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也就是当年怀了身子跟多诺成亲的哥儿露了个不怎么真心的笑,有些尴尬道:“夫君想来跟客人说两句话……”
“说什么?”利吉托儿沉下脸不怒自威,方才对着喻飞的慈爱和善全没了踪影:“现在族人们全为了明日的结亲祭祀忙碌着,你们要没事做就去大祭司那里帮帮忙,别尽折腾些伤脸面的事……”
“对不起阿父……”云顿不由低下头,但还是站在多诺面前为他挡住利吉托儿锐利的眼神。两个弟弟跟自己都劝了,只是多诺十分坚持。自己向来是不愿意拂逆他的,到底还是不顾纳赛尔阿爹的阻拦来了。
“阿父,是我想来的。”多诺从云顿身后走了出来,对利吉托儿弯腰行了个礼:“我只是想跟……跟阿卓的小子说句话。”
“你这是……”利吉托儿正想训斥两句,却被喻飞出言打断……
“好啊。”喻飞转身跨过一步到多诺身前,态度坦然:“需要我跟你出去说吗?”
多诺眼神暗了暗,“好。”
“那走吧。”
安抚下面露忧色的纳木多,喻飞礼貌的跟其他人点头示意后,便跟着多诺出了帐篷。两人步到稍远处一个小山丘后面,喻飞打量着四下无人,对多诺扬了扬头:“说吧。”
被喻飞这主导般的态度带的有些被动的多诺这才轻吸了口气,缓缓的开口道:“阿卓他挺好的,特别好……”
多诺脸上显出怀念的神情:“我们很小就认识,他不爱说话,看着冷,但是心很细。我喜欢什么讨厌什么他都放在心上,以前……
喻飞不耐的打断:“你就想跟我说这些?“
多诺顿了顿,竟还有些不高兴:“他一直对我好。”
“所以?”
“他一直很喜欢我。”
“所以?”
“他……”看喻飞没露出什么失落或愤怒的表情,多诺咬牙道:“他是我的。”
“……”
操,阿卓你当年眼睛瞎掉了吧,这货我拿他当情敌都觉得掉价。
喻飞扶额:“我还以为你是想跟我打一架。”或者是要做深情状交代以后你要对他好什么的来恶心我,早知道是这么幼稚的小学生宣言我就不来了,浪费感情。
喻飞直接转身离开,被多诺拽住:“他不是自己想嫁给你的!是他们逼他的!”
多诺脸憋得有些红,像个受了极大委屈孩子,愤怒又倔强的瞪着他:“他一直对我好喜欢我,要不是你出现他还是应该嫁给我的!”
“放手。”喻飞冷下眼神看着他:“我不想跟脑子进水的人计较,但你要再发疯我就不客气了。”
但热血上头的多诺哪听得进他的警告,手上的力气又加大了几分,竟带了丝哀求的看着他:“你就不能成全我们吗?阿卓他只喜欢我!他只对我好啊!”
好吧……他放弃跟精神紊乱的人进行正常的沟通……
喻飞握紧拳头狠狠挥到多诺脸上,“好你妈!你还来劲了!”
他用了十成的力度,照着对方脸上最突起的骨头就砸上去,多诺顿时松了手,跄踉几步捂着脸狼狈的跌坐在地。
“你……你打我……?!”比起愤怒,更多的是惊讶,虽然上一次喻飞面对他的挑衅表现的并不如外表那么柔弱,但他也没有多把这南城小子放在心上,只当他还有些硬气罢了,没想到……
“你他/妈就一怂货!关键该表态的时候缩着连屁都不敢放,现在早他妈两不相干了又拎不清的来跟老子发癫。明告诉你,阿卓跟你的那点情分,早在当初你缩你父爹后面不吭声的时候就断了。你要再这么阴魂不散的,我就帮你把脑子打清醒点。”
喻飞甩了甩用力过度有些酸麻的手,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阿卓跟了我要是有半点不甘愿,我立马放他走。不过我想,就算他不和我在一起,也不会再回到你身边。”看着被戳中痛楚一言不发的多诺,喻飞眼里满是嘲讽:“他对你好?可是你配吗?”
