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洛斯持着小黑雕和宝剑,接连跳上更高更峻峭的岩石。他步履如风,身上压着分量不轻的铠甲,生怕片刻的停歇会使自己的身体垮掉。他跳上了鹰王的背,将小黑雕掷到另一只灰雕那里,眼看着幼小的黑雕被其他食人雕噙在了嘴里才放心。
喳——!
就在这时,被他踩在足下的鹰王迅猛地朝天飞翔,如一尾被放入深海的渴水之鱼。它的飞行毫无规律,在空中滑出无数交错繁密的圆圈,锋利的双翼在苍穹割开一条条雪白的轨迹。
法洛斯在食人雕的后背上,头发被疾风吹得四散狂舞,眼珠被直刺而来的冷风刮出刀割般的疼痛。他死死揪住食人雕脖颈处结实的绒毛,像巨兽身上的一只牛虻,随食人雕狂躁的飞行在空中起伏。
就像真的飞起来一样——
法洛斯在疾风中艰难地睁开双眼,发丝被风之巨手抹到脑后,露出一张赤|裸的脸。越靠近苍穹之上,空气反而愈加温暖,几道灿烂金柱穿透云间的罅隙洒向厚重的大地。他从鹰背俯瞰世界,茫白的雪原上矗立着黑岩和深绿色的冬柏苍松,数条浅蓝色的冰川宛如绵延不绝的水晶丝带,波澜壮阔的云海被掩在其后的金阳染出瑰丽粲然的色泽。
而他就在这蔚然壮观的天地间畅游,像世界中一缕随风起舞的飞絮,渺漫地见识着世界永恒的天光云影。
法洛斯蓦地觉得眼下的景致有点浪漫。尽管他过去近二十年的人生从未和“浪漫”沾边,尽管他的脑袋已被那凶猛的飞行冲击得晕眩恶心。他几乎被流动的风墙挤成一张纸片,却就有种想放声大哭、再放声大笑的冲动。
食人雕的身影在天地间放肆地翱翔,一会儿沿着地表滑翔,一会儿如跃出深海的海豚般绕过一个优美流畅的弧度。法洛斯感到游蹿在风中的身体正逐渐变得轻盈,仿佛摆脱了沉重的衣物和肉体,只剩一具缥缈的魂魄遨游苍穹。
人类生来就有负重,肉体则是禁锢自己的牢笼。他头晕脑涨地想,人赤身而来,也该赤身而去……
“喳——!”
食人雕尖锐的叫声将他从一片漫无边际的遐想中拽回,法洛斯定了定神,愕然发觉自己双手苍白得青紫色的血管纤毫毕现,而汩汩流出鲜血染透了黑雕脖间那曾雪白无垢的绒毛。
以血为枷,浸没脖颈,飞鹰便丧失自由,为主驱使。
他成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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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查德拉紧窗帘,将屋内遮得像恶鬼的口腔。他面色憔悴,头发蓬乱,曾经圆润细腻的一双手变得粗糙干裂。他将信件放入壁炉中通通烧光,从衣柜里取出一件厚实的棉大衣,羊毛围巾和鹅绒披风,又提出一只皮箱。他翻来覆去地挑选,把自认为最珍贵的物件塞进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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