濮云穿着件浆洗得发硬的白色汗背心坐在画架前,拿着画笔对着一块空白画布看似构思,实则心不在焉地用画笔杆子敲打着桌面。姚琼玉一头略显蓬乱的枯发扎了个低马尾,穿着圆领汗衫在厨房里洗菜、切菜,娴熟的动作一气呵成,根本看不出是养尊处优的影后。两个人之间没有过多的言语,只几个略带烦躁的眼神,画笔和菜刀之间不甚和谐的旋律,就把人带进了繁琐而压抑的家庭氛围。
程汶拿着大包小包的行李敲门进来,礼貌地和濮云问了好,还没来得及握手,柏同舟就喊了“卡”。他反复看着监视器里二人对戏的场景,总觉得欠一点味道,可却说不上是哪里不对劲。
ng几次下来,濮云索性点燃了一支烟来抽,厨房里做背景的姚琼玉也不时走出来看看情况,程汶心里忐忑极了。经过半个多月的磨砺,他自己觉得已经能表演得比较自然,没有了一开始束手束脚的感觉,但真正焦点落到自己身上,内行人还是能看出问题。
“平了,还是平。这戏有点太顺了。”柏同舟狂躁地抓着头发,“汶子,你太单纯、太没有侵略性了。”
程汶的眼神中透出一丝疑惑,有些不好意思地问:“我以为……一开始的vincent就是要比较单纯、比较自然的那种……”
“是要单纯,要自然,但是,一定要有不一样的东西。不一样的!”
“我明白问题在哪里----”濮云抽了一口烟,索性代替导演讲起了戏,“汶子,你看,我是一个已经四十来岁、阅尽繁华的老男人。我曾经有过年轻、财富、声名和女人,可它们现在弃我而去,剩下一潭死水。只有你----只有你突然的出现,像投入水面的那颗石头一样,哐!”
濮云空手做了一个礼花绽放的动作,没有再往下说。
但是程汶明白他的意思----就像是徐志摩著名的那首诗:“我是天空里的一片云,偶尔投影在你的波心”。那是交会时互放的光亮,是在一潭死水的生活中忽然出现的生命之光、欲念之火。
可这一切却又不能刻意,要在波澜不惊中让观众感受到这种惊艳与冲击。
程汶忽然想到自己第一次见陆江燃时候的场景。
面对着突然从电梯间撞出来的自己,陆江燃从容转过脸来,半是惊讶、半是含笑的眼神一瞬间就击中了他的心。
他点了点头,提起行李走出门外,探头问了一声:“柏导,我可以不敲门么?”
柏同舟一愣,姚琼玉和濮云相视一眼,抿嘴笑着说:“让他试试吧。”
柏同舟挥一挥手:“再来一条!”
老旧的木门“哐”一声被半大的力道撞开,身材高大的年轻人拖着沉重的行李箱以背对着镜头的姿势倒退进门。看了看门牌上的号码,才转过身抬头盯着濮云,松松爽爽地问候:“秦风老师?我是vince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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