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都怪我?是因为我起早贪黑、一天假都不请?还是因为我爸给这片子投了点钱,所以我做的一切都他妈有了原罪?还是因为我是个好欺负的新人,所以什么脏水臭水都上赶着朝我身上泼?”
他看着陆离,又好像越过了陆离,看着千千万万站在对面的人。
“……你那么成功、那么得意,那你告诉我,为什么我就不行?为什么我就偏偏遇上这些倒霉事?是我活该吗?”
“……”
这个问题是陆离无法解答的。他或许知道答案,可是说出答案对马蒙的现状并无帮助。解铃还需系铃人,只可惜,伤害过马蒙的那些人恐怕永远不会回过头来,向他表示歉意。
娱乐圈也好、这世界也罢,真正的残忍,往往是群体的残忍。
记得顾老头曾经有过一个生动的比喻――你越往高处爬,就越是要谨言慎行。因为哪怕是一个小声喷嚏都可能引发排山倒海的雪崩。到那时候,你将会被滚滚的社会舆论所掩埋,毫无还手的余地。自然灾害是不会向你表达歉意的,社会舆论也不会。
马蒙唯一获得解脱的机会,就是看透并习惯这种规则。可事实却仿佛在证明,光凭他自己和身边人的力量,并不能将他打捞出这个火山地狱。
为今之计,还是得一边稳住马蒙,一边想办法向其他人求助。
陆离一手在半空中晃动以吸引马蒙的注意力,另一只手伸进口袋里想要掏出手机。他记得最近接通的一个号码是白嘉恩,只要稍稍摸索一下就能回拨过去。
可是马蒙却没有给他求助的机会。
洗手台盆里源源不断的热水已经满溢出来,从高处流淌下来的瀑布让人觉得闷热又烦躁。马蒙的眼眶终于湿润了,他抽噎着将一直指向陆离的美工刀再度转向自己。
这一次,他瞄准的是自己的脖颈。
那一瞬间,陆离的心脏几乎停跳。当他回过神来的时候,身体已经抢先做出了反应。
洗手间里淌了一地的热水,两个人几乎同时滑倒在地板上,肢体扭做一团。没有叫骂、也没有呼喊――这一刻,少使出一分力气恐怕就是生与死之间的差距。
很快,一直坚持工作和健身的陆离占了上风。他直起上半身,用膝盖顶住马蒙的胸口,一把夺下那把美工刀朝着洗手间外头狠狠地丢出去。
危机解除,马蒙倒在氤氲蒸腾的热水里,筋疲力尽地喘着粗气,好像一只垂死挣扎的落汤鸡。
陆离也好不到哪里去,可他起码还有力气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点亮屏幕呼出白嘉恩的电话。
也就在他打电话的那会儿,马蒙忽然又瞪大了眼睛,结结巴巴地惊惶起来。
“血、血……好多血……不是……我不是故意的!”
真是人吓人吓死人,陆离立刻低头去检查自己的身体和左右胳膊,终于在被手机遮挡住的掌心里发现了真相――
不知什么时候,他的掌心竟被划开了一道六七公分长的口子,握住手机的动作牵拉了伤口,鲜血正在不断流出,转眼间就洇湿了半个袖口。
随着肾上腺素的消退,疼痛姗姗来迟。
――――――
当白嘉恩和骆城匆匆从排练教室赶回来的时候,其他宿舍的同学和闻讯而来的老师已经几乎挤爆了513寝室。
洗手间里的热水已经被关闭,但是地上的热水和斑斑点点的血迹还在。至于事件的两名当事人――马蒙已经被采取强制措施,等待后续处置;陆离则在班主任的陪同下,前往学校定点的医院治疗。
手掌上的伤口虽然狰狞,但好在并不算深,更没有伤到肌腱筋骨。陆离被领到清创室里缝了六针,配了消炎药物,保险起见还打了破伤风疫苗。
差不多全部完事的时候,班主任接到了马蒙家长打来的电话。夫妇二人对陆离赔礼道歉外加千恩万谢,表示愿意承担陆离一切治疗和营养费用,并且积极给予赔偿。只希望他不要将事情公开、或者上升到司法层面。
恰好,陆离也有同样的考虑――马蒙太过脆弱,恐怕经不起更多的打击。所以刚才在寝室里,他就叮嘱了同学和老师,千万不要把事情和照片传播出去。而眼下更是痛快答应,不会追究。
治疗已经结束,班主任心疼地领着陆离去附近餐馆吃了碗补血粥,然后才开车将他送回宿舍。白嘉恩和顾城已经把513打扫干净,见他回来也是好一通嘘寒问暖。
陆离也宽慰了他们几句,一边单手收拾了几样物品丢进书包。
白嘉恩赶紧凑过来帮忙:“怎么才回几天就要走啊。”
“食堂的伙食太差了,出去补一补,吃点好吃的。”
陆离先是开了个玩笑,然后才说出心里头真实的顾虑。
“我怕马蒙的爸妈明天过来,见了我尴尬。”
――――――
虽然抱怨了学校的食堂伙食不佳,可就算回了家,吃饭仍旧还是一个大问题。
为了方便陆离时不时地回来“探亲”,沈星择早就遣散了帮佣。清洁卫生还可以找找钟点工,而做饭做菜这种事,就变得不那么方便了。
冰箱里除了一些营养补剂之外,几乎是空空如也。零食这种东西当然更不可能会有。猫粮和罐头倒是储备充足,可就是再贵再香,陆离也不敢跟两位小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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