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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能不能穿好衣服再过来?”我微怒道。

他的眼睛里蕴涵着促狭的笑意,道:“没问题。”

打开瑰丽的房门,门前两个侍女正靠在墙边半打瞌睡,一见我和亚伦德,两眼圆睁,吓得魂飞魄散。

“没事,”我微笑道,“公爵大人宽宏大量,不会与你们计较的。”我转过头问他:“是不是?”

他的眼睛里闪动着似笑非笑的神色,盯看我几秒,才从牙齿缝里吐出一个字:“是。”

我径自走到了j致小巧的婴儿房,亚伦德跟上两步后,便牵住了我的手。几个保姆见我和亚伦德深夜到来,面上掠过几抹惊讶,行礼过后,鱼贯退出。

我轻抚着睡着儿子的小脸蛋,注视着他睡得香甜的睡颜,一股没由来的哀伤涌入心田。

难道这么可爱的儿子将来要与他的父亲为敌吗?我又抬脸看了一眼他的父亲。他的父亲此时正用一种温柔的眼神望着他,发觉我看着他后,又转脸看向了我,脸上露出柔情的微笑。

我怔怔地呆住,那一瞬间,忘记了刚刚烦恼的一切,有种恍惚的错觉,仿佛我们又回到初识的那座温泉,他仍是那个桀骜不驯的少年,我仍是那个看起来奇奇怪怪的异j灵。我们之间似乎没有任何的交集,他看不起我的侍女身份,我也瞧不上他的y森气质。

后来的后来,我们又是怎样走在一起了呢?他说是因为他不知不觉地被我吸引,十来天不回伯爵府后满脑子都是我,才让自己确定了心意。

而我呢,则和所有迷恋他的女孩一样,被他吸引纯粹是一种生物吸引。后来又出现了许多风雨波折,才让我对他产生了更深一层的情感。我相信他也一样。

我强迫这个r**灵j神恋爱,不让他轻易得到我,才使我们之间有了进一步的发展。我所做的这些并不是刻意的,完全是x格使然。都说x格决定命运,那么,我与他现今的命运是不是也是早已注定的呢?

“你在想什么?”他低低问我。

我摇了摇头,什么也未说,不想吵醒孩子。

寂静的雨夜,我们相守在小小的婴儿房,再未说话,偶尔只是低身抚m宝宝们的小脸。曾有一刻,我忘记了他是那个残酷的美男公爵,也忘了他曾经的残忍与嗜血,仅感觉我们是一对平凡的父母而已。

他的长而浓密睫毛轻轻微扇,睫毛下的那双眼睛闪闪发亮,迷离魅艳,仿佛世上最美丽耀眼的宝石。

有谁能想象拥有这样一双美目的男人居然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j灵?

那天晚上,小小的婴儿房,仿佛一个与世隔绝的世外桃源,让我忘记了那些丑恶的事情,也忘掉了曾发生过的所有一切,深深沉溺于那短暂的仿佛不真实的飘渺温馨。

那一刻,我感觉亚伦德也是放松的。他看着宝宝和我,看了很久很久之后,在室内平缓温柔的呼吸声中,竟靠在软椅上睡着了。

我将一条薄毯盖在了他的身上。他微微动了动,浓密的睫毛闪了两下,便又沉沉睡去。

他睡得很熟,我却彻夜未眠。我一直看着摇篮里的宝宝们,淡淡的忧伤始终环绕心中,挥之不去。

我不愿这么可爱的宝宝将来变成恶魔,与他们的父亲反目成仇,让那悲剧的血亲缘分成为一种皇族家庭可怕的宿命延续下去。

一整晚未睡,我的眼睛里全是血丝,脸色也极不好看,苍白中的疲惫与焦虑清晰可见。亚伦德与我正好相反,他美美地睡了一觉,醒来后神清气爽,j神抖擞,我看着就有气。

他对我展露俊美笑容,温柔道:“欣然,谢谢你,我从未睡得这么舒服过,头一次在睡梦中什么也没想,一觉睡到现在。”

我转过身,没理他。

显然,是昨晚温馨宁静的婴儿房成为一个绝佳的睡眠环境,使他一觉睡到了近正午。若非宝宝们醒来后的吵闹声,他恐怕还会一直睡下去。

三天后的一个深夜,夜雨绵长,我睡得很早,竟意外地与韩美琳联系上。韩美琳问我:“还是坚持回去吗?”

我沉默了半晌,道:“你能不能带几本书给我?”

“什么书?”她有些讶异。

“我曾在国内高中读过不少国学经典诗词,感觉对提升内在素养很有帮助。我想用来教宝宝。”。

第一百二十八章教导(二)

我知道目前国内有不少幼儿教育国学诵读班,只教诵读不求理解,旨在某一天蓦然顿悟,整体提高内在素养。我不知这种方法对我的宝宝是否有用,但好歹是一个方法,值得一试。

我不愿宝宝们成为他们的父亲那样恶魔般的男人,至少他们不可以在成年后为了一己私利杀害自己的父亲,与父亲争权夺利,不顾lun理道德犯下血腥杀戮之罪,就像他们父亲当年对自己父亲所做的一样。

我不忍看到自己最爱的几个人互相残杀,酿下lun理惨剧。

虽然自古权力之路向来都是由鲜血浇灌而成,这一路的荆棘和锐刺如同最残忍的尖刀利刃,将原本的血脉亲情撕裂扯开,裂为碎片,再也不复重来。

但我的内心深处仍抱有一线希望,希望我的子女们千万千万不要走上这条路,也不要让他们的人生之中只充溢着黑暗与血腥,权力与争斗。彼此自相残杀,与他们的父亲残酷争斗,x情可怕而暴戾,却又不认为自己是错。

再退一万步,就算有一天他们不得已会做出伤害对方的事,可他们必须得知道什么是对的。

韩美琳对我的要求感到诧异,她没直接答应我,而是问道:“你真想好不回去了吗?”

