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声中,她努力地向上牵起唇角,却是满口苦涩。
半个多月过去,过完小年,吃了汤圆,春色渐渐逼近,一切欣欣向荣,等待复苏。
看着碗里圆溜溜、热腾腾的汤圆,咬一口,里面的黑色蜜汁缓缓地溢出来。老辈人说,这象征着团团圆圆、甜甜蜜蜜。
甜腻的味道,滑进喉底,滚热的气息暖和了全身。
水雾虚渺中,她抬起头,对面的人儿,扬起俊美的笑容,对她说,“蓝蓝,我碗里的黑米汤圆是不是更好吃?要不要再尝一个?”
瓷白的勺子递过来,只要张口,就可以把这份甜蜜全都藏进自己的肚子里。
好暖……
“蓝蓝,你想吃我的饺子?”
发出的男音比记忆中的人更清亮一些,声线没有那么低沉,眼神也没有那么深邃,仿佛藏着一个广博神秘的世界,笑容却更为鲜明,嘴角也还没有岁月的深痕,年青许多。
“呃,没有,我吃饱了。”
可……他不是“他”。
……
女子立即埋下头喝汤,几乎快将这个碗扣在脸上,热乎乎的气息,熏热了那张苹果般可爱的脸蛋。男子的黑眸,被水雾熏染得温润柔亮。
萧妈妈端着好菜出来,吆喝着,“远航,来来来,再尝尝我做的芝麻排骨,这是我跟网上的厨师学做的,呵呵,加了两种特殊的香料。”
季远航极捧场地一口气吃了三根,连声大赞,“阿姨的手艺真神了。比过京城的国宴大厨,少说也是个特级。”
可蓝抬头,瞪过去一眼。这家伙多年不变的还是对老年人的油腔滑调,这一大清早地就跑来蹭饭,脸皮功业练到了特级水准。
“喜欢吃呀,还有。回头我给你打个包,带回去,拿微波炉一打就好了。这个香料真是不错,还是年前予城托人给我捎来的。说是什么……巴西特产。呵呵,跟可蓝他表哥一样,你们男孩子都喜欢吃排骨,这不,今年我买了二十多斤等你们回来,可惜小城这又被事情绊下了……
萧妈妈正说得起劲儿,就被萧爸爸的咳嗽声给打断了,急忙转移了阵地。
季远航帮忙收拾了碗筷,便拉着可蓝出门散步消食去。
“你不感谢一下我,让你免去到姨妈家吃饭的尴尬?”
“切,你突然跑来,我也很尴尬的,好不好?”
“都老——同学了,还跟人计较这些小事儿。”
“你也不过久帮了个小——忙,犯得着这么死皮赖脸的邀功。”
女子抬起手,拇指和食指并在一起,眯着眼,比了一比,右唇角斜斜地勾起,表情不屑。
帅气的男子双手叉在黑色军裤兜里,笑得阳光灿烂,天蓝云白,一片坦荡豁达。
他们的背景,是曾经放学后最爱遛玩的河堤。而今,那一排排长长的田埂和密密的桑树,已经不见踪影,被宽阔的观景河堤取代,大块的白色石砖拼砌出去,沿途有盆景花坛,个性雕塑,三三两两的行人,顽童,卖小玩意的摊贩……
单纯的自然恬静,被人工刻意的营造所取代。
便如,女孩心里的那个位置,已经被另一个男人占有。
“喂,你这么久没回来,一定想不到这里变化那么大吧?”
她站定的位置,正面向着大河对岸的一座五层楼高的寺庙。记得念书时,那座寺庙因为资金不到位,修得拖拖拉拉,总是在三四层徘徊着。
他们还约定好,等这那庙子修好了,就一起去求个同心符。这是那个青春少年时,女孩子特别喜欢的小浪漫。初时,他还不答应……
无聊,要是神佛有用的话,还要高考干嘛!只要烧烧高香就能进重点大学,那我一定买他个几百根。
季远航,你能不能不要那么现实呀!
