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山脚下个大村落的白色屋顶终于展现在眼前,只要再加把劲,我们就可以到了。
我们从没有下榻高级旅馆的习惯,这种门面豪华的旅馆有舒适的房间和精美的菜肴。我们通常是在村镇的入口处或是近郊,选择家蹩脚小客栈住下,那里的店主既不会把我们拒之门外,也不会把我们的腰包掏空。
但是这次是个例外。维泰利斯径直向家门口摇晃着面漂亮的金黄|色旗帜的旅馆走去。透过大开着的厨房门,我们看见张堆满了肉的桌子。在个大炉灶上,好几只紫铜锅欢快地发出吱吱的响声,股股蒸汽汇成的云雾正向着天花板上冒去。隔着马路,人们就可闻到肉汤的香味。我们的肚子早就饿了,闻到这股香味真是舒服。
我的师傅装出绅士的派头,走进厨房。他戴着礼帽,昂首挺胸,向老板订间有火炉的好房间。
起初,这位仪表堂堂的老板不屑瞧我们眼,然而我师傅庄重的风度不得不使他肃然起敬,个女佣遵命领我们到房间去。
“快,你快睡。”在女佣生火时,维泰利斯对我说。
我惊愕了片刻,为什么让我去睡觉呢?我更需要的是去吃饭而不是上床睡觉呀!
“快睡吧!”维泰利斯重复着。
我只好服从。
床上铺有鸭绒被,维泰利斯把被子直捂到我的嘴巴上。
“快暖和暖和,”他对我说,“越暖和越好。”
但是,我觉得心里美更需要热量,我倒是点不冷。
我裹在鸭绒被里,动也不动,设法尽快暖和起来;维泰利斯把可怜的小心里美靠近已经生上了火的壁炉,翻过来倒过去,好象要把它烤焦了才肯罢休,女佣见后大为惊奇。
“你暖和了吗?”维泰利斯过了会儿问我。
“快捂得喘不过气来了。”
“正是要这样。”
他急忙走到我身旁,把心里美放在我床上,要我把它紧紧搂在怀里。
这可怜的小动物,平时别人把它不喜欢的事情强加在它头上时,它总是那样桀骜不驯,现在似乎只好任人摆布了。
它紧紧贴着我的身子,动也不动,冷是不冷了,身上却象火样烫人。
我师傅下楼到餐厅去了,他很快从那里端来了碗热甜酒。
他想让心里美喝几匙甜酒,可是它却张不开嘴。
它用闪亮的眼睛悲哀地望着我们,似乎在哀求我们不要再折磨它。
同时,它从被窝里向我们伸出条胳膊。
我心里想,它老是作这动作是什么意思呢?维泰利斯向我作了解释。
在我进这个戏班子以前,心里美肺部得过炎症,医生给它胳膊上放了血。现在旧病复发,所以它伸出胳膊,好让别人再次给它放血,象第次那样,治好它的病。
这怎么不叫人感动呢?
维泰利斯不仅感动,而且变得不安了。
事情很明显,可怜的心里美患病了,病情还很严重,连它平日十分喜欢的甜酒都不肯喝了。
“酒你喝了吧!”维泰利斯对我说,“你躺在床上,我去找医生。”
老实说,我自己也挺喜欢甜酒,再说肚子又饿,因此用不着别人重复这道命令。我将酒饮而尽,钻进鸭绒被里,那时酒意也上来了,我热得几乎透不过气来。
我们的师傅出去时间不长,很快就回来了,后达跟着位戴金丝边眼镜的先生——医生。
维泰利斯担心这位显赫的人物不肯为只猴子而屈驾光临,因此他没有说明他请他来是为怎样的病人看病。医生看见我躺在床上,脸红得象朵待放的牡丹花,于是他朝我走过来,用手摸了摸我的额角说:“充血!”
