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洲的手碰到那片灰雾,就低呼一声缩了回来。甫一接触,他的手掌上就冒出了细小水泡,如同被酸性物质腐蚀。他从裤袋里抓出一捧黄豆,毫不迟疑地朝窗子洒去,只听得接二连三的嗤嗤声响起,黄豆像是果冻里的夹心似的被嵌入了胶状的雾气中,既不前进,也不掉落。
“这里不能待了。”他当机立断,回身拉住陈辞,“陈叔叔,你和我走!”
陈辞知道以孔洲的实力对付不了藏身在医院里的这只魔,如果还要护着他,情况只能更加凶险。从他知道孔洲和另一位主角的身份时,就为了能和爱人在一起做过准备。他从衣领拽出早早求得的开光护身符,对孔洲道,“不用管我,去做你要做的事。”
孔洲瞪大了眼,不敢置信般看他,“陈叔叔!”
随后,少年一把握紧了他的手,目光坚定道,“我不会放下你不管的!”
两人所在的走廊都被灰雾笼罩,头顶的荧光灯冒出滋滋声响,忽明忽灭。电线不时闪出幽蓝色的火光,和恐怖片中的场景如出一辙。两侧的墙壁上开始渗出水珠,空气潮湿的像是能拧出水来,孔洲在前开路,运动鞋在地板上踩过,留下一个个模糊的脚印。
那脚印是暗红色的,如同在血水中淌过一样,陈辞看在眼里,没有出声提醒他。这些不过是障眼法,陈辞一手被孔洲握着,一手攥紧了护身符,提醒自己道,千万不要被骗了。
藏在这间医院里的是一只魇魔。它诞生于人的噩梦之中,见多了白日压抑着、直到夜间睡梦里才敢释放出来的邪恶念想,最擅长的就是制造似是而非的幻境,勾引出人心底最深处的恐惧。
他们现在所见的一切,并不是真实的。只要不去相信,魇魔拿他们也就没有办法。
走廊上的可视度一再下降,陈辞连就在他身前一两步的孔洲都看不清了,入眼可见,除了雾气还是雾气。潮湿的水汽挤压着他的胸腹,像是水泥一样往下坠,他觉得呼吸都开始变得费力。
听力仿佛也受到了影响,天花板上的电流声,灯管的嗡嗡声都消失不见了,只有一个浑厚的中年男声在掐着嗓子缠缠绵绵地唱,“寒舍住在清波门外,钱王祠畔小桥西。些许小事何足介意,怎敢劳玉趾访寒微……”
陈辞一张开嘴,雾气便倒灌进喉咙,刺痛难当。他咳了一声问,“孔洲,这是什么声音?”
没有人回答。
“孔洲?”他疑惑着又问了一声,放慢了脚步。
那咿咿呀呀的男声陡然一转,变得尖利。
“见此情顿觉得天颤地摇,你眼儿闭,牙关咬,怎不叫妻泪淘淘?山海誓相思愿俱成泡影,我……哭一声官人,叫,叫一声许郎啊!”
陈辞停下脚步。
四周一片死寂,一直牵着他的那只手,不见了。
陈辞站在原地,环顾一圈,没有看到任何鬼魅的身影,但就是这无孔不入的、撕扯不开的雾气阴魂不散,惹得人心烦意造,又无从可以发泄。
他扯开衬衫领子,大口大口的喘气,压抑的难以忍受。胸前的护身符发出莹润的光亮,照亮了巴掌大的空间。其实亮不亮都是一样的,陈辞心想,周围都是挥散不去的迷雾,看见和看不见,也没什么区别。
这个想法一冒上心头,陈辞登时反应过来,暗道不好。虽然早有警惕,但他还是被这个幻境影响了。这片平房区住的病人都有着重度的精神疾病,这些涉及认识层面的病症和其余绝症不同,没有任何物理手段可以证明他们的不正常,事实上,很大一部分病人都确信他们自己再正常不过。
所以被送到这里,他们分外绝望。
在自己的精神世界里,他们可能是身价千亿的富豪,继承了珍稀血统的贵族,挥手就可以消灭一切敌人的王。然而他们的亲人,爱人,朋友,穿着白大褂的医生,都一遍又一遍地告诉他们……
你只是个病人。
这种心理上的落差,往复震荡后又死死被钉死在耻辱柱上的压抑,没有经历过的人不会明白。亲手熄灭梦中的华灯,看清自己所处的不过是低矮平房,一张单人床,面前的墙壁上还残留着清洁不去的暗黄污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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