没有我的现实,哪能衬托出你的天真单——蠢?!
男孩子趁机弹了女孩一记脑门子,疼得女孩跳起脚就追打上去。碎光闪闪的小道上,遗落了多少欢声笑语。
不去就不去,你们这些男生……一个个都是木鱼脑袋。哼!
但是新年开学后,她的钥匙链上就多了一个小小的水晶,水晶里面坐着一座笑容满面的弥勒佛。
都说,男戴观音,女戴佛。
男孩的脖子上,多了一跟细红线。每次女孩说要看时,都被男孩愤愤地拍开手,尴尬地跑掉。
这是他在小年夜里跑到香火鼎盛的寺庙里求来的,说什么被大师开了光,先弄个次点儿的占着位置,以后就用正品换。
他们都曾经很用心,也很用力的想要保有这份纯真的感情。
像每一对初尝爱情的人一样,傻傻地跟老天祈祷过,虔诚地许下美丽的承诺。
只是转眼,经年,物是人非。
“……我听我妈说,后来他们厂被集团收购,那座象征性的庙子才被注资修完,当时市长还来给剪彩了呢!你不知道,这个堤坝,其实都修了四五年才修好,哪像大城市的街道两年就能翻新一次……”
“蓝蓝……”
“啊,还有那个公牛的雕像,呵呵,旁边开了一家证券公司,我估计他们也是想取点儿好彩头……去年我在绵城参加的初中同学会,以前被所有老师批评的弱智顽劣的同学,居然自己当了小老板,请的都是研究生员工,可拽翻了……”
“蓝蓝,”他加重了语气,才打住她的滔滔不绝,“那个水晶佛……”
他紧锁着她的眼眸,她眼底慢慢淌过一抹晦涩,低下了头。
“我扔了。”
对不起……
他苦笑一下,说,“我的观音,也在两年前执行那个任务的时候掉了。”只是,在心口流下了一个永远抹不去的印记。
她抬头迎上他眼底的潺潺光色,听他说,“也许,真是命中注定。”
“远航……”
他的指尖揩过她眼角的水珠,五指一握,勾过她,将人紧紧抱进怀里,紧得发疼。
“蓝蓝,如果……没有向予城,你愿不愿意给我一次机会?”
。
,交错罗织出
他的目光越过白玉石堤栏,穿过水光麒麟的江面,落在那座高高耸起的红色庙塔上,塔尖一抹金光熠熠,隐约传来叮的一声钟毊清鸣,悠悠荡荡,将默读于心的虔诚祈祷,上奏天听。
在面对人类如何势力也无法实现的渴求时,似乎只有懦弱地恳求这样的未知力量。
渴望有奇迹出现,渴望那接愿的千手千相,予一丝怜悯的成全。
他那卑微的乞求,轻若梵烟地飘进她耳中,却重如磐石般压在了心头。
一阵疾风从头顶掠过,他收紧了手臂,落在她鬓角的呼吸,抽搐中颤抖得厉害,这是在畏惧什么?
这一丝微弱的渴望,正紧紧攥在她的纤纤玉手中,只要轻轻一个用力,一个音符,就能将他送上天堂,或者推入地狱。
有位诗人说,世界上最残忍的人是恋人。
士兵和战火可以夺走你的肉体,而恋人却可以直接摧毁你的灵魂。
我怎么舍得让你像行尸走肉一般活着?