“我想回去,可是我不能。”我略带哀伤地回答。哪怕对那男人恨之入骨,可我仍有我的责任。

韩美琳未再多说什么,临走前,她对我道:“可能是冷月琳帮你把书送来。”

“怎会是她?”我低声喃语。我并没将吉恩对她余情未了之事告诉任何事,不愿将一颗原本好容易平静下来的心生生地搅乱。

韩美琳道:“她最近几个月一直在向我念叨想回来看看,但又不想待很长时间,最好能当天就返回。以此看来,她为你送书再适合不过了。”

韩美琳的声音消失后,我慢慢地入了梦境,整个人在黑暗的梦里飘荡,像一缕看不见m不着的气息,不分方向地游走在寂静的无边空间,游走着,飘扬着,始终找不到自己的方向。

自那以后,我把全部j力都放在了孩子们身上。不知为何,在我的内心深处有种感觉,那就是总有一天我可能离开,而且是永远地离开。所以,我要趁着现在自己还有能力的时候,倾尽全力地教导他们。

小蔷薇已经一岁多了,我经常抱着她在花园中散步,教她说话,引导她看最美丽的花儿和最可爱的小鸟,让她的眼中充满对美好的喜爱。

“看到没有,蔷薇,那只小鸟漂亮吗?”我抱着她向花丛走去,指着一只扑腾翅膀的绿色翠鸟道,“它是绿颜色的,翅膀小巧可爱……”

这里的小鸟似乎都不怕人,当我和蔷薇靠近时,它小小的细脚站在花枝上,仍然仰着小脑袋,洋洋自得地朝我们啾啾叫个不停。

我忍不住笑出了声,拿起小蔷薇的小手触碰翠鸟的羽毛,翠鸟也不躲避,冲我们叫着,仿佛在说来吧来吧,谁怕你们。

小蔷薇睁大无辜的双眼,用小手在翠鸟身上抚m着,咧开小嘴,咯咯地笑着,我的脸上也露出了笑容。可就在这时,蔷薇的手忽然转变了方向,直接扼住了小翠鸟的脖子,猛一用力,死死掐住,小翠鸟发出凄厉的叫声。

蔷薇的小嘴张得更大,笑得越发开心。

惊惧过后,我扬手在小蔷薇的脸上狠狠打了一巴掌,她“哇哇”地哭起来,小手也“嗖”地一下收回,小翠鸟连忙扑腾翅膀逃走,立刻消失在花丛中。两个保姆从不远处奔来,想从我手中接过蔷薇,我愤怒道:“都下去。”

两个保姆面面相觑一眼后,惊惶离远了几步。

蔷薇仍在我的怀里哭闹,我冷冷地盯着她,同时打她的小手,她哭得更大声了,我置若罔闻。

我命吉罗过来,让他找人捉几只小鸟来,吉罗面带狐疑,可还是领命而去。

宽阔冷清的石彻大厅里,我带着小蔷薇坐在柔软的地毯上,让她继续用手触m小鸟,若她仍像先前一样扼住小鸟脖子,我会继续打,她则继续哭,哭得惊天动地。

我既不哄也不劝,安静地坐在她身边,直待她停下来,也不管她是否能听懂,说道:“蔷薇,你一定要明白什么是错什么是对。”

蔷薇吸着眼泪,满脸泪痕,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米塔在旁劝道:“夫人,蔷薇公主还小,不用生这么大的气吧?”

我看了一眼米塔,道:“你和尤妮都出去吧,这里只留我和蔷薇。”

米塔无奈地与尤妮交换了一个眼神,只得恭顺退出大厅。

我继续教导蔷薇,继续拿起她的小手抚m小鸟的羽毛,让她学会轻柔爱抚,期待她的眼里不再出现残忍的笑容。

失败了一次又一次,三个钟头后,蔷薇终于不再用手紧紧扼着小鸟脖子,而是轻柔地m着小鸟们的羽毛,小嘴里发出清脆的笑声。

我暗暗松了一口气。虽不知这种方法对扭转她的残忍天x是否有用,至少我发现了一个漏洞就去堵一个漏洞,多少总能起点作用,让她明白那样做是错的吧。等那些书被带来,我再来系统地教她。

可还没等到那些书到来,希斯诺就已过来接蔷薇回塔尔特。高耸的青灰色城墙外,几座高高的铁门两边分开,车水马龙,好不热闹。

希斯诺的美丽马车停在亚斯兰城外,他坐在车内等我。当我抱着蔷薇刚上了马车时,蔷薇的眼睛突然亮起来,发出兴奋的光芒,嘴里还依呀着一些含糊的声音。希斯诺的表情也随之柔和。

她嘻嘻笑着,张开小手朝他扑过去,他温柔地从我手中接抱过她。

我不禁感叹这个小j灵的敏锐直觉,分开几个月,再次相见时仍能一眼认出父亲。换作是我们那里的一岁多的小婴儿,恐怕就做不到。

“姐姐,听说你过得不开心。”希斯诺的表情充满怜惜,眼睛里闪耀着绝美的光芒,“你为什么不给我写信呢?”