说罢也不再理会多诺的反应,转身走了。没走过几步,身后又传来多诺隐含痛苦的大喊:“那你就配吗?”
喻飞没有回头,只用略停了步子,用依旧冰冷嘲讽的语气淡淡回道:“和你有关系吗?他以后再对谁好,谁又配不配,你都管不着了。”
情分已散,什么都不是,一切都与你无关。
未说出口的话,彼此心中却都已经懂了,喻飞不再停留的径直离去,只留下脸带伤痕的多诺蜷缩在草地上。
他已经失去阿卓,再也不可能挽回。那小子说的都没错,但他却是到这一刻才真正明白了这个事实。
纵然满心的不甘愿满心的痛苦,却也无可奈何。
当年是他先放的手,而如今,便再没有紧握不放的权利了……
18、结亲(下)
捂着手回了帐篷,喻飞对着纳木多的担心询问,淡定回答:“我打了多诺一拳,手有点痛。”
帐中瞬间沉寂,利吉托儿和云顿纷纷怔住,喻飞看着他们又道:“他一直在说诨话无法自制的样子,我怕他继续发癫会伤到自己,所以想让他清醒一下。”
喻飞这话已经是给了面子,见他说的坦然平静一点不亏心的样子,利吉托儿和云顿大概能猜到多诺是说了些什么诨话……
“抱歉。”云顿手放胸前,弯腰向喻飞行了个礼:“我可以向你保证,以后不会让多诺再打扰你们,请你相信,今日我是带着祝福来的,愿天神赐福你与阿卓、由、阿乱,永远和睦幸福。”
云顿说罢,满含歉意的看了喻飞一眼,这才向自己的阿父阿爹告辞,出去寻找多诺了。
之前多诺一直跟他说,今日来是想来跟喻飞说几句话,想做个了断。他还以为自家那被宠坏的夫君终于决定放下阿卓,便依了他的意思。
而且……他自己也想来看看……
在那件事之前,他与阿卓曾经是朋友,是他背弃了他们之前的友谊,这些年也没有脸去求取阿卓的原谅。如今看到阿卓终于有了自己的夫君与家庭,他也总算可以安心一点。
他跟多诺,都没有资格再涉足阿卓的生活,这才是最好的赎罪。或许以后他应该听两个弟弟的意见,别再那么放纵多诺了才是……
云顿一路思忖着日后对多诺后的态度,加快步子很快便不见了踪影。帐篷里的利吉托儿拉着喻飞和纳木多坐下,让纳赛尔拿出自家酿的果酒,带几分赔罪的热情招待他们共饮。
喻飞也没扭捏,他其实没多大火气,对着智商情商都没发育完整的假想情敌咬牙切齿,那得是多缺乏自信的行为。因为多诺拎不清状况的疯癫样所产生的那点火气,挥过那一拳就发泄完了。
啧,还以为能痛快的打一架。
喻飞小失落的借着喝酒的空挡揉了揉自己还有些酸麻的拳头,不过这身体真是废啊,打人还能把自己打痛了,可耻太可耻了。锻炼的事,等结完亲得尽快实施才行……
心不在焉的与利吉托儿喝过酒,纳木多掐着时间客气的领着喻飞跟他们道别,去了大祭司那里。
部族的结亲习俗在某些地方跟南城是一样的,例如新人在结亲前的一个晚上不能见面。喻飞是入赘,照理是要借宿在夫郎这边的亲戚家。不过因为这次结亲的人多,结亲仪式又是从很早就开始举行了,怕大家分散赶来场面混乱不好安排,族长和大祭祀商量下来,便决定将入赘的小子们,全安排在大祭司那里。
大祭司拥有有四个帐篷,主帐供奉着天神的木雕像,大祭司就宿在主帐里侍奉天神。另三个帐篷,一个专门用来堆放草药、另两个则是大祭司的几个徒弟居住。
为了明日的结亲仪式,大祭司的徒弟们分散去了要结亲的几个哥儿家,提点明日要注意的事并帮忙做一些准备,夜里就安排在哥儿家歇息。空出了两个帐篷,就安排明日要结亲的小子们暂歇了。
到了夜里,喻飞与另三个小子睡一个帐篷。其中只有季衍之他熟悉些,另外两个他连名字都叫不上。因为明日的结亲仪式,那两个小子好像特别紧张,一直喋喋不休的说话,把喻飞的睡意也给扰没了。
因为白日里喝过利吉托儿的果酒,喻飞原本就有些熏熏然,这会被吵得心烦,语气不由有些暴躁:“有什么好担心的,这好几日的功夫都生活在一起,该干的都干完了,结亲仪式完了回去不也就那样么!”