……
河堤上,他们的身边,有羡慕的眼光擦过,有孩子们调皮的笑声掠过,有岸下江水拍打垒石的激涌声划过,还有他们曾经的欢声笑语、祈祷祝福、呐喊乞愿,一一从光阴的河流里翻腾而过……
那么远,这么近。
他张开的双臂已经被岁月磨练得如此健壮,成年的体魄,深邃的智慧,他已经可以用自己的力量完完全全地将怀里的小女人保护好,不再被外界的一切人事物伤害了。
为了这一天,他付出了太多的血与汗,偿过常人都没偿过的苦和痛,寂寞和等待。他已经成为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他有自信能给心爱的女人以幸福。
她深深的一个呼吸,牵动万千心绪。这副胸怀很宽广很厚实很温暖也很能给人以安全感。可是……
吸入鼻端的味道,不再是当年青涩少年那般清爽自然的皂角香混和着汗液的微酸,脸颊触到的胸口,有些微冰凉的金属咯着,是他的军功章,隆隆的心跳起伏着,比当年羞涩的慌乱更沉稳而有力。
然而,她知道这一切都不是最重要的原因。
“远航,我不……”
“蓝蓝,你再好好想想,别急着拒绝。”他恰到好处地打断她的话,捧起她的脸说,“你等了我那么多年,我也可以等,直到你愿意将心腾出一些空间,让我再住进去。”
“不,远航,你听我……”她想拉下他的手。
“蓝蓝,可不可以不要那么残忍!”他反扣住她的手,轻轻一推将她抵压在身后的白玉石柱上,“我们只是……一不小心错过了,难道就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吗?两年前,在出那个任务之前我回来过一次,来看过陈琳。那时候我有想过,见你一面。可是我怕我会控制不住自己……如果打破跟老师的誓言,我就不配得到军人的荣誉,一直以来都是这种信念支撑着我,只有真正获得军衔和嘉奖,我才能放心地跟你在一起,再没有人可以阻止我们,我们的幸福才有保障。我是个男人,我不能再让当年的事再重演。即使只要一点点,我都会舍不得你……”
原来,那个墓园的那个背影……
男人沙哑的声音融入滔滔江水中,麒麟波光投入深凝着她的漆黑眼眸,那些苦涩压抑的脆弱,在他转头深吸了口气,眨了眨眼,将不属于军人的都吞了回去,回头依然是固执又执着地看着她。
这样的他,比任何时候,都更令人心疼。
“现在我很后悔,早知道当初就该……向予城他只是投机取巧罢了!蓝蓝,难道我们在一起的五年真的比不过他陪着你的这两年吗?算上你为我等的六年,还不能给我一次机会?”
她哽噎一声,说不出话来,只能摇头。
他的瞳孔蓦然扩大,箍住她的脑袋,俯身掳住她的唇,用力地噬吻,再不顾她的意愿,强行地闯进那片温暖柔蜜的天地,放肆地汲吮,一不小心就咬破了彼此的唇,尝到苦涩的腥甜。
她挣不过他的力气,便很快放弃了,任他予取予求。
他放开她,呼吸急促得像跑完一个马拉松,看到她唇角的血渍,眼底浮出懊恼的神色,急忙拿出手帕给她擦拭,一边愧疚地道歉,“对不起,我……”
她低咝了一声疼,他的手就不敢动了。
“是不是很痛?对不起,我……”
“你是吸血鬼吗?为什么每次都咬我?”她拿过手帕自己摁住嘴角,拍掉他的手。
他一时手足无措,低下头,“抱歉,我……这方面的经验还停留在我们高中阶段,我没跟别人……我不知道。”
她惊异地看着面前的男人,褪去少年白皙的黝色脸颊上,正浮出可疑的红晕。她突然想到温立辛绑架她时,说的那句“开荤”的流氓话。对应上这几次和他的接触,呼之欲出的答案,震慑了心魄。
“远航……”
分不清心底是什么感觉一下潮涌而出,酸酸涩涩地撑得眼眶又阵阵刺痛起来。可是在这一瞬间,模糊的眼底映到远处的一个身影突然转身离去,黑色大衣衬得那副背影高大挺拔,在人群中是绝对注目的焦点。
刹那间,所有翻涌的心绪都被这个孤独怆然的背影凝结成冰,化成冰锥一下洞穿了她的心口。
“蓝蓝,你答应我了……”
面前的男子刚执起女子的手,女子的手一下抽离,他还来不及攥紧,她就拨开他,跑了出去。
那个问号就那样死死地卡在了喉口,化成吐不出的梗刺,痛到叫不出声。
又一阵狂风扫过河堤,僵冷了那只还悬在空中的手。
深情的黑眸,映着女子跑远的背影,慢慢覆上一层坚冰。
这是第三次,你为了他,毫不犹豫地弃我而去!
