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下午天空一直阴云密布,半夜里忽然打雷闪电降下暴雨,祝夏和傅泽明都被雷声惊醒,爬起来拉开窗帘,正见一道紫色的闪电劈在对面的大楼尖顶上,窗外风雨之猛几乎要拍碎玻璃。
到今天雨仍未停,但已经从暴雨转为中雨,对剧组来说这场雨来得很及时,重庆的夏天实在太热,摄影棚里更憋闷,因为连日高温工作,已经有工作人员中暑了,这场雨一下,就像打碎一个闷着热气的罩子,整个城市清爽不少,方戎忙带着剧组趁这阵凉爽加紧拍棚内的戏。
酒店里,祝夏和傅泽明吃过早饭,两人并排坐着找电影看,昨天是傅泽明选的《蜘蛛巢城》,今天傅泽明便依从祝夏的想法,问:“你想看什么?”
祝夏刚拆了包黄瓜味的乐事在吃,听到傅泽明的声音惊觉自己在吃独食,就将薯片递到傅泽明面前,说:“看《一一》吧,想重温一遍。”
自从两人住一起后,祝夏吃东西都会自然而然地分傅泽明,开始傅泽明不适应,出于礼貌每次都会接,现在习惯了,可以吃的就接,不喜欢吃就不接,他取了片薯片吃掉,调出《一一》播放。
《一一》是台湾导演杨德昌的作品,内容是一个普通家庭一家人各自的生活轨迹,从一场婚礼开始拍到一场葬礼结束,杨德昌凭这部片子拿到戛纳电影节的最佳导演奖。
祝夏和傅泽明都看过这部电影,但好片翻来覆去看一百遍也不腻,每看一遍还会有新发现和新想法。
电影时长将近三小时,房间里除了窗外传来的雨声与音频外放,就只有咬薯片的“咔咔”声。
进度条进展到三分之二,屏幕里一对少年男女坐在快餐店里聊天。
男孩子拿着可乐说:“我觉得我小舅说的蛮有道理的,电影发明以后,人类的的生命比以前至少延长了三倍。”
“乱讲,怎么会!”女孩子不以为然地笑起来。
“我们在电影里面得到的生活经验,至少是我们自己生活经验的双倍就对了。”男孩子的语气认真起来,“比如说杀人,我们没有人杀过人,可是我们都知道杀人是怎么一回事,而且有过好几次各种杀人的经验,这都是我们在电影里得到的。”
祝夏又看到这段让他印象深刻的台词,咽下薯片问傅泽明:“既然看电影的人可以从电影里得到人生经验,那你说,演电影的人,是不是可以算在电影里过了一遍别人的生活?”
傅泽明偏过头看他,祝夏又把薯片袋递过来,傅泽明拿了一片,回答:“如果演员对角色付出了足够的感情,应该就能这么算。”
“那做演员其实特别赚,演一个角色就活了一辈子,争气点多演几个长寿的角色,就能比别人多活好几辈子,换算一下就是多活几百上千岁----”祝夏大发感慨,“这是世界上最接近长生不老的职业!”
傅泽明觉得这个说法很有趣,他笑了一下,捧场地附和:“有道理。”
屏幕里的少年男女还在聊天,祝夏的心思已经不在他们身上,他这几天常常想要怎样努力才能可以演好一个角色,刚刚和傅泽明的交谈给了他灵感,他突发奇想地说:“傅泽明,我们去逛重庆吧。”
傅泽明还未领会他的意思,祝夏已经丢开薯片袋,跑到窗边拉开窗帘向外张望,窗外一片迷蒙,高高低低的大楼矮舍都笼在白茫茫的水汽中,豆大的雨点从云层中密密落下,看势头今天雨停不了。
祝夏越想越觉得自己的计划可行,他坐回傅泽明身边,脸上带着兴奋的神气盘算起来:“我想过了,我们不能演好角色,还是对他们不够了解,上表演课时,屈老师经常强调‘真听真看真感觉’,反正发生故事在重庆,我们就去走他们走过的地方,去实地找找感觉!”
傅泽明心中一动,他对工作纵使没有热情,也会尽心,但大约兴趣与热情才是一切的基础,无论他将角色分析地多么透彻,真要投入感情时却总像隔着一层玻璃,余琳琳说他和生活太远了,祝夏提的这个方法不是没有道理。
但这个方法也有很大的问题,出门逛逛对祝夏来说很简单,对傅泽明就比较困难。像卢云波和谭萍要出门逛逛都没什么,他们路人缘好没什么狂热死忠粉,在街上被人认出来,就是合个影签个名的事,而傅泽明现在正红,迷恋他的百分之九十是青春年少的小姑娘,前两天还有本地后援会组织粉丝来剧组探班,他在大街上被认出来多半会演变成围追堵截,再被一通乱写登上第二天的头条热搜。
傅泽明看着祝夏期待的脸,还是说了扫兴的话:“如果我被认出来,会很麻烦。”
祝夏已经考虑过这一点,他指了指窗外,说:“今天下雨啊,雨这么大,不是高峰期路上不会有多少人,而且我想过了,我们不打车也不坐公交和轻轨,就穿那种连帽的雨衣,骑自行车去逛重庆,到时候雨衣帽把脸遮一半,你再戴个口罩,谁认得出你?”
放弃公共交通的话……还真的很可行。祝夏做事是雷厉风行那一款,傅泽明对决定做的事也不会拖泥带水,他点点头,说:“好,那我现在做路线。”
祝夏得意地笑起来,自信满满地说:“不用做,我带你玩,我对重庆超级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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