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心无凡》第二章01
秋高气爽,西风微微吹拂著大地,带来阵阵沁心却不寒的凉意,与水芙心中偶尔的凄凉相呼应,更增添了些许的惆怅以应秋愁。
她平静的生活哪!却因君无凡的闯入而似乎有了淡淡的起伏,就像在平静无波的水面轻轻一点,浅浅泛开的涟漪。随著最後一圈涟漪的泛开,水面也将回覆原本的平静,他也不会久待,不是吗?
单薄纤弱的身子走在林中,她循著草间隐约可见的一条小径,那小径已覆上了一层落叶,初秋的日光被稀疏的枝叶筛落在小径上,一条由光与影铺叠而成的小径。
不知为什麽,水芙突然想出来走走,适才水蓉直嚷著要替水芙做顿饭,硬是不让水芙进灶房,水芙得了閒,遂信步逛进了林中。
原来秋并不逊於她最爱的夏日,甚至,她感觉到秋风比南风更容易吹入她的心中,并与她分享心中的忧愁,她更希冀,秋风能将她心中的不解之惑与忧伤悉数带走,她已被它困了十几年了,她第一次有疲倦的感受,没有愁,就能快乐吧?就能笑的像水蓉那般纯真无邪吧?她有多久,没有真正开心的笑过了呢?
在千百个问题争相盘据在她心头之际,她也在小径的刻意带领下来到了一条小溪旁,她下意识的在溪旁的草地上坐了下来,她望著四周,猛然觉得此处简直美的像个仙境。
幻梦虚缈假亦真,蓝空清云风声深,流水潾泠心无念,光疏仙影净凡尘。
有短暂的一瞬,她真的以为自己置身於仙境中,她苦笑了声。
怎麽可能?仙境是心无凡念的仙子们居住的,像我这种抛不开俗务、放不下凡念的人,怎配置身於仙境呢?
隐约的,她听见了落叶被踩碎的细微窸窣声,回望著所来径,一道颀长的身形从径中树荫处走了出来。
「古姑娘,水蓉请你回去用餐。」君无凡漠然的说。
「好,我待会就回去。」水芙不急著起来,委婉的表明她想多待一会儿。
君无凡旋身而去,水芙望著他俊挺的背影隐没在小径尽头,这才缓缓起身,拍了拍裙襬,慢慢的踏著回去的步伐,她刻意放慢脚步,享受著这径中的美景。
回到莲静居,阵阵菜香味窜入水芙的鼻,她走入大厅,看见水蓉手中捧著一碟菜肴,桌上则摆放著好几道色香味俱全的菜肴,她在桌子的一边坐了下来,并看著忙碌中的水蓉。
「水蓉,今儿个怎麽想到要替姊姊做饭?我记得你以前最不喜欢烹饪了。」她还记得有一回她教水蓉烹饪时,水蓉一个不小心给烧开的水烫了手,还因此痛的直嚷著以後再也不进灶房做菜了呢!
