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以来,我都弄错了一件事。”慕扶兰继续道。
“这一辈子,从我在谢县睁开眼睛醒来的那个清早开始,我便已经不是前世的我了。你也不是前世的那个熙儿。而谢长庚,他更不是前世的那个谢长庚了!我们谁都不再是前世的自己了,却偏都一头钻进了樊笼,作茧自缚,全然不知回顾。”
“他不必为他没有做过的事去负罪,我需要重新去认识一个人,为我自己活着,而你----”
她低头,俯视着这个仍跪在地上、仰面望着自己的少年。
“你给我听着,他既然心甘情愿,把这个位子让给了你,你便好好地做这个天下的皇帝,不管你还认不认他。如此,也算是不负你们这一辈子的缘分。”
她说完,迈步而去。
少年定定地望着她渐行渐去的背影,忽然,他从地上爬了起来,追奔出去,扑在她的身后,再次跪了下去。
“娘亲!真的是熙儿错了吗?娘亲----”少年声音哽咽,回荡在她耳畔。
慕扶兰的脚步停了一停,随即抬起头,继续前行,出宫而去,身影渐渐消失在了夜色下的重重阙殿之间。
第99章
慕扶兰踏上了西去之路。出中原,过西关,穿过广袤的河西,沿着那条当年她曾走过的旧道,依次出嘉麟戍、焉支戍、合黎戍、独登山,重重关山过后,又西去数百里,这一日,终于抵达了天山之麓。
这里距她此行的目的地,只剩最后三两日的路了。而时令,也已从她出发时的秋,进入了冬季。
这一路的沿途所见,与她记忆中的当年,已是有所不同。犹记那年西行,满目荒凉,人烟稀少,而这一回,这条原本已经湮灭在了风沙雪域里的古道,即便是在这种天气里,也仍时不时地遇到往来于西域和河西之间的商旅驼队,路上,也出现了一些可供往来商旅和驼队补给休息的驿点。
中午,雪下得越来越大,在经过道旁的一处驿点时,向导说,这里是去往金城路上的最后一处可供人歇息的地方了。
随从多面露倦色,慕扶兰便叫停下,生火烤热食物,歇息之时,忽听近旁一顶帐篷里,传出一阵妇人的痛苦呻吟之声。
那顶帐篷,是以坚固的牛皮所制,外头停着多达几十匹骆驼的驼队,马车十数辆,从人更是多达百人,皆域外装束,可见主人大户,且看起来,在这里应也停了也有些时候了,众人却不顾风雪,没有躲在帐篷里,而是聚在那顶牛皮帐外,仿佛在焦急等待着什么。
离天黑还有半日,歇息过后,慕扶兰正要上路,见状,不禁迟疑了下,正侧耳细听妇人发出的断断续续的呻吟之声,那顶帐篷里,忽地奔出来一个三十多岁浓眉高鼻的男子,只见他“噗通”一声,跪倒在了雪地里,脸色惨白,双目望天,不住地磕头,作祈祷之状。
慕扶兰已然有些猜到牛皮帐中正在发生的事了。虽急着上路,恨不能早些赶到她想去的地方,但几乎是出于本能,还是开口,命向导过去问个究竟,说:“你去告诉他,说我或能帮他一些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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