他摇摇头,暗示着个不祥的预兆。
该是消除误会的时候了,否则,医生会给我放血的。
“不是我害病。”我解释道。
“怎么?没病?这小孩子在说糊话哩。”
我没有回答,只是轻轻掀开被窝,指着小胳膊搂着我脖子的心里美说:“是它病了。”
医生往后退了两步,转身向维泰利斯嚷了起来:“只猴子!怎么?这样的天气,您竟然为了只猴子来跟我捣乱!”
我们的师傅是个机灵人,遇事不是没主意的。他堂堂正正温文尔雅地挽留医生,向他说明情况。他把我们如何遇到暴风雪袭击,心里美如何因害怕狼而躲到橡树上挨冻的经过,向他作了介绍。
“当然,患者不过是只猴子,但这是只天才的猴子!而且它是我们的同伴和朋友,怎么能将位如此卓越的滑稽演员托付给个普通的兽医呢?众所周知,村里的兽医尽是些蠢驴;而人人皆知只有医生才是不同学位等级的科学家。因此,即使在最僻静的乡村,人们只要敲敲医生的家门,就可获得知识并得到他慷慨的帮助。说到底,猴子固然是动物,但根据自然学家的观点,它最近似人类,猴子的疾病也和人的疾病样。从科学和技术的观点来看,研究下狠和人的疾病相似和不同之处不是很有意思的吗?”
意大利人确实都是些机灵的奉承者。医生果然马上从房门口折了回来,走到了床边。
我们的师傅解释的时候,心里美也许已经猜到戴眼镜的先生是位医生,它把小胳膊伸出来足足有十多次,恳求放血。
“您瞧瞧,这猴子多聪明。它知道您是医生,因此伸出胳膊来请您按脉哩。”
这样,总算把医生挽留住了。
“确实,”医生说,“这也许是个有趣的病例。”
唉!对我们来说,这可是件悲哀和令人担忧的事:可怜的心里美先生得的是肺炎!
医生握住心里美刚才不断伸出的小胳膊,用柳叶刀切开静脉,它竟然没有发出哪怕是最轻微的喊声。
它懂得这样做会治好它的疾病。
放血完毕,进行芥子泥治疗,敷糊剂,涂药水,服汤药。
我当然早已不在床上,成了维泰利斯指挥下的名护理员。
可怜的心里美喜欢我的照料,它淡然笑,作为对我的酬谢,它的目光变得和人模样了。
从前,它是那么活泼快乐和任性,刻也不能安静,总爱问恶作剧,现在却是异样的安静和驯服。
看来它需要我们的甚至需要经常受它捉弄的卡比的友谊。
它象娇生惯养的孩子,要我们直守在它身边,只要有人离开步,它就会生气。
心里美的病正按照肺炎的病程在演变,开始咳嗽了,由咳嗽引起的震动使这可怜的小身体疲惫不堪。
我有五个苏的积蓄,我用这点钱为心里美买了点麦芽糖。可是,这麦芽糖不但没有减轻它的痛昔,反而加重了它的病情。
心里美事事都很注意,它没有多久就发现:只要它咳嗽,我就会给它块麦芽糖。
于是,为了得到它所喜爱的这种药物,它急于利用这发现而不断地咳嗽。如此下去,药物不但没有治好它的病,反而使它的病越来越重。
我发现它的诡计,自然就把麦芽糖收了起来。可是它不肯罢休,开始用哀求的眼光望着我。看着此计不成,它就坐起来,佝着身子,只爪子捂着肚子,使劲地咳嗽。它的脸涨得通红,额上青筋突出,眼泪簌簌地往下掉。它真的喘不过气来了,这回可真不是在做引人发笑的动作了。
我的师傅从来不让我知道他干的事。次偶然的机会使我了解到:为了替我买件羊皮袄,他不得不卖掉了怀表。但是,在眼下我们的处境已如此困难,他认为应当打破自己的这条守则了。
天早上,我正陪着心里美——我们是不能让它单独待着的,维泰利斯吃完早饭回来,他告诉我,老板要他付清我们欠的全部费用。这笔帐结算,他口袋里就只剩下五十个苏了。
维泰利斯知道要摆脱困境,唯的办法就是在当晚演出场。
在我看来,缺了泽比诺道勒斯和心里美,演出简直是不可能的。
但是在困难面前,我们不应当丧失信心,我们要不惜任何代价治好心里美的疾病,挽救它的生命。请医生,付药费,生壁炉,租房间,这切需要我们立即得到笔至少四十法郎的收入,支付给老板,以便让他为我们再开张赊帐的单据。
在这种严寒的日子里,凭我们的本领,要在这个村子里挣到四十法郎,那该化多大的气力呀!
