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只好尽力防着罢了。”
“那这是给你分忧还是添堵呢,要我说,你也太由着他了,女人讲究从一而终,凭什么男人就可以三妻四妾,左搂右抱?”
白露诧异的看着铃兰:“夫人的话我没想过,以前老人们都说,上辈子福分不够才托生成女命,女人生来就是受苦的。男孩生出来顶门壮户,女娃生下来就是赔钱货,好的人家给口饭吃还要你干这干那,差一点的直接卖了。再大一些嫁了人,要殷勤伺候公婆,得小心体贴夫婿,妯娌小姑得赔笑周旋,一大家子人都比你高贵些,还得赶紧生孩子。生孩子时那个女人不是鬼门关上转一遭,那也得赶紧生,要不就被婆家骂占着窝不下蛋,直到生出男孩才罢,再往后就是养育孩子c持家务,等到千年的媳妇熬成婆,一辈子也就这么着了。”
“男人三妻四妾算什么,皇帝不也是后g佳丽三千,日日做新郎,能纳妾是家里还过得去。乡下有那等腌臜汉子,自己没本事还日日打老婆,那日子才叫苦呢,不也得受着,只盼这辈子多积些福下辈子托生个男身。”
铃兰默默的听着,世间本就不平等,有钱财上的不平等,有地位上的不平等,也有男女天然的不平等。封建社会就是一个一元化为中心的不平等社会,以皇权男权为中心划圈子,把人分为三六九等,一级压榨一级,最穷苦低等的人还可以回家打老婆,他老婆呢,只能巴望着下辈子托生个好胎。托生,成为这个社会决定一切的关键。
又闲话了几句,白露嗫喏着说:“今天我来,其实是想求夫人给个恩典。”
“有什么事说出来就是。”
“我爹,”白露鼓起勇气:“他托人捎话来,说想给全家人脱籍,求夫人恩准,再问问要多少赎身银子。”
铃兰一怔,白露家的情况她是知道,世代是俞府的奴才,他们一房搬到京城后,老家的田地屋舍全靠他们家照料,在昌州过的就是主子生活。当年给白露脱籍的时候也想过她的家人,不过一是找不到合适的人手接班,二是白大叔自个儿也不愿意,并不愿离开俞家。如今,白大叔变成了白大爷,倒介意起自己的奴才身份了?
“我爹说,”白露小心翼翼的说:“以前的庄户人家,一年劳作到头打的粮食也就刚够交租税,还要服杂役和兵役,春要打更,夏收公田,秋修谷仓,连冬天都要下河拉纤,凡此种种,不堪纷扰。那些征税的官吏更是如狼似虎,他们每一进村就**飞狗跳,连小孩子都吓得不敢哭出来。这样的日子,还不如在俞家为奴为仆呢。”
“可是如今不一样了,税负统一折银,一切徭役俱无,公家若找人做事还给工钱。爹算了一下,税赋只占地里出息的三成,若是勤劳肯干,一年可以剩下不少。便想着,若是可能的话,也该立个门户。将来子孙或耕或读,不再低人一等。”白露越说声音越低,说到最后自己都脸红了。
看着她不安的样子,铃兰无端想起前世的自己,毕业前找了个民企先糊口,没想到走了狗屎运被一个更大的公司看中了,当时去和领导辞行的时候也是这么一副样子。既舍不得自己的利益,又觉得愧对领导这几个月给的饭吃。
当时领导是咋做的,大手一挥,放人祝福加多结算了一个月工钱。把她感动的哗哗的,心有多大舞台就有多大,怪不得人家是领导,能把一个企业发展那么大,她到哪都是打工仔。人有私心不可怕,资本主义不就是充分的利用激发人的利己心理来达到利他的目的么。趋利避害是人的本能,只要手段光明就没有什么错的。其实新法的目的不就是让大家都过上好日子,民安才能国富,现在有人积极响应迈出了第一步,不也是对新法的支持么?
没有自由权的奴仆,表面上看着好用便宜,但是铃兰这样的现代人总会觉得别扭,更何况,凡事都有两面,这些奴仆没有身份自由,干起事情来更加无所顾忌,主人只要不紧盯着,欺上瞒下,横行乡里,惹出事来的不在少数。贾府被抄家时的罪状,有几件是贾宝玉这种混迹女人堆里的人做出来的,不都是那些贾家世仆仗势欺人犯下的恶行,但他们都是贾家的人,贾家有责任对他们的行为担责,一个约束不力也是大罪。
铃兰微笑着安慰白露:“也没什么的,你爹爹为俞家辛劳了一辈子,也到了该享清福的年纪。还提什么赎身银子,等我和老爷知会一声就行,只是家中那些田地屋舍,还需找个妥当的人打理为好,不知白大叔看着谁好。”
白露扑通一声给铃兰跪了下去,头磕的咚咚响:“谢夫人大恩大德,我们这辈子就是结草衔环也报答不清。家里的老宋头老李头一家都很妥当,夫人若是不嫌弃,让我哥继续管着也成。反正我家人口多。”
“快起来,你让我再想想,你家若是真的还能管的话,我们签契书,按年给你哥结工钱。”
白露千恩万谢,又磕了几个头才起来,心里对铃兰感激涕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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