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吕玄都避开了他的目光,几乎绝望:“您。”
晏紫淮松了手指,颇为感慨道:“你果然做得很好。”他伸手拔出插地上的鹤唳,吹落了剑刃上沾着的血花:“既然如此,为何还不动手?”
吕玄都看着地上那道深刻的染血的剑痕,被割开的指尖很疼,若说是十指连心,大概他的心痛便不是那么难以解释了。
“……为什么?”
吕玄都心中有太多疑问。
为什么要杀自己父母?为什么在杀死自己的父母之后,又有收养自己,悉心教导?为什么要引导自己查出案子的真相?为什么要在千霜楼为自己设下埋伏?为什么——非要逼自己杀他?
“杀手不需要问太多问题。”晏紫淮手持鹤唳,剑指咽喉:“你只需要知道,你若是不肯杀我,那么我会杀你。今日,你我只有一个能活着走出千霜楼。”
“您带我回来,就是为了今日吗?师父与我的父母不是朋友吗?”
晏紫淮沉吟片刻,长叹一声:“曾经是。”也就代表后来不再是了。朋友反目,并不少见。
“我带你回来,是想要你杀我,若你不肯,我又何必理睬你?”
话音未落,晏紫淮骤然出手。短剑攻其咽喉,长剑攻其下盘,吕玄都一拍案几,借力退出数丈,避开了晏紫淮来势汹汹的攻势。吕玄都边打边退,手中玉尺一振,格住了晏紫淮手中之剑。他袍袖一振,银链勾魂,倏忽间攀上晏紫淮脖颈。
晏紫淮神色从容地放下手中双剑,肯定地看了他一眼:“阿隐果然是聪明人,你和你父亲很像。”
“我不曾见过父亲。我所知所晓,是你传授;我所作所为,为你掌握。说起肖似,我难道不是更肖似师父吗?”
吕玄都神色凄清,苦笑着收紧手中银链,晏紫淮呼吸受制,喉咙中发出一声呜咽,眼神格外平静地看着他:“情之一字,你父亲毁于此,母亲毁于此。阿隐,师父教你最后一课,多情薄情只在一线之间,你太多情,若不薄情,终将毁于情字,但愿你能看得开。”
可我看不开。吕玄都垂了眼睫。
月似当时,人非当时,可结果却是一样的。当他以手中银链折断晏紫淮的脖颈时,他看不开;一直到如今的中秋,他仍是看不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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