在我护理病猴的时候,维泰利斯在市场上找到了间演戏的屋子。在这么冷的天气里,露天演出是无法进行的。他写了几张海报,贴了出去。他又用几块木板搭了个戏台,大胆地化去五十个苏,用于购买蜡烛。为了增加亮度,他又将蜡烛从中间撅成两段。
透过房间的窗户,我看见他在雪地里东奔西走,在我们的旅馆前来日奔忙。我怀着忧虑的心情揣摩着演出的节目。
我很快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因为村里的鼓手已经戴着红色军帽,站在旅馆门前,在紧敲了通锣鼓之后,宣读了节目单。
只要听听维泰利斯在他的节目单上所使用的大胆得出奇的广告术,你就不难想象这是种什么样的节目单了。最成问题的是“参加演出的有世界上杰出的艺术家”——这是指卡比,和“神童歌唱家”——这神童是我。
在这说尽了大话的节目介绍中,最具有吸引力的,显然是他所宣称的座位不卖票和观众可以在看完戏听完唱并鼓了掌之后,凭他们的慷慨和大度,爱给多少钱就给多少钱。
这是种全然不计后果的大话。观众会给我们鼓掌吗?卡比是名副其实的名角,我却毫不相信自己是位神童。
听见鼓声,卡比快乐地连叫了几声。心里美尽管病得厉害,它还是欠起身子。我想,它们俩准是清到要演出了。
这个想法在我脑中才只闪,马上被心里美的怪相所证实了。它想站起来,我不得不用力把它按住,它又向我要英国将军服演出服金边红裤和插上翎毛的折叠式高筒大礼帽。
它跪着,双手合掌,向我苦苦央求。
当它发觉它的央求无济于事的时候,它生气了,哭了。
我们要它放弃晚上参加演戏的想法无疑是很困难的,我认为,在目前的情况下,最好的办法是走的时候瞒着它。
维泰利斯根本不知道他不在的时候发生的事情,他回来后的第句话,就是要我准备好竖琴及演出必需的道具。
听到这些熟悉的话,心里美又开始哀求了,不过这次是向师傅哀求。即使它会说话,也未必能有更清晰的语言,能象现在那样,用各种不同的叫声脸部的抽搐以及全身的扭动,来更好地表达自己的愿望。两行泪水从它的脸颊上滴落下来,它真诚地吻了吻维泰利斯的手。
“你想演戏?”维泰利斯问。
“唔,唔。”心里美用它全身气力叫了起来。
“可怜的小心里美,你病了呀!”
它富有表情地又叫了声,意思是说“病好了”。
看着可怜的小病人那满腔的热情,实在使人感动。它喘着大气,在哀求时又做鬼脸又作揖,要我们拿主意。可是,同意它的要求,那就等于断送它的小命。
去市场的时候到了。我往壁炉里添了点好劈柴,生起堆旺火,火肯定可以烧很长时间。我又把可怜的小心里美裹在被窝里。它满脸眼泪,紧紧地拥抱我,然后,我们离开了。
我们在雪地上蹒跚地走着,师傅把他要我做的事,都告诉了我。
缺了我们的主要演员,要演往常的节目是办不到的了。我们——卡比和我——必须使出浑身解数,拿出我们的所有本领,去争取笔四十法郎的收入。
四十法郎!这是个多么可怕的数字啊!