你知道吗?
……
虽然已经立春,阳光非常灿烂,烤在人身上暖烘烘的,头发也会发烫。可是十字路口的风很大,两边的大厦掩去了阳光,刮得人脸发疼。
前方的高大身影走得极快,她不明白自己用跑的居然都追不上他大大的脚步。
长及脚踝的黑色风衣穿在他挺拔的身姿上,丝毫不显得累赘,长风掀起大衣,可以看到里面黯金以的衬衣,长长的腰带在风中翻舞,缠绵地环绕着他。
“向予城——”
即使只是一个背影,她认为自己也绝对不会看错。
左右路过的行人都忍不住侧头凝视那道身影,他英姿飒爽,伟岸卓然,俊美无双,没有人能忽略这独一无二的气质。
可是他恍若完全没听到她的叫声,迳直冲向前,冲下了河堤,脚步极快地踏上桥头马路,那里没有白色斑马线,往来车辆不少,他就那样横直地冲向马路对面。
远远的,她看到对面的路边停着几辆轿车,车上立即跳下几个男人,正是四小。他们说过会下来看他,原来,都是跟着他来的。
那天她骂走了他,伤心难过之下,说不想再看到他。后来他再出现,她负气地不理她,不配合医生,不吃饭,不吃药。当时他问她,是不是他离开,她就乖乖吃药听医生的话。她说是,他便转身走掉,再没出现在她眼前。
她后悔了……
可是她又拉不下脸问他的事。
一天拖着一天,这个年居然就要过完了,他还没有出现。
人真的很奇怪,总是在说出话后才知道后悔,总是在做错事后才知道珍惜。
“向予城,你给我站住,站住——”
她连声大叫,前方的男人依然大步流星,穿梭在车流中,看得她顿出一身的冷汗。
“向予城,你疯了吗?你回来……不要……”
一阵刺耳的喇叭声,仿佛擦着耳畔呼啸而过,吓得她在马路这头一下刹住脚步。
然而,车流中的男人在险险地错过一辆车后,又继续往前走,对面的人都吓得大叫起来,全冲了过来,去拦住桥上驶过的汽车,为男人开路。
男人很快走过了车流,她舒了口气,可是转眼就看他坐车了那辆宾利,关门要走。她的整颗心倏然一下,像提在了悬崖上,一脚跨出就会坠入深远的恐惧让她瞬间失去了所有的理智……
“向予城,向予城……不准走……你停下来……予城,你等等我……”
车流只在四小介入后稍作停留,司机们就骂骂咧咧地开走了,没想到刚一起步这又撞上一女疯子不要命地横穿马路。
“向予城,等等——”
她大叫着,急得泪眼一片模糊,什么都看不到了,只有那辆缓缓驶离的黑色轿车。那就像一把刀子,正一点一点挖去她的心一样痛入骨髓。
后悔,排山倒海地将整个心智都淹没了。
刚才他是不是一直站在那里,看着她和季远航……
他看了多久?
他为什么都不出声阻止?
像以前一样,不管三七二十一地跟季远航打上一架?
在他的眼里,她和远航是什么样子?
那绝不可能是寻常老同学,好朋友,互述心事的样子了,那是……宛如旧情人终于破镜重圆的缠绵喜悦!
这一把叫“爱情”的双刃剑,是不是也这样狠狠地剜割着那颗全心全意爱着她的心?!
他没听到吗?
他为什么头也不回一下了?
他为什么那么决绝地就把车门关上了?
他……
是不是真的不要她了?