水蓉笑吟吟的说:
「姊姊对水蓉那麽好,水蓉当然也要替姊姊做点事呀!」
「傻丫头,姊姊对你那麽好是应当的,可不是只为了求你的回报。」水芙笑了笑,轻揉著水蓉的头。
「我知道呀!可是水蓉自己想替姊姊做点事嘛!」水蓉俏皮的嘟著小嘴。
水芙欣慰的是,至少这趟下山,水蓉并未因此沾染上什麽不好的事物,仍旧是原本的纯真x子。
「怎麽不见君公子?」水芙这才问起。
「君大哥在房里。」水蓉答道,「姊姊,我还有一道汤还没端出来,我这就去端,姊姊帮我去叫君大哥出来吃饭了。」
「嗯。」水芙穿过大厅一旁的小门,往後面的房间走去。
她行至他房门外,轻轻的敲了敲门。等了一会儿,才听到房中传来一声「请进」。
水芙轻推开门扉,缓缓的走进君无凡的房间。
「有什麽事吗?」君无凡似乎在收拾一些东西,背对著水芙。
「水蓉请你到大厅吃饭。」水芙望著他的背影,说完了话本应离去的,岂料双脚却不听使唤,仍直定定的站在君无凡房内。
「我知道了,还有事吗?」君无凡回头,见她尚未离去,遂问。
「我……你身体好点了吗?」她下意识的将这句话脱口而出,而且语气充满关心。
君无凡闻言,以为水芙是间接在提醒他身子康复之後就该离开这里,离开……她。
他半是嘲讽的回:
「古姑娘不必c心,这些日子有劳你悉心照顾,君某身子已完全康复,这几天就会离开,不会打扰姑娘太久。」
「君──」不晓得为什麽,水芙似乎有些抗拒,却说不出任何挽留的话。
古水芙,你怎麽了?你不是一直希望生活回复平静吗?君无凡离开,不就正好称了你心、如了你意?是啊!她要平静的生活,但却不想……让他就此离去。
为什麽?她拼命的想著一个理由来解释这个反常的念头。
她知道了,因为他是水蓉的救命恩人、是她的义兄,所以,她希望他留下,陪著水蓉,这样水蓉会很高兴的,没错,她只是为了水蓉才会产生那些想留下他的念头。
可是,当她想说出挽留的话,喉间却好像哽著什麽东西,叫她说不出要他留下的话。
「既然你要走了,我先说声『再会』,可以吧?」水芙从不知一个人可以口是心非的如此容易彻底。
君无凡没有接话,他双手环x,慵懒的倚著窗台,平时深沉的眸正促狭地看著水芙。
「还有……」水芙似乎是想将所有想对他说的话在此时全部说完,「那天……莲花池畔……其实你是想扶我,我却骂你是登徒子,对不起……」
「我不介意。」
「你──」可以留下吗?水芙问不出口。
「姊姊和君大哥不饿吗?」水蓉跨入房内,生气的嘟著嘴。「饭菜都要冷掉了啦!」她可是在餐桌前枯等了半天耶!
两人的对话被水蓉打断,水芙心中好不容易升起的一点请君无凡留下的勇气随即消失无踪。
「对不起嘛,水蓉,我们马上去吃饭吧!」水芙挽著水蓉的手,要往大厅走去。
「君大哥走啦!」水蓉拉了拉君无凡的衣袖。
三人坐在餐桌前,水芙与君无凡面对面坐著,而水蓉在一旁拼命的替两人夹菜,水芙与君无凡之间的气氛十分冷漠,彷佛只要凉风一个吹过,他们之间就会被吹出一堵冰墙似的。
两人皆低著头,各吃各的,谁也不多说一句话,这样的情景让水蓉不禁觉得君无凡带回山上似乎不是个明智的决定。
姊姊是不是很讨厌君大哥呀?为什麽平时对她好好的水芙姊姊对君大哥都那麽冷淡呢?那君大哥是不是也不喜欢姊姊呀?为什麽君大哥看姊姊时都没什麽好脸色呢?就像看到陌生人一样。
一连串的问题搞的水蓉晕头转向的,如果他们真的看彼此不顺眼,那她不就枉做好人了吗?害他们心里不愉快,水蓉开始有些自责。
这一餐,三人都吃的不安稳。
《君心无凡》第二章02
清凉如水的夜,水芙却无法入眠,也许是夜空中又圆又明的皎月和点点繁星,吸引了她,让她不由自主的走到那没了莲花,只剩一池清水的池畔。
今晚,有些凉,水芙用手搓了搓双臂,她只著轻薄的单衣,单衣薄的无法带给她一丝温暖,让她不禁忆起自己曾倚靠过的温热x膛,曾传递温暖给自己的厚实大掌。那温暖,是她从未拥有过的,或许也永远不会拥有──
为什麽态度总是冰冷的他,会有如此温热的x怀呢?