我微叹一下,道:“在这个世上,又有谁能真正的开心。我如今所能做的,便是寻找快乐罢了,让这些孩子感觉不到我的不快乐。”

“姐姐,你还没有回答我,你为什么不给我写信呢?”他的语气充满爱怜和宠溺,“你可知道,只要你说一声,我可随时接你回塔尔特。”

我的喉咙一时哽住。原本想说写过一封可被亚伦德撕了,可话到嘴边又变成“我很忙,没空写信。”

“姐姐,你可知道,如今的你是自由身,你若愿意,我可以带你回塔尔特。在那里,你会是我们塔尔特国最受尊敬的王妃。”

他美丽的眼眸泛起绚彩的光亮,在光线黯淡的马车中,犹如晶亮的钻石一般耀眼。

y雨潮湿的y暗天空下,黑白光线融合浅淡的车内宝石之光,在他美貌五官投s出层叠的y影,乍看之下,肌肤细腻光洁,五官细致得渗入纹理,竟有种奇异而独特的美感。

这种美感渲染出了一种静谧奇妙的氛围,让我的情绪跌宕缓慢得近乎停顿。

“姐姐,你愿意跟我走吗?你不用过多担心你的前夫亚伦德公爵,我一定会把你保护得紧紧,让他再也无法伤害你一丝一毫。”

“我和他有儿子。”半晌后,我吞吞吐吐地道。

“可你和我也有两个女儿啊,难道你就不在乎你的女儿?”

“我怎可能不在乎女儿,”我有些感伤,不敢看他,道,“可是我只能和一个男人在一起,我只能选择我爱的那个男人。”

他的金色眼睛如琉璃般晶莹透彻,却呈现出一种深沉若海的情绪,蕴涵着哀伤、忧郁、伤痛等情绪,纠结迷离成一层淡淡的雾,笼罩于略带迷魅红的眼瞳。

我的眼泪在眼眶隐约欲现,为他,也为自己。为他心痛,为自己与他的过去伤感难过。

“姐姐,你始终对我不公平。”他的嗓音沙哑,慢慢地说道,“太不公平了。”

“是你用情不专,”我转脸看向车窗,看着雨水断下落,呈一种线型下坠的方式,直直而落,“你一开始既选择了你的王后,就应明白我不可能再与你在一起。”

“姐姐,难道你的一生只会爱上一个男人吗?”他的声音依旧沙哑,“你敢否认你曾经爱过我吗?”

我的鼻子酸楚难耐,一种涩涩的感觉从心底缓慢涌出,“你也说了,那是曾经。”

雨越下越大,不断击打在车顶上,发出哗哗的声响,马车内不知怎地安静了下来。

“希斯诺陛下,”就在我们沉默的时候,亚伦德的声音忽然从车外徐徐飘入,带着几缕沉着淡定,和几分倔强坚持的语气,“亚斯兰的气候最近恶劣,y雨不断,还请让我和我的夫人尽早回城。”。

第一百二十九章意想不到

希斯诺的唇边荡起一丝讥讽的笑意,仿佛在嘲弄亚伦德的过份关注之举。

我安静地坐着,不说一句,默默地听着车外的雨声。

雨确实越下越大了,天色y暗呈现深蓝色,成群乌云聚拢密集,就像一个倒放的锅盖,泼下密密的长长雨线。大雨哗哗撒落,冲击至地面形成不断流淌的水流,迅速向低地势之坡滑落。

潮湿、y冷、寒风,接连不断的雨天,便是亚斯兰的春季。

回到公爵府后,我的额头烫得厉害,还不断地打喷嚏,医师们匆匆赶来,为我诊疗开药。我躺在柔软的床上,病恹恹地注视着床边忙碌的医师和侍女,身体发软,没有一丝力气。

一位资格最老的医师正在向窗前的亚伦德禀报诊断结果,声音不大不小地飘入我的耳内。

“夫人体弱,外出受了风,需要调养几天,另外,”老医师咧开了老嘴笑道,“还要恭喜大人,夫人又怀上身孕了。”

我猛然呆住,睁大了眼睛,简直不敢相信老医师的这句话。亚伦德望向了我,眼睛闪亮亮的,嘴角还扬起一抹迷人的笑意。

“有多久了?”他微笑着问老医师。

“回公爵大人,大概两个多月了,腹中孩儿与夫人都安好。”老医师战战兢兢地回答。

算算日子,可能就是我与亚伦德在皇廷动乱后重逢的那一日怀上的。天啊,我头痛欲裂,脑子里乱作一团,心中烦躁得不知怎么办才好。原本的几个孩子已是我的牵挂,现在又多了一个,该怎么办?

