劲――本楼层又不是没有厕所,他干嘛往楼下跑?

费奕真乘着另一架电梯跟着莫含雪前后脚到了底楼,然后就看见莫含雪的经纪人跟她说了什么话,交给了她一串车钥匙,然后两个人就分头走了。

莫含雪往外走,经纪人往厕所的方向走。

费奕真紧跟在了莫含雪身后,看见她走出了大门,往着停车坪走去。

他紧追了出去,正好看见有两个穿着普通夹克并用口罩墨镜挡住半张脸的男人伸手抓住了莫含雪的手臂,然后把她拉进了车里。

车辆发动了起来,费奕真拿起装了一叠样板书的背包,啪得一下甩到了被他放了长钉的车轮下面,随着气胎猛然被戳破,整个车辆都被书包卡在了原地。生生地打了个转,撞上了另一辆车。

费奕真总算有机会看清谁是便衣警察了。

只见两个青年从两个方向飞也似地冲了上去,然后猛然拉开车门在车座上扭打了起来,扭打了半晌,一声枪声猛然响了起来,硝烟顿时扬起在半空。费奕真还以为是便衣开枪了,却见一把手枪猛然被甩出了车辆,掉在了费奕真眼前不远的地方。

他几乎是出于本能反应,弯下腰去就捡起了那把手枪。

这东西看上去比他想象中的要重许多,枪身还带着些烫意。

他是第一次接触到真枪,忍不住就不顾场合地研究了起来。直到又上来两个便衣终于把匪徒制服,他还在摸着枪发呆,研究它的构造。

却听见一个青年便衣站到了他的面前,说道:“小朋友,手枪危险,把它给我。”

费奕真往后退了一步,一手拿着枪,一手摸进衣兜按下快捷拨号键。

便衣的口袋里传出了震动声,费奕真顿时确定了对方的身份,然后伸手把枪支递给了对方,说道:“给你!”

青年摸出手机看了一眼,然后带着探究意味地望向费奕真,问道:“费桢?”

费奕真订正道:“费奕真。”

匪徒被警察们给押送走,同时被带走的还有莫含雪,费奕真和几位人民群众。

临走前,费奕真不着痕迹地回收了其它几辆无辜车辆底下的长钉,才跟着警察叔叔上了车。

莫含雪被人迷昏了,一时半会儿还醒不来,一位女警去了给她准备温水,两个便衣则把匪徒拖进了审讯室,留下了费奕真和几位路人在办公室帮忙做笔录。

廉先生和陈雪妍接到通知赶到警局的时候,费奕真正被警察局的叔叔阿姨们塞了一堆零食,一边吃一边被询问见义勇为智破绑架案的全部过程。说到后来,就变成了费奕真问他们平常破案抓捕犯人时候的故事。

双方聊得热火朝天,陈雪妍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费奕真看到自家娘亲都急哭了,顿时目瞪口呆,急忙上去一阵好哄。

警察阿姨也帮他上去哄,说道:“哭什么?你家儿子机智得很,这次可是英雄救美了,也没伤到自己一根毫毛。铃铛儿可是大明星,就凭你儿子今个儿这一手,你就能把那小姑娘带回去当童养媳――”

她也管莫含雪叫铃铛儿。

费奕真顿时好生纠结。

待到莫含雪终于清醒过来,几个警察也审问完毕了,当下就扣押了莫含雪的经纪人。

费奕真这才知道,莫含雪的这次绑架案竟然和她的经纪人是息息相关的,甚至可以说根本就是她一手主导。

费奕真对莫含雪的经纪人完全没有印象,也从来没有听说过她的事情。不过现在想来,当初莫含雪的绑架案会无疾而终,她在里面肯定是出了大力气的。

莫含雪醒过来,听说了这件事,先是哭了起来,然后就说起了两人之间出现的矛盾。原来因为合同年限和分成问题,这两个人之间已经出现了好几次的冲突。另外随着莫含雪的名声鹊起,两人在通告的选择方面也出现了很大的分歧,但对方会破釜沉舟地想要直接绑架勒索然后处理掉她,还是远远出乎了莫含雪的意料之外。

莫含雪和这个经纪人说不上有什么感情,本来对方就是电视剧开拍的时候导演为她找来的临时经纪人,但一开始也是相处融洽,却不料最后会变成这种结果。

众人自然又是一起安慰她。

既然解决了莫含雪的绑架事件,剩下的问题也就和费奕真的关系不大了。他和莫含雪互相留了电话号码,答应了下次让她请吃饭表达感激之情,就离开了警局。

这一天发生的事情太多,陈雪妍很是疲惫,也没有心思和费执明多说,倒是费执明看着两人无精打采的样子,额外多问了一下今天去出版社的情况。

费奕真表示:“不错。”