喇叭声仿佛催命的符,一道又一道地从身前背后刺过,更像一幕越不去的高墙,隔挡了前途,断去了后路。
女子站在路中央,进退维谷,一脸凄怆的泪痕,怔怔失神地,慢慢蹲在了地上,抱头痛哭。
她的懦弱无知,矛盾犹豫,优柔寡断彻底伤害了他,把他逼走了。
她真是全世界最蠢的女人,笨蛋,傻瓜!
叭——
桥上驶过一辆大卡车队,戴着银灰色的油罐,宛如庞然大物般对着路中心的女子压了过来。
“可蓝——”
随后而来的季远航刚走到桥头,依然看到这一幕,吓得惊呼一声,身体冲了出去。
可是他距离女子太远,根本来不及。
路边的人更不可能轻易为一个疯子涉险,只是远远地站在那里指指点点。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高大的黑色身影跑了出来,抱起路中心的女子侧向翻滚让开了驶来的大货车,车上的司机都吓得猛揩冷汗。
那对相拥的人身形滚到路坎上停了下来,季远航冲上前,叫着可蓝,而抱着她的男人猛然睁开眼,精光湛亮,带着一丝阴鸷的杀气,直接对上季远航焦急的眼眸,打住了他想要靠近的步子。
“大哥,大嫂,你们没事吧?”
“老天,我的三魂七魄都要被你们吓掉一半了!”
“大嫂,你干嘛突然停下啊,我们就是想把车调个头儿……哎哟,三哥你又打我头,打傻了你负责啊!”
“切,笨头笨脑,你家大队长骂得果然没错。”
“好了,别在这废话。”潘二斥了众人一声,扶起向予城,“大哥,这路头也有摄像头,咱们还是先离开的好。”
向予城点了点头,拍了拍怀里的女人,“走了。”
女人却紧紧抱着他的腰,直摇头,“不准走。”
众人一片讶然。
“上车。”
“不准上车。”
众人直翻白眼,这叫什么,鸡同鸭讲吗?
“蓝蓝,我们必须上车离开这儿。”
她仍然埋在他怀里,手臂箍得更紧更用力,好像把自己嵌在他身体里,这样就不会再发生刚才那样可怕的事。
“予城,我错了,我不该那么优柔寡断,暧昧不清。你相信我,我的心里现在只有你一个,没有季远航了。我要的是你,只有你。你不要走,不要不理我好不好?
那天医院里,我说的都是气话啊,我只是太难过,我没有真的要你走的。你知道我的,你懂我的,我那说的都不是真心话,我只是太难过……可是不管怎么样,你也不能离开,不要有理我,就那么走掉。你知不知道刚才……刚才我以为你不要我了……”
她突然抬起头,眼底都是恐惧,“予城,你是不是真的不要我了?我叫你,你都不理我,你还横穿马路,那么多车,那么危险,你都不停一下。你……你生气,就骂我啊,没关系,我知道我真的很糟糕,你骂我啊!”
那股后怕还深切地留在身体里,她执起他的手,往脸上打,他眉峰紧蹙,僵住手臂,晦暗的眼底反映着小脸上一串串晶亮的泪水,苦涩悄悄吞进心底。
“予城,予城,我错了,以后不管你说什么我都相信,我不会再跟别人纠缠不清。孩子没有了……我们以后再努力好了,你不要离开我,好不好,我好怕,好怕,你怎么可以头也不回地走掉啊?你知不知道……”
那道狠绝的背影,比任何惩罚都可怕。
“我知道了,乖,别哭了。”
男人沉沉一叹,大掌拭去女人满脸的泪水,俯身将人抱起上车离去。
军装的男子立在风中,看着渐行渐远的黑色轿车,大风拂乱衣袂翩飞,宽沿帽下的黑眸藏在阳光照不到的阴暗中,西沉的霞光,在他身后拉出一道又长又直的影,宛如夺命的钢枪,却泛着说不出的怆然孤寂。
……
“我给叔叔打了电话,晚点儿就回去一起吃午饭。他们已经在准备了,你……”
“不,我不要回家。”
“蓝蓝,别哭了,把眼睛擦擦,打点bb霜。”
“不,我不化妆,我们去酒店。”
“蓝蓝?”