亚伦德的反应和我相反,他的脸上挂满笑容,眼睛一直未离开过我,明亮得胜过那天上星,唇角也微微扬起,仿佛怎么样也笑不够。

我别过眼睛,对那男人的得意视而不见。在他看来,一定是又多了一个可以控制我的筹码了。

“我倒不是想用你肚子里的孩子来威胁你,”起居室内不知何时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走*了,他已来到我的床前,柔声微笑,“而是真的为我们又有了一个孩子而高兴。”

我闭上了眼,干脆眼不见,心不烦。我也不想出言反驳他什么,以免我们之间又起冲突。如今我已发现,只要对他一说起或言语中有涉及我准备离开,不再与他一起之类的话,他就会发怒,失控地与我大吵一架,如若吵架升级,我们之间可能还会出现肢体暴力。

他轻轻地m上我的额头,语气温柔,有些如释重负地道:“好像没有刚才那么烫了,这样挺好,对你和腹中的孩子都好。”

我仍没有理他,闭着眼,对他所说所为全然不在意。

“你老是对我不理不睬,可知道这是一个很大的错误,”他的语气颇为委屈,“不知多少女人挖空心思制造与我见面的种种机会,并使尽手段讨我欢心,目的是为了让我能喜欢她们,能顺利进入公爵府,可我全都不屑一顾。我的一颗心全放在了你身上,你却老是对我冷冷淡淡,你难道就真不怕我被别的女人抢走了吗?”

我的喉咙里泛出了酸酸的苦意,逆流而上直抵舌尖,酸楚的苦感在口腔内迅速蔓延。我紧闭着眼,暗咬住舌尖,仍不肯对他说一个字。

房内徒然静了下来,我以为他已离开,刚睁开眼,却蓦然见床前的他脱掉外衣,随手扔到地上,然后赤luo裸地上了我的床。

我的心一乱,把被子抓起拢住自己,惊叫起来:“亚伦德,你下去。”

他一边与我在床上抢被子一边道:“这段日子老睡地下,睡得我腰酸背痛,我不管,我今后一定要睡床上。”

“你……”我愤怒,边与他争被子边怒道,“快下去,这是我的床。”

“错,是我们的床,”他成功抢到了被子,迅速与我挤到一起,搂住了我的腰,把脸蹭到我的肩上,耍赖似的道,“我才不会下去。”

我死死瞪住他,怒道:“下去。”

“决不,”他紧紧搂着我,把我按在他宽厚的x膛里,“我爱你,欣然,不管你怎么对我,我都不会在意。你越生我的气,越是表明了你对我有多在乎。”

我简直想打他一巴掌,这个男人显然已把我吃透,我拿他毫无办法。我气得想哭,可偏偏又哭不出一滴眼泪。

“很久没有下午睡觉了,”他把我拉进了被子里,温柔道,“陪我睡一会儿,不要再吵了,你肚子里的宝宝也许也想睡觉了。”

我懒得理他,翻了个身,背对着他,他却顺势抱住了我的腰,紧贴着我,呼吸逐渐平稳,很快睡着。

很多时候,我的心里都有一股怨气,可又无从发泄。他睡得很香,我却一直睡不着,挣他又挣脱不开,只能在他怀里翻来覆去一两个小时,直至感觉有些疲了才缓缓睡去。

睡醒时已是午夜,隔壁婴儿房的儿子哭声把我吵醒。亚伦德已经离开,我匆忙喝完米塔递上的感冒药后,披上外衣,直奔婴儿房而去。保姆们正不断劝着、哄着摇篮中的儿子,儿子却仍哭个不停,哭声震耳欲聋。

保姆们见我到来,连忙闪身让开。我慌忙抱起摇篮中的儿子,柔声哄着,想逗他开心,却始终无效。儿子使劲地哭着,眼泪汪汪,惹人怜爱。我心疼得要命,也哭出了声。

“夫人,不如派人赶紧告知公爵大人,让他来看看。”紧跟我身边的米塔提议道。

我摇摇头,流泪道:“这是我的儿子,不关他的事。”

一个红头发小保姆听得此话,不由c嘴道:“那可真是,夫人,听说大人对新娶的夫人很是关心,那位夫人也怀孕了,大人可紧张了,用重金买了很多珍贵补品给她进补,还派了十来位女医师整日守在她身边,还有……”

“住嘴”米塔狠狠打断了她的话。另一个绿头发老保姆连忙把那红头发保姆拉出去了,其余几个见状,也纷纷行礼离开。

“夫人,您别多心……”米塔急忙劝我,我却一副未曾放在心上的模样,只顾哄着儿子,哪里顾得上与她多话。

儿子闹腾了好几个钟头,既不是肚子饿也不是感冒发烧,就是瞎闹腾,可怜我啊,哄了他半个晚上,才总算在天明时把他哄睡着。

我的额头此时烫得厉害,头也晕晕的,脚下步子虚浮,仿佛在半空中行走,跌撞踉呛。

米塔和两个侍女忙扶住我,米塔急道:“快,你们快去叫医师。”

我被扶回了房内,躺在床上,意识渐渐模糊,整个人滚烫得如同被火烧。朦胧中,我的小腹隐隐作痛,米塔惊叫起来:“快,医师,夫人流血了……”

小腹的疼痛渐渐剧烈,痛楚一阵高过一阵,再加上额头的高热,我的全身泌出了冷汗,额头的汗更是密密麻麻,顺着脸庞慢慢滑落。

米塔和尤妮不断为我抹着汗,可怎么也抹不过来,尤妮的声音带着哭腔:“我说你们几个,还愣着干嘛,快去换盆水来。”

我陷入了极度的痛楚中,很想痛叫出声,却因身体的虚软一字说不出。不知在晕迷中痛了多久,隐约中,我听到了韩美琳的声音。

“欣然,若你现在想回来,现在是一个时机。”

“那我的儿子怎么办?我很怕亚伦德会伤害他。”与她对话时,我仿佛可以在脑海里清晰地说话。

“你现在不属主动离开,他应不会加害他。”

“既是如此,那让我走吧。”

“你真的考虑清楚了?”