陈雪妍白了自己儿子一眼,觉得这话说得真虚,最后她叹了一口气,回答道:“说来话长,回头再详细说吧。”

费奕真拿着莫含雪的签名海报回到了房间,心里考虑着这几张海报要送给什么人才好。反正他是不想贴个同龄的妹子在自己房间里的。

――正所谓异性相斥。

☆、第8章

费奕真还没想好铃铛儿的海报要给谁呢,结果小“初恋”就上门了,让他总有一种对方其实是上门要海报的错觉。

费奕真的初恋是他同校同班的一个男孩子,和他也算竹马竹马,最后的相处记忆就是这一年的暑假。

然后他很快就和对方SAYBYE-BYE了。

现在想起来真是怀念。

他开门放了对方进来,微微抽了抽鼻子,嫌弃了一下对方满身的汗酸味,然后抛给他一条毛巾,说道:“去洗个脸!”

梁清总觉得这几个月费奕真特别嫌弃他,也不上他家玩了,也不出去一起打球了,不由有点怀疑是不是前阵子打球时削他光头削得太狠,让费奕真记恨上了,才不理他了。

所以进门就被嫌弃他也没有不高兴,很是听话地跑洗手间洗了个脸,出来的时候正好看见费奕真面无表情冲他走来,把一卷海报砸进他的怀里。

梁清莫名其妙地打开海报一看,发现是电视上很红的铃铛儿的裙装海报,顿时惊喜异常,问道:“哪来的!?”

费奕真挑了挑眉,开了一瓶冰可乐喝着,然后不客气地回了梁清一句:“你管我是哪来的。”

他一点也不想跟梁清解释他怎么英雄救美救了铃铛儿的事情,也不想告诉梁清自己在出版社遇到铃铛儿的经过,因为对方一定会很兴奋地询问铃铛儿的事,甚至想要见一面小姑娘――而费奕真既不能对他的兴奋感同身受,也不高兴做这个中间人。

他现在觉得,他和十二岁的小少年有没有代沟暂且还不清楚,但他和不管几岁的直男都没什么共同语言倒是真的。

梁清看着他已经开瓶的可乐,问道:“我的呢?”

费奕真冷酷表示:“没有,拿了海报你可以回去了。”

梁清说道:“你也太无情了吧。”

然后,他做了一件让费奕真完全意想不到的事情――他一把握住费奕真拿瓶子的手,然后把瓶口送到自己的嘴边,喝了一口冰可乐。

――间接接吻。

费奕真有点痛恨想到这个词的自己。

他愣了五六秒钟,然后就把瓶子直接送到了梁清的手里,然后对他说道:“你喝吧!我不要了!”

梁清顿时愣住,说道:“喂!你就这么嫌弃我啊?”

费奕真说道:“没有,只是不习惯喝别人喝过的东西。”

他说的话其实有点过于高傲惹人嫌,但梁清却难得心思细腻了一回,竟然从中听出了寂寞和受伤。

他开口问道:“奕真你这么了?我总觉得最近你一直不对劲。如果我做错了什么,你直接告诉我,是我的错我就道歉!是男人就爽快一点,别像个女孩子似的扭扭捏捏!”

费奕真最讨厌别人说他不男人――小时候他分不清同性恋和娘娘腔的时候,对于这种事情特别敏感,就怕人说他动作女里女气,然后看出他是个同性恋。

后来虽然不再有像这样的误解,但是讨厌“娘娘腔”的习惯却保留了下来,而今听梁清这样说话,不由得就皱起了眉头。

他把脸凑近梁清,近到呼吸都打在了对方的脸上,然后突然笑了起来,轻声说道:“你真的知道什么是男人么?”

梁清睁大了眼睛。

费奕真长得很俊,这是所有学生都公认的事实。但是梁清从来没有在这么近的距离下看过他的样子。

眼角略微上挑的大眼睛,洁白柔软的脸颊,微微勾起的唇角最是带了两份高傲,却很漂亮。

然后梁清就觉得有什么柔软的东西贴在他的嘴唇上。

他看着近在咫尺,费奕真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好几秒之后才意识到贴在他嘴唇上的应该是费奕真的嘴唇。

他觉得自己好像被定身了一样,连指尖都动不了。

然后费奕真移开了脸,在他耳边说道:“知道这个是什么吗?”