切已由维泰利斯准备停当,只等点蜡烛了。点蜡烛是种排场,只有在大厅里差不多满座以后,我们才能把蜡烛点燃,因为在演出结束之前,蜡烛是不能熄灭的。
当我们走进剧场的时候。鼓手正在村子里作最后次游说,大鼓时而在这条街时而在那条街发出的时近时远的咚咚声,不时传进我们的耳朵。
我替卡比梳妆完毕,我自己也经过番打扮后,站到根柱子的后面,看着观众的到来。
不久鼓声愈来愈近,街上顿时引起片嘈杂声。
原来是二十几个顽童踏着整齐的步伐,跟随鼓手来了。
鼓手继续敲着鼓,走到我们剧场入口处,在两盏点着的烛台中间停下。此时观众只要落座,演出就可开始了。
唉!观众却姗姗来迟,鼓手在门口依然兴致勃勃地敲着快阵慢阵中间停阵的富有节奏的鼓声。依我看来,村子里所有的儿童都来了。但是,光靠顽童是不能为我们凑足四十法郎的。我们需要的是既要有鼓鼓囊囊的钱包又愿意慷慨相助的比这帮小东西更重要得多的人物。最后,师傅决定演出开始。当然,大厅离客满还远着哩!可是不能再等了,因为我们有着叫人提心吊胆的蜡烛问题。
第个出场的是我。在竖琴的伴奏下,我演唱了两支滑稽小调。说句老实话,我只博得了几声稀落的掌声。
作为个滑稽演员,我从来没有产生过强烈的自尊心。可是这次,观众的冷漠使我感到伤心。当然,观众如果不喜欢我的演奏的活,他们是不肯打开钱包的。我并不为荣誉而演唱,我为心里美而卖艺。啊!我多么想打动观众的心,激发他们的热情,使他们神魂颠倒啊!在这个黑影憧憧的大厅里,在我看来,观众似乎对我很不感兴趣,他们不能接受我是“神童”的说法。
卡比要比我幸运得多,观众几次给它热烈的鼓掌。
演出继续进行。多亏了卡比,我们的演出在片喝彩声中结束,观众不仅鼓掌,竟然还顿足狂呼。
关键的时刻到了。由维泰利斯替我伴奏,我在舞台上跳起了西班牙舞;卡比嘴里衔着小木碗,走到每排观众面前。
能凑齐四十法郎吗?这是个叫我揪心的问题。我的脸上堆满了笑容,向观众微笑致意。
我累得几乎喘不过气来,个劲地跳个不停,我必须等着卡比回来才能停止舞步。卡比从容不迫,谁不肯给钱,它就用小爪子在谁的口袋上轻轻拍几下。
卡比终于回来了,我正要停止跳舞,维泰利斯却给我做了个手势,要我继续跳下去。
我继续跳着,跳到卡比的身旁,发现小木碗没有装满,还差得远呢!
这时,维泰利斯也看了看收入,站起来说:“我认为,我们可以毫不夸大地说,我们已经演完了全部节目。不过,因为蜡烛没有点完,所以,如果诸位愿意的话,我可以为大家唱几支歌,卡比也可以再转圈。第次没有来得及摸口袋的观众,这次的动作也许能快些,灵些。事先通知诸位,敬请作好准备。”
维泰利斯是我的老师,不过我从来没有听到过他正式唱过什么歌,或者说,起码没有听过他象今晚那样唱歌。
他选择的两首歌曲,是当时大家熟悉的,可对我来说,还是第次听到。首是《约瑟夫浪漫曲》中的《辞别童年》。另首是《狮心王里查德浪漫曲》中的《啊,里查德!我的国王!》。
在那个时候,我还没有能力去判断谁唱得好或是坏,或者,唱得有没有艺术性。但我可以说,是他唱歌的方式打动了我,我躲在舞台的个角落里,简直哭成泪人了。
透过我模糊的泪眼,我看见第排上坐着位年轻的太太在使劲地鼓掌。其实,我早就发现了,她没有在座的般农村妇女的土气,她是位真正的贵妇人,年轻而又美丽。从她穿着的皮大衣上看,我断定她是本村最富有的太太。她身边有个小孩,面貌和她象极了,大概是她的儿子吧。这小孩拼命为卡比鼓过掌。
首抒情歌曲唱完,卡比又开始收钱,我惊奇地发现,那位漂亮的夫人没有往小木碗里放任何东西。
当我的师傅唱完狮心王的歌曲时,她向我招了招手,我走到她跟前。
“我想找您师傅谈谈。”她对我说。
这位时髦的太太要和我师傅说话,使我有点惊讶。在我看来,她还不如往小木碗里放几个钱更好。不过,我还是把她的愿望转告了维泰利斯。此时,卡比回到了我们的身旁。
第二次得到的钱还不如第次多呢!