“是的。”我的心几乎碎掉,可仍强忍着说出这两个字。

“你可知道,你喝的感冒药里已掺有堕胎药,但是不会致你于死地。我等会儿会略施小计,影响你的体质,借力使力,让你的血流得更多,但你会忍受极大的痛苦。”

“明白。”

过了几分钟,一股强烈的痛楚袭卷了我的全身,我从未那么痛过,宛若千万只尖刀从我的小腹里划过,我再也忍受不住,惊呼痛叫出了声,嘴唇都被我的牙齿刹那划破。

“怎么会流那么多血……怎么可能?”医师们的牙齿在打颤,互相诉说,惊恐不已。

“公爵大人怎么还不来,”尤妮的哭声震天动地响起,“夫人就快……”

“别胡说……”米塔的声音止不住地颤抖。

我使出全身力气睁开眼睛,强忍痛吃力道:“把我儿子……抱过来。”尤妮边哭边奔出了卧房,为我去抱儿子。

“夫人,您一定要坚持住。”米塔的眼泪不停落在我脸上。

“米塔,”一个老医师猛然把米塔抓了过去,厉声质问,“夫人昨晚吃过什么东西?”

米塔慌乱,使劲回想着,几秒钟后答道:“除了起床后喝了您开的感冒药后什么也没吃。”

“快把药碗拿来。”

“是。”

一阵婴儿的哇哇哭声传来,越来越近,我的j神不由一振,仿佛痛楚也缓慢消失。尤妮哭着把儿子抱到我面前,儿子正哇哇大哭,小脸上满是眼泪。我颤抖地伸手想mm他,可却没一丝力气抬手。

“夫人……”尤妮的痛哭声和婴儿的啼哭混融一团,那么伤痛,那么难过。

她把儿子的小脸碰到我的脸,我露出了微笑,儿子柔软的皮肤触动了我柔软的心,那一刻,我才感觉到了亲子血缘的珍贵与美好。这种美好足矣使我忘掉这个世界里所有的丑陋和不堪,心中仅存那种割舍不掉的爱。

在我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刹那,我听到了一个熟悉的男人怒吼声,那种声音震响了整个房间,让房间的哭泣声忽然停止。

可我累了,真的累了,好累,不想再听到那个声音,让我睡吧,永远地睡吧……所有声音徒然消失,他的,尤妮的,还有儿子的,统统于瞬间消失,仿佛一个遥远的记忆,再也不复重来……。

第一百三十章新生(一)

四年后。美国某市最大艺术馆内正在举行新锐女画家们的画展,宽大柔美艺术馆的四面墙上挂满金银框架的画作,衷爱艺术的人们四处走动,偶尔在喜欢的画前驻足停留,不时低低私语。

灿烂的阳光从正方形的半透明屋顶下透出,撒在雪白华丽的弧形光洁地砖上,落为一圈又一圈的金色光晕。

这些小小的美丽光晕跳跃浮动间,仿佛在跳舞,又仿佛在窃窃私语,偶尔碰撞在一起,又立刻分开,害羞调皮,像生怕被谁瞧见一般。

在艺术馆的转角右侧,雪白墙上挂着的一幅金铜画框镶起的巨型油画十分引人注目,四周围挤满了欣赏的观众。

画中景是一个很奇特诡谲的舞会,参加舞会的仿佛不是人类,而是长着一双翅膀的美貌j灵。他们中有的在舞会中翩翩起舞,有的坐在席位上高声谈笑,还有几位穿着贵丽的奇异服饰男女,成对靠在柔软的宽大座椅上,或饮或笑,身旁站满漂亮的侍女们,拿着j致酒壶恭敬服侍。

这幅画想象力丰富,意境奇特,油彩诡谲动人,华丽多姿,栩栩如生,舞会正中跳舞的妖媚半**j灵仿佛要展翅高飞,跃跃而出绚美的油画。

令人拍案叫绝的是,这幅画中举办舞会的大厅也描绘得极为细致,厅中石柱上的浮雕和花纹清晰可见,人们从未见过这种奇特的浮雕和纹饰,仿佛古埃及金字塔里神秘的小塑像,又仿佛古希腊神殿中的圆柱上的奇特雕刻。

画作实在太j细了,连大厅圆弧形透明屋顶外的银色星星和紫红色月亮都画得美丽奇异,那淡淡的油墨,出众的色彩搭配,让围观油画的人们赞不绝口。

“若论画功,这幅绝非最佳,但它胜在丰富的想象力和画中渲染的那种诡异的神秘气息,”站在人群最前方的艺术馆女助理说道,“所以,我当初从收到的几百张候选画作照片中,一眼就看中了这一张。”

人们又低声私语起来,言语间全是赞美之词,女助理j明的脸上流露出笑容,正欲说话,一个低沉的男人声音c了进来:“请问,史密特小姐,这幅画的作者来了吗?”