梁清完全不知道怎么回答。

费奕真也不需要他的回答,只是语气平静地继续说道:“这个叫接吻,正常的男生只会对女孩子做这样的事情。不过我却从来不想对女生做这个,而只想对男孩子做。”

他说:“因为我是个同性恋,变态。”

梁清被他拉着走到门口,然后推出了门外。费奕真站在门里,神情郑重地对他说道:“不要再来找我,也别跟我说话了。除非你想变成变态。”

对于这个年龄的孩子来说,变态真是一个最为严重、残酷不过的词了。

费奕真调戏了自己的小竹马,占了他的便宜,抢走了他的初吻,还随后就把对方赶出了门,但心里是连一点愧疚都没有的。

他对自己调侃了一句:费奕真,你真是打小就是个坏人。

然后就笑着回房间,随手拿起笔画起了下一篇文的人设。

费奕真是打从心底觉得,要是迟早要做个决断,还不如干净利落一点。梁清是他少年时候的初恋,哪怕到最后,他连对方的样子都觉得陌生了,但是心底里总有一块地方,是记得当初那种干净美好,毫无保留的感情的。

他想:如果能让他们对彼此的记忆在这一刻截然而止,也不失为一种极为美好的结束。

梁清回到家里,整个下午都是混混噩噩的,连吃了平日最讨厌的芹菜都不自觉。

他连看电视的心情都没有了,开着灯躺到了自己的床上,打开铃铛儿的签名海报看了半晌,结果竟然出现了幻视――

海报上铃铛儿的脸一瞬间竟然变成了费奕真最后那带着微妙笑容的脸,让梁清的心跳猛然漏跳了一拍。

他把自己摊平在床上,再没有什么心情去看什么海报,而是开始回想费奕真说过的话。

他说他自己是变态――不喜欢女孩子而喜欢男孩子的变态,他怎么能笑着说出这样的话呢?梁清把手指移到了嘴唇上,回想起那个几乎称不上吻的吻,费奕真嘴唇柔软的触感,不知道为什么就觉得脸红耳赤。

费奕真喜欢男生!梁清想着,他确实比学校里的大部分女生都好看,所以他是用女生喜欢男生一样的心情喜欢别人吗?

梁清脑子浮起这样一个如果说出来就肯定会被费奕真往死里揍的念头,而且这个念头一旦浮起来,就完全没办法压下去。而梁清甚至只是象征性地做了一下抵抗,就放弃了。

他知道白天发生的事情不能说出去,说出去的话他也会变成变态。十几岁的孩子对于他们所不理解的事物抱着让人难以想象的残忍,如果这件事暴露出去费奕真会被所有的人排斥和欺负。

梁清想到这一点就开始焦躁起来。

但是,他还是有一个疑问――他从小就知道男人喜欢男人被人认为是变态,可是从小到大他还是第一次产生这样的疑问:为什么同性恋是变态?

他想起费奕真的神情――度过了半个暑假费奕真今天是难得地直接和爽快,之前几次见面他都显得那样阴沉――可是也没有变得更加奇怪。

他没有涂上诡异的口红,用奇怪的声音说话,翘起兰花指,穿上裙子他只是亲了他一下。

梁清并不讨厌费奕真亲他。

那天晚上素来睡眠质量一流地梁清难得地做了一个梦。

梦里他和费奕真好像都已经长大了很多,他的身高已经接近大人,穿着牛仔裤和白色衬衫,单肩背着一个双肩背包。梁清觉得梦里的自己简直是帅气十足,简直像是电视上的那些校园偶像,显然很多女孩子也这么认为,所以很多人围在他身边讨好,和他说笑。

然后他遇见了长大后的费奕真。

长大后的费奕真和另一个人在一起,边走边说话。他看见对方远远地走过来,但是却是一副完全不认识自己的样子,就那样两人擦肩而过。

梁清从梦境之中醒来,半晌都没有睡着。

他回想梦里和费奕真站在一起的那个人的样子,却只觉得对方个子高挑,并不像个女生,但是面目或者任何外形特征,都没有具体的样子。

只是个印象。

他躺在床上,出乎意料地想起了他和费奕真上小学时候发生的事情。许多事情他原本已经忘得差不多了,但此时午夜梦回,竟然突然都想了起来。

和梁清相比,费奕真从小就是一个比较安静乖巧的小孩,不爱爬树也不爱捉虫子,轻易不爱使坏,但是一旦使起坏来,鲜有人不中招的。

梁清还记得他带费奕真回自己老家玩的时候,他们吵了架,为了什么事情梁清倒是真的都已经忘光了,只记得他扔下费奕真就跑回了家,把对方丢在陌生的山里。他那是很得意,心想费奕真肯定急坏了,就算能找到路回来也一定会变得很狼狈。

然后费奕真一直没有回来。

到了天色接近黄昏的时候,梁清才惊慌失措地跑回到山上,到处寻找费奕真的人。他没有在自己丢下费奕真的地方找到小孩,那一瞬间整个人都慌乱了,只觉得如果他把费奕真弄丢了的话,自己也没有脸回家了。

后来他就看见了坐在树下的费奕真。

他背着小背包,怀里抱着一本书,半眯着眼睛在夕阳下休憩。

梁清找得累死累活,他却十足镇静,神色悠闲。

他看见梁清跑回来,得意洋洋地说道:“我就知道你肯定忍不住回来找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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