“这位夫人想找我干什么?”维泰利斯问。
“她说有话对您讲。”
“我可没有什么要和她说的。”
“她没有给卡比分钱,也许她现在想赏钱。”
“那不该我去,应该让卡比去。”
然而他还是决定领着卡比去了。
我跟在后面。
正在这个时候,个仆人手提着灯笼,手拿着毯子,来到夫人和孩子中间。
维泰利斯走过去,冷冰冰地向她致意。
“请原谅我打扰您,”夫人说,“我向您表示祝贺。”
维泰利斯只鞠了个躬,并不答腔。
“我也是音乐家,”夫人继续说,“我要对您说,听了您这样位伟大的天才唱的歌,我十分感动。”
我的师傅维泰利斯,是个耍动物把戏的,个街头艺人,他竟然有非凡的天才!我愕然了。
“象我这样个老朽,哪里说得上什么天才!”维泰利斯说。
“别以为我是因为好奇心而随便这样说说的。”夫人说。
“我随时准备满足您的好奇心。您听了个差不多是耍狗人唱的歌之后,感到很惊讶,是吗?”
“感到惊叹不已。”
“不过这没有什么了不起的。我过去并不直象我现在这个样子。以前,很早以前,当我年轻的时候,我是是的,我是位著名歌唱家的仆人,我象鹦鹉样模仿,学唱我主人在我面前练习的些由子。事情就是这样。”
夫人不作答,久久地打量着我的师傅。维泰利斯站在她面前,样子有点尴尬。
“再见,先生。对于我刚才感受到的激动,我再次向您表示感谢。”她在“先生”二字上加重了语气,用种奇怪的语调说。
说完,她朝十比弯下身去,往小木碗里放了枚金币。
我心想,维泰利斯定会把这位夫人送出门口的,可是他毫无表示。当她走出几步之后,我听到他用意大利语轻轻说了几句粗话。
“她给卡比个金路易1。”我说。
我以为他要打我个耳光呢,可是他举起的手又放下了。
“个金路易!”维泰利斯如梦初醒,说,“喔,对了,对了,可怜的心里美,我差点儿把它忘记了,咱们找它去!”
我们很快把道具收拾停当,不久就回旅馆去了。
我第个上楼跑进房间,房间里的炉火还没有完全熄灭。可是已经没有火苗了。
我赶紧点燃支蜡烛寻找心里美。真奇怪,连它的点声音也听不见。
原来心里美直挺挺地躺在被窝里,它已经自己穿上了那套将军制服,好象睡着了。
我弯下腰,轻轻拿起它的小手,生怕把它惊醒了。
它的手是冰凉的。
维泰利斯这时走进了房间。
我转身对他说:“心里美周身是冰凉的。”
维泰利斯朝我弯下腰,说:“唉!它已死啦!这是不出所料的。你看,雷米,我把你从米利根夫人那儿领走是有罪的,我现在受到了惩罚。泽比诺,道勒斯给狼吃了,今天心里美又死了。事情还没有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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