史密特助理抬起头转脸看去,不由一怔,她的右侧不知何时站了一位高大魁梧的金发男子。

他戴着一副时髦的古奇黑色墨镜,穿着极考究的阿玛尼白色衬衫和西裤,一阵香奈尔白金男士香水的香味从他身上飘然而来,低调、优雅、独特,与众不同的x感和魅力。

那双古奇墨镜后的眼睛仿佛拥有最迷人的眼神,在询问的瞬间散发出奇异的电流,使史密特小姐刹那有种被电到的眩晕感觉。

她撑住头脑仅余的一点清醒,支吾着回答:“她……没来。”

“请问您知道她住在哪儿吗?”

“就在,就在……约克镇蔓藤街128号,”她还补充了一句,“一栋白色的房子里,她母亲去欧洲定居前留给她的。”

“谢谢。”墨镜男子转身优雅离去,史密特小姐还呆呆站在原地,她仍望着人离去的背影,嘴里呢喃着:“哪里来的一个帅哥啊”

炎日骄阳,明晃晃的日光,没有一丝风,知了躲藏在茂密的树上没完没了地叫,气温已高达37度。

正午的宽阔公路,偶尔飞驰而过一两辆银色或黑色小车,漫起阵阵尘土,转眼便消失不见。

沿着公路往右走,便可进入一个整齐优美的小区,街心花园、绿树、不怕日晒的玩滑板的几个小孩逐渐映入眼帘。左侧的一栋两层高美式房屋,门窗紧闭,门前花园里无一朵花,且杂草丛生,一眼看去即知很久没打理过了。

房屋的主人过着深居简出的生活,除了傍晚时出来散步外,一般情况下,绝不出门,周围居住的人们早已习惯这个脾x古怪的邻居。

昏暗的紫色房间里,仅点着一盏落地伞形灯,一个穿着纯棉睡衣的长发女子斜靠在转椅上,看着桌上的笔记本电脑屏幕,笑出了声。

几个月前,她开始在一个知名小说论坛里连载小说,没想到获得了不少人的关注。热心友们不断询问“这是真的吗?”“这个故事是你的亲身经历?”以及“女主角和那个男主角后来怎么样了,怎么没有结尾?”

故事写到女主角返回自己世界后戛然而止,并在文末注明了“全书完”,可许多友不甘心,不断追问,使这张故事贴一直浮在论坛的高处。

我看着众多的回贴,正思忖如何回复时,msn的对话框突然弹了出来,李约瑟对我道:“欣,最近心情可好?很久不见你,你的手机也停机了。”

我微笑了一下,伸出手在键盘上噼里啪啦打了几下:“我很好,只是最近天气太热,懒得出门,也懒得给手机充值。”

“欣,你可知道,sam和裴亚丽正式离婚了,就在三天前。”

我的嘴角仍噙着笑,继续打着字:“你可真八卦啊呵呵,不过我和你一样。你知道他们为什么离婚吗?”

“两人分别有了外遇。”他的回答倒是简单。

我的手指停在了坚硬的键盘上,一时间竟不知应如何回应。该怎么回答,是幸灾乐祸还是掬一把同情的眼泪?

“欣,听说你的画在画展上很受欢迎,恭喜。”他识趣地另换了一个话题。

“那幅画是我的私人珍藏,”我敲打着键盘,有点漫不经心,“无意中被妈妈发现,她硬是用相机拍下来寄过去,她说她居然从未发现我有这么丰富的想象力。”

“我也从没发现。”李约瑟竟也这样应和。

我觉得无趣,便回道:“累了,不与你说了,拜”

我将msn设置成隐身状态,起身去了厨房,倒了一杯冰镇可乐,独站在厨房窗前,边喝边看向茂密的绿树,和不远处的宽阔公路。

加上今天就整整四年了,我的心潮起伏,颇不宁静。多年来,我经常试图忘记那可怕的过去,却始终无法从那噩梦中清醒过来。

为了忘掉那段日子,我拼命学习,补考了十几门课,比别人晚了一年毕业,但总算顺利拿到了毕业证。毕业后,我在一家规模颇大的油画工作室打杂,任何杂务都愿意做,小至帮老板买盒饭,大至将所有油画分门别类地清理,事无巨细,样样都认真去做,赢得了免费蹭课的机会。

油画工作室除了卖画外,还开设了油画课程,许多对绘画感兴趣的大学生缴纳不菲的学费来听课,其中的某些课程是由一些在校教授或知名画家来讲授。我足足听了一年多,受益非浅。

工作一年多来,我从一个普通的杂工升为了老板的私人助理,工资也翻了一倍多,在他接着允诺加薪的时候,我提出了离职。

他瞪大蓝色眼睛,惊问我:“欣,你考虑清楚了?”

我微笑一下,点头道:“已经考虑好久了。”

他无奈地摊摊手,“既是如此,欣,那我们就只能彼此祝福了。”

“谢谢。”

离开这家油画工作室后,我结婚了,对象是妈妈一位老朋友的远房亲戚的侄子。这关系扯得可真够远的,但偏偏与我结婚的就是那人,虽然我与他的婚姻只维持了半年,比sam和裴亚丽的时间还要短。

与他初识时,还觉得他不错。为人开朗、大方,幽默,既有东方男人的诚实、踏实之感,又有西方男人的豁达和不拘小节,再加上从事教师工作,以及背后不错的家庭条件,使我和妈妈都一致认为他是一个不错的结婚对象,于是相识几个月后,我们在镇上最大的教堂举行了一场华丽的婚礼。