女人的偏执,男人无法拒绝。
一刻钟后,绵城唯一一家政府投资控股的五星级大酒店的无人观光电梯里,门一关上,女人迫不及待地抱住男人的脖子,重重地吻了上去,急切地占有者男人的全部呼吸。
楼下,潘二拿出证件给那对男女登记住宿信息,接待员又疑惑又惊奇地看着电脑里刷出的vip客户信息。
旁边,简三掩面低咒,“二哥,活了这么多年,我可是第一次……帮别人开房间。”
潘二啐他一口,“废话,你以为我会经常干这事儿。”
帅小五抚抚下巴,看向电梯间的方向,说,“大嫂又破了大哥一项记录。”
跟小四黑对望一眼,异口同声地笑开。
楼上,电梯铃一响,开门时,清洁工就被吓了个结实。
男人尴尬地将大衣一围,抱着女人出了电梯,急步走向预定的房间,将清洁工们的酸言酸语甩在了门后。
“蓝蓝……”
好不容易将取电的门卡叉进卡槽里,怀里小舌头在下巴搔来舔去,拢得他心猿意马,浑身的火气快要将自己焚掉似的。
“予城,我要你,给我。”
他迫不及待地将她压在大门上,她便用力地拉撕他的外套,沉重急促的喘息声,交缠过劲项耳鬃唇舌齿间。
她从来没有如此急切地想要跟他合二为一,顾不得那所谓的道德和羞耻,刚才差点就在车子里非要了他不不可,要不是四小突然冒出来的话。可她压不下心头那股可怕的预感,只想深深地埋进他怀里,感受这种真实的肌肤相亲,感觉他在她的怀里,感觉他的悸动,亲吻他的心跳,看他为自己情不自禁,看那墨黑的瞳孔里,燃去理智,只留下她一个人的身影……
没有那些人,那些事,再来插足他们之间。
再也不管谁的眼光,谁的价值观,谁的规则,谁的社会准绳。
只是他,和她。
“予城……”
她坐进他怀里,长长地一叹,满足地闭上眼,感觉那坚实而深刻的嵌入,感觉他火热辛辣的热情。
滚烫的大掌轻轻抚过她的小腹,突然紧张地说道,“蓝蓝,不行,你的小月子还没有坐完……”
“不要,不准走!”
她一下扑进他怀里,紧紧搂着他的脖子,哭起来,“我要你,我不管,不准走。已经二十八天了,你已经二十八天没理过我了。”
连一通电话,一个短信,都没有,仿佛完全从这个世界消失掉。
她以为自己可以忍耐,可是在季远航的背后看到他转身离开的一刹那,才知道自己只是一直在压抑,一直在自欺欺人,一直在……恃宠而骄,还想等着他来迁就她。
“予城,我知道我很糟糕,我很坏,可是……你是爱我的,对不对?”
“蓝蓝……”
她执起那只抚在腹部的大掌,一一吻过他纤长而略微粗糙手指,泪眼婆娑。
“予城,我爱你。”
她俯下身,不让他有迟疑的机会,深深地吻住他,用全部的自己将他紧紧包裹住,再也不分开。
屋子还来不及开温气,而大床上的气温已经高高焚起,亲密相缠的人儿释出自己全部的热情拥抱彼此,十指相扣,只为,此生唯一。
……
那纵情的一天,他们在酒店待到入夜才回了父母家。
萧家二徒也没有多说什么,招呼着一干帅小伙儿在家吃了顿团圆饭。第二天,大假结束,将人送上了车。
临行前,萧爸爸拉着向予城进屋聊了一下。
可蓝紧张得几次都想进去探情报,就被萧妈妈强拉出门说是给帅哥们买点土特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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