大老爷们的搞什么婚前忧郁症啊,喻飞打了个哈欠:“如果是怕明日会出状况,那这会更应该睡好,不然脑子不清醒才会闹笑话。”
“……”
很好,安静了。
喻飞幸福的倒下睡了,还闭着眼向那两人挥了挥手:“就这样,别吵……”
嗯,他睡了……
两个小子交换了一下眼神,看喻飞已经发出了均匀的呼吸声,慢慢熟睡的样子,这才向喻飞身边的季衍之凑近了些,压低声音道:“季先生,怎么喻飞这小子来了北蛮以后……就好像变了一个人?”
他们都是一个村的,虽然来往不多,但明明记得这喻家小子一直文文弱弱,跟人说话都不好意思抬头的样子。迎亲那日的举动已经让他们很惊讶了,现在看来更是丝毫找不出当年那个病弱少年的影子。
季衍之也躺下好一会了,因为他们吵闹一直没有入睡,这会转过头淡淡道:“食不言寝不语,他说的也没错,你们还是尽早歇了吧,否则明日没精神。”
“啊……是……”
见季衍之态度冷淡,两人呐呐应了声,这才安静下来,很没意思的睡去了。
第二日天还没亮的功夫,帐篷外就来人叫他们起身。喻飞穿上早前纳木多为他准备好的羊毛滚边对衫,再戴上缝制好的缨子帽。将自己打理妥帖,便与季衍之他们出了帐篷。
帐篷外天色一片墨沉的冷寂,笼罩着四周都灰扑扑的,他们没走几步就到了祭祀的大空地上。
空地中心用树木架了个高大宽敞的祭台,大祭司身着盛装,庄严肃穆的站在祭台正中。底下的空地外围已经聚满了族人,靠近祭台那一圈却是围着几十匹的牛羊。
与喻飞一起的八个小子,在一个穿戴白袍的哥儿引领下走到了祭台面前,早早便赶来了牛羊的布善冲着他们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容,驱赶开牛羊群给他们空出一个地方。
祭台上大祭司温和的目光在他们身上抓了一圈,大祭司是个四十来岁清瘦温润的哥儿,倒是和喻飞想象中有些不太一样。
据说大祭司是部族里最受尊敬的人,他是最靠近天神的人,部族里所有的祭祀迎亲大小赐福都要靠他,族人们有了纷争会去请大祭司做裁决。族人们受伤生病会去请大祭司做法治伤抓药。族长每次要做什么决定,也都要跟大祭司商量……
总之,喻飞把自己听来的各种形容整理归纳了一下,所谓大祭司就是一个集神棍、接道调解员、大夫等等杂七杂八职务于一身的人。
他还以为会是个脸圆圆的,看着跟居委会大妈一样和善的大叔呢……
喻飞走神的当口,大祭司看着脚边已经快倾倒完的沙漏,向前走了一步,面对着祭台下站满的族人们,肃容高喊了一句:“祭祀开始!”