婚礼进行中时,我忽然有一种错觉,以为我仍与亚伦德在一起,握住我手的人是他,而不是他。

x口传来隐隐的闷痛,过去的一切历历在目,我的眼泪就这样不设防地流出,所有人都以为我是喜极而泣,却不知我的哭泣是为了另一个他,以及我们的过去。

当我用手擦拭眼泪的时候,妈妈为我递上了手帕,我们在交谈间忽略了新郎和简的眉来眼去。

简是我的那位被称为“派对女王”的同学,受邀来参加我的婚礼,一袭曼妙的x感低x黑色长裙,和一头靓丽的蓬头卷发吸引了不少男人女人的目光。她的雪白修直大腿不经意地从裙片的开叉间露出,撩态毕现,极尽**之能事。

我也是第一次发现简有一双和她妈妈一模一样的眼睛,同样的妖娆妩媚,别有用心地望向男人时,男人的魂魄仿佛都可被勾走。

很早以前,简还未表现出如此潜力,大学毕业工作两年后,突然如破蛹的蝴蝶般,从头到脚都充满x感撩人的媚态。

虽然长得一般,可因为擅化妆会打扮,仍表现出了非同寻常的潜力和魅力,不知道这算不算是传统意义上的狐狸j?绝非胜在长相,而是胜在媚态?

在我将她和他还未捉奸在床之前,李约瑟和几个要好的朋友已明里暗里提示过我,你的老公有些不对劲。我不动声色,心中已有计划,只是在静待那个最佳时机。

第一百三十章新生(二)

那日,我对前夫说我要和李约瑟以及几个朋友去出游,可能过几天才回。前夫一脸别有用心的笑容,温存体贴地嘱咐我要注意安全。

我一副感动万分的模样,把他刚买的名牌衬衫蹭得全是眼泪鼻涕,视而不见他皱起的眉头,然后扬长离去。

躲在公路路口的电线杆后,我看到了简的黑色跑车像s箭般飞向我和前夫的房子,满头卷发在风中花样飘荡,还颇有点电影里沙滩女郎的风范。

我开始用手机打电话,先打给李约瑟,让他告诉简的妈妈,简的跑车被划花了,车门开着,人却不见了,让她赶紧来我住的小区看看。李约瑟信以为真,连忙打电话给简的妈妈,几分钟后,又回电话给我,说他和简的妈妈马上就过来。

我的嘴角牵起嘲弄的笑意,摁断了电话,紧握着手机,一步步往回走。

快走到自家房子时,又拿起手机拔打911:“警察局吗?我报警,我家的房子大门突然被撬了,我现在正在家门口。”

十分钟后,当我、李约瑟、简的妈妈以及几个胖警察破门而入时,一阵男女呻吟吃笑声从楼上传来,简的妈**脸霎时变白,立刻望向了我,眼神愤恨毒辣,我则狠狠瞪了她一眼,同时嘲讽似的对她笑了一下。

我们顺着声音,飞快上了二楼,胖警察们甚至掏出了枪。踢开房门的一刹那,两个光着身子的男女玩得正欢,女在上,男在下,摇晃摆动间,乐不思蜀。

或许在妖j异界练出了一副处变不惊的沷妇本领,我立马蓬头散发冲了过去,尖叫着扑打向那两个赤luo男女:“狗男女”

我的尖尖指甲划过了简的俏脸,一巴掌打向前夫的脸,又一巴掌挥向那女人的屁股,哭喊闹着:“亏我还把你当成好朋友。”

现场一片混乱,我被李约瑟用力拉开,简的妈妈哭着把地上的衣服披在简的身上,搂住她赶紧离开。

前夫趁乱想溜,抓起一件外衣就往外冲,我追打过去,一直追到大门外,引来了不少看热闹的人群。前夫满头大汗,抓紧身上衣服,不断向我求饶,我继续“失控”,对着他猛扇巴掌,打得他抱头鼠窜。

混乱失控,打得正欢时,我的手被一个胖警察牢牢抓住,他用带着浓郁口音的英文对我说:“女士,你涉嫌报假案,得随我们去一下警局。”

此后,我被关在警局好几个钟头,妈妈拿着保释金来赎我,律师与她同来,在他们的积极处理下,报假案一事才算告一段落。

之后,便是我和前夫的离婚。有了一大堆的证人证据,我极顺利地分到了他的一半财产,除此之外,他还得每月养着我,直到我再嫁为止。

“欣然,你是不是故意的?”妈妈和李约瑟分别问过我。

妈妈说:“男人**可大可小,女人有时睁一只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你为什么非闹得这么大,是不是早就不想和他过了?”

李约瑟说:“从没见过你这么凶悍,就好像看到了仇人一样。而且你只追着男人打,太奇怪了,女人不是一般都追着女人打吗?你是不是早就想和他分了?”

对他们的j确分析,我无言以对,只能借沉默来逃脱问话。

半年后,妈妈和继父移居荷兰,临行前,妈妈把蔓藤街的房子留给了我,满面忧虑地说道:“欣然,你一直是个让人担心的孩子,现在又离了婚,又不肯随我移民,你到底想要怎么过日子呢?

