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跑路死活跟着她就好了,东子这么本事,绝不会让他母后落入敌人之手。他为什么要瞒着呢?才没几天东子不是说母后还活着?在一个安全的地方。
苻秋越想越睡不着,心里砰砰直跳,头皮紧绷得发麻。
他侧了侧身,烦躁地对着床里侧的黑暗。
母后死了,头被挂在城门上,姜松想派个人去把母后的头取下来,东子不让。
东子是他的保命符,一路都跟着,何况他们的关系早已不一般,不是皇帝和太监,东子压根不是太监。是什么苻秋也不好说,只是他把这个人看得很亲昵,不然也不会受伤时不吭一声,危难时刻,他希望东子能逃命。
不知不觉间,也许他把东子的性命看得比自己的还重要。
不是说好再也不瞒他事情了吗?
难道东子另有目的?也许怕他冲动,万一他知道了母后的事,肯定要不顾一切去一次京城,也许这是个陷阱。
可他可以不说,苻秋还记得东子说起宋太后在一处安全的地方时的表情,如同平时一样,沉稳可靠。也许这不是他撒的第一个谎,以前他也瞒着他行动不是吗?
如果东子在打别的主意,他是袁大学士的小儿子,回京还能谋个爵位,何况他不是真的太监,还可以娶一房门当户对的媳妇,从此平步青云。
苻秋脑子发热,在被子里焦躁地抓了抓伤口,登时疼得直咧嘴,手摸到腰上的衣服有点发潮。
他坐起身,为了不惊动任何人,没有点蜡烛。
披起铠甲,冰冷发硬的重量,让他觉得浑身每寸皮肤都生疼。
宋皇后画着梅花妆的脸总是在他面前晃,父皇最喜欢母后眉心一朵红梅,父皇走后,母后仍常常画,每当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一面笑,一面怅然。那种时候,母后在想父皇,他知道。
马厩已空无一人,苻秋牵出马来,出示腰牌,走出营地。
他费了好大劲才爬上马背,手里捏着鞭子,又有点茫然。
军营的光越来越远,犹如天边疏星点点,马蹄散漫地踏过田地。苻秋大力一挽缰绳,朝着最明亮的那颗星反向走。
没跑多久,耳朵里听见马蹄声。那声音越来越近,苻秋头也不回,狠狠一鞭甩在马臀上。
马儿吃痛,跑得又疾又陡,苻秋感觉到伤口被撕开了,双目茫然,他舔了舔发干的嘴唇,尝到涩味。
他是在哭吗?
被风吹得又干又僵的手指模糊地在脸上摸到一点潮润,苻秋拉着马缰,让马跑到大路上。群山迅速后退,他眼前总如有星点妨碍判断。
“驾!”
追赶声让苻秋浑身一僵,声音太熟悉了,就算昏着他也认得出。
但那人并没有立刻上来,他为什么不上来,他知道自己听见了?他想干什么?猫抓耗子看他怎么虚耗吗?
苻秋悲从中来地坐直身,想拨转马头直接问。
却好像看见了东子沉默的脸。
他不会说的。
就这么胡乱想着,耳边马蹄声不断,跑着跑着下起雨,苻秋一头一脸都湿透了,马也跑得疲了,想把马带到路边吃点草,歇一歇再跑。苻秋始终不想回头,下马时身一斜,满身泥泞地躺在了地上。
马蹄屈起,绕过他。
泥水溅在脸上,还有雨水。
雨水像冰雪一样冷。
苻秋模糊地望着天边,星星也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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