话音刚落,底下的人群就爆发出了雄厚的呐喊声:“恭请天神赐福!”
大祭司开始咏唱祭祀祷文,最外围的族人抬上了早准备好的皮鼓与马头琴,厚重的鼓槌声声入耳,马头琴悠扬的调子应和着。喻飞双手交叉抱放在肩头,做出早前纳木多教给他的祭祀礼节,表示对天神无上的崇敬。
随着祭祀开始,日头也渐渐拨开沉寂的暮色,光线越来越明亮,太阳升起,照耀万物。
早晨是一日之初,生长的开始、劳动的开始,向天神请求赐福的最佳时机,喻飞拿出前世站军姿的状态渡过了一上午的迷信活动。
咳,好吧……他能重生到这个世界,他本身也是个不科学的产物,真有天神的话勿怪勿怪。
“……愿您以无尽的慈祥,接纳我们新的族人,给予他们祝福……”
祭祀到了尾声,喻飞与其他七个小子一起走上祭台,大祭司拿着一碗混了牛羊血的烈酒,沾了些在手上,再依次点抹上他们的额头,一边抹一边低喃:“天神慈祥,接受我们新的族人,并给予赐福庇佑……”
搞得跟驱魔作法一样……可别抹上就把我这孤魂野鬼给超度了吧……
喻飞在心里嘀咕,等粘稠的液体抹上额头,他闭上眼做出恭敬状。
他是最后一个接受赐福的,大祭司念完祷词后,喻飞睁开眼,正对上大祭司温和善意的眼神,立刻回了个标准的感谢礼。
嗯,没有感觉,果然这神棍是个水货。
上午的祭祀结束后,族人们就开始宰杀牛羊,搬出早准备好的木堆火架,与一坛坛酝酿多时的美酒。喻飞与其他几个小子下了祭台,依旧站在空地中央,等待迎接自己的夫郎。
马蹄声纷沓而至,喻飞笑着望过去,一眼就看到自己的三个爱人英姿勃勃的策马其中。
三人骑到他面前拉马停下,等他伸手。
这是北蛮的一个风俗,哥儿骑在马上,小子伸手拉下,意为哥儿对小子的驯服执手。
喻飞就近对着由和乱伸出两只手,两人一边拉住一只,利落的跳了下来。再牵下阿卓时,喻飞笑了笑,对三人眨眼道:“这就嫁给我了啊?”
三人一时不知如何回答,所幸喻飞也没想他们回答什么,他只是笑,笑意从嘴角蔓延到眼底眉梢。原本清秀眉目更是好看,再衬上纳木多和多哲特意准备的服饰,看起来意气风发神采飞扬。
他们原本是紧张了一个晚上,想到今日的结亲几乎都没睡好觉,一生一次的大事,又因为是这个人,所以情绪起伏纷乱,辗转反侧了一夜。
但是此时此刻,看着这个人如此欢喜,所有焦躁的担忧的紧绷的情绪,竟像是一瞬间都不复存在了一般。
他这样欢喜呢,欢喜今天,与他们在一起。
他们也一样。
19、闹洞房(上)
燃烧的蹿火上架着整只的烤全羊,在火焰烘烤下兹兹流油,空气中是浓郁的烤肉香味。配合着开了坛的热辣酒香,分外的勾人食欲。
结亲仪式相比上午的祭祀大典,少了肃穆也没喻飞想的那么繁复,跟自己的三个夫郎接受过大祭司的祝福后,就可以跟族人们尽情吃喝玩闹了。
北蛮没有南城那么多规矩,像结亲时夫郎要留在屋里,只能夫君出来应酬这些习俗都是没有的。
“没想到啊没想到,你竟然能在我前头找到夫君。”曾跟着一起去南城迎亲的叫树的哥儿醉醺醺的搭着乱的肩膀,打趣道:“你脾气这么坏,希望你夫君不会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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