我拥抱了妈妈,然后,说道:“妈妈,我当初一人在外面旅行那么久不也挺好的吗?”我在异界那么久,全靠韩美琳为我寄旅行的明信片给妈妈,妈妈才没为我那么担心。

“你还说呢,”妈妈提起这事就一肚火,恼怒道,“你太不懂事,也不说一声就偷跑出去,我的家教向来严,不知怎么生出你这样的。”

我略有窘态,含糊支吾了两句搪塞过去才算了事。

离婚后,我和前夫再无联系,偶尔手机响起,蓝色荧屏上出现他的号码,我看了一眼,别过头去,决不会接。我已不想再与那男人牵扯,当初与他结婚已是一个错,我不愿再错下去。我g本不爱他。

我也再未见到简。那次闹事之后,简和她的母亲及继父迅速搬离了约克镇,迁址不详。偶尔一次在酒吧,听一位许久未见的老同学说在凤凰城见到了她。说起此事时,这个老同学用暧昧的眼光看着我,唇角向两边牵起,露出一个别有意味的笑容。

我拿着酒杯迅速走开,离她远远,直至跳舞的人群把她的身影淹没。

时间一点点过去,我的生活节奏慢了下来。我每日不是画画,就是写作,偶尔会参加朋友们的聚会,与他们喝酒谈天,好不快哉。

当然,还得感谢出轨前夫每月拿钱养着我,以及他的一大笔赡养费,才能让我现在过得如此悠哉。

夏季微凉的美丽傍晚,我有时漫无目的地散步,有时开车四处转转,开上沿海公路时,那带着咸湿气味的海风,迎面扑来时,沁入我的心脾,总能把我引向心灵深处的记忆。

那段记忆是那么惨痛,那么痛入心扉,至今午夜梦回醒来,眼眶里仍充满泪水,泪满枕巾。四年了,要说淡忘早应淡忘,为何仍忘不掉他,还有我们的儿子,以及我和希斯诺的女儿。

我想念他们柔软的小脸,可爱的大眼睛,还有红嘟嘟的小嘴,他们的一切都那么可爱,让我深深思念。

我不敢打电话给韩美琳询问关于异界的任何事情,担心一个不小心原本平静的心湖又被硬生生拔乱。

曾经的痛苦记忆犹新,酸楚心痛之感仿佛发生在昨天。

我甚至又开始恨sam。

sam,你可知道,为了你,我付出了多大的代价。以为行走捷径可以得到你,孰料却失去了我自己。

sam,到后来,我竟毫无遗憾,毫无牵挂地放下你,把你抛得远远的,把另一个人驻入心中。他曾带给我甜蜜,更多的却是无止境的痛苦。

sam,你可曾体会,那爱恨交织的酸楚感觉,让你丢不开,放不下,痛恨至极却又无可奈何的爱的心痛。

也许是因为真的爱上,才会让我如此烦恼不堪。我忘记了你,却爱上了他。从一个火坑跳入了另一个深渊,那黑暗的y森的冰冷的y暗深渊,埋藏着人x中最恶的一面,是你我无法想象的恶之痛。

我把心中的痛化为了画笔,一点一点地涂抹着色彩,把y暗的、晦暗的、痛苦的、快乐的,统统化为了各种绚丽的颜色,渲染在画纸上,一点一点铺染开,呈现出一幅幅绮丽诡异的画面。

sam,你知道吗,李约瑟曾问过我现在是否有点心理y暗,为何我笔下的画作都如此妖娆诡谲,绚丽神秘,明明华丽的场景却透出一种绝望狂欢之感。

sam,他不会明白我,你明白我吗?奢华美妙的生活下,隐藏着有关于爱的深深绝望。

那种痛就宛如最邪恶的毒蛇一般,卷起长长的舌尖,将最恶毒的毒y传递给我,让我痛,让我恨,让我永远忘不掉。

我仿佛行走在黑漆漆的森林里,不断地问自己为什么忘不掉,不断地问自己为何不能停止去爱,痛哭流涕,捶x顿足,声嘶力竭,却始终得不到答案。

我就算泪流满面也好,痛彻心扉也罢,反反复复地,让所有痛所有爱都流入心底的深处,与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交融缠绵。

它们集合在一起,涌遍我的血管,冲击我的心灵,成为我生命里不可抗拒的原罪的痛。

夏季的午夜,我又从梦中醒来,泪湿满脸,沿着枕巾一直滑落到床单。我撑起身体坐起,长发落了满肩。

已经四年了,长发已长得这么长,而你呢,依然在另一个奇异的世界里。

几个月前,我在百货公司遇见莎琳娜,她告诉我你受了重伤,很重很重的伤,且不肯接受医师的任何诊疗,哪怕你的母亲、妻妾跪在地上痛哭哀求,你也无动于衷。

你微抬下巴,闭着眼睛,出奇地倨傲,忍受着伤口的剧痛,让鲜血缓慢浸透床单,固执得可怕。

“欣,那边已过去了六年,”莎琳娜对我说,“这一次,他是在遇袭时故意迎上那一击,也许,”她小心地道,“是为了你。”

我深深呼吸着,吃力地道:“不关我事。”

可天知道,在我的内心,眼泪已潮湿泛滥。

我也很想告诉你,我很想你,很想见你,可我知道我不能,我绝不能。否则那痛苦之情感又会一次次地重演,我会再一次痛苦不堪。

我们就像两条无法相交的平行线,各自沿着自己的方向平缓向前。或许,这便是关于你,也是有关于我的最好的故事尾声亦或剧终。

我没敢打电话问莎琳娜你现在怎样了,但我知道,你一定不会轻易死去。

至于那些痛,也应属你该承受的命运之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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