她好想知道,但她来不及知道,她不会知道,永远不会。
因为那股温暖将毫无留恋的离她远去,直到她永远都看不见,也感觉不到。直到两人永无交集之日,她的世界,依旧冰冷。
她抬头望著月,相较於月儿的圆,她的心更显的残破不堪。她扬起头,努力的张大眼睛,是想将明月看的更清楚吗?不是的,她只是不想让不该落下的东西落下。
月儿,突然变的朦胧无比,好似蒙上了一层薄雾,让她看不清。
「姊姊。」水蓉悄悄走近水芙身後,轻轻的叫唤著。
水芙连忙拭去眼中的迷蒙水雾,水蓉走到她身边,与她比肩而立。
「怎麽还不睡呢,水蓉?」
水蓉望著水芙,澄澈无垢的眼眸中,水芙似乎看到了一丝丝淡淡的沧桑,那是从来没有过的,但却不影响她的纯真丝毫。
「我睡不著。」水蓉摇了摇头。「姊姊……」
「怎麽?」
「姊姊很讨厌君大哥吗?」就是这个恼人的问题困扰了她一整天。
水芙微怔,有些讶於水蓉的这个问题。
她讨厌他吗?她该讨厌他的。
讨厌他就这样闯入她的生命,使它不再平静。讨厌他将她的生活搅的一团乱时,却又毫无留恋的离去。讨厌他对水蓉疼如亲妹妹,却总是以冰冷无情的眼光看著她。
她该讨厌他的,她该讨厌他的呀……可是……为什麽她却……
水蓉望著清丽绝尘的水芙,不禁被这张容貌深深的吸引住。
姊姊好漂亮呀……水芙一直是水蓉心目中的偶像。
「姊姊,这个问题为难你了吗?」水蓉问著不发一语的水芙。
的确为难了她,她不知该如何回答,即使她真的讨厌君无凡,她也不能那样回答,因为那会伤了水蓉的心。
「没的,姊姊只是不习惯,也不喜欢你就这样随便带陌生人来。」是呀,他们终究只是陌生人啊。
「可是我知道君公子有恩於你,所以……」水芙的声音突然变的小声且飘忽不定,「所以姊姊会让她留下来,替他疗伤,这只是……为了感谢君公子罢了!」
「这麽说来,要是君大哥当初没救我,姊姊也就不会让君大哥留在这里罗?」水蓉试问著。
水芙没有回答,水蓉也不再追问,两人都望著夜空,任凭点点繁星在天上尽情的闪烁著,点缀著黑夜。
「水蓉,你先去睡吧。」水芙瞧水蓉似乎也倦了,催促著她回房。
「嗯。」水蓉著实有些困了,她揉了揉眼。「姊姊也早点回房吧,今晚有点冷,小心别著凉了。」
水芙目送水蓉回房,此时她的心中百感交集,以至於居然没留意到,水蓉步过的草丛中,有两双晶亮且不怀好意的眸……
水芙也打算回房了,可美好的夜色与洒落满池的银色月光却叫她不舍离去。那似乎是个适合让人涤净俗虑的夜,水芙直到把所见美景全收尽眼底,映入心底後,才跨出回房的步伐。
在她房前不远处,她看见了一条映在地面上的颀长黑影,抬头一望,君无凡正站在她房前,於是她快步走回房。
「你……要找我吗?」水芙不敢直视他暗沉的眸,目光只好落在他映在地面上的影子。
「是的,我只是想知会你一声,我明天就会离开了。」君无凡双眼直盯著水芙的脸,似乎是想看清楚她的每个表情变化,一丝也不放过。
她不是该高兴的吗?怎麽他只看到她惋惜与失落的表情?他看不到她有任何一丝的喜悦,也没察觉到自己为此心中浮上些许的满足与欣然……
「那水蓉呢?」她感觉到脸上一阵灼热,知道他正注视著自己,遂鼓起勇气抬起脸,迎上他的眸,她在他的眸中盲目的寻找著,就是看不见一丝的留恋,也找不著自己在他眸中的倒影。
君无凡剑眉微抬,似乎不太明了水芙所指。
水芙连忙解释:
「我、我是说,水蓉把你当成亲大哥看待,你若走了,水蓉定会非常难过的,你忍心看她难过吗?」这是她第一次在他面前,在他的注视下把话说的如此清楚。
「我非走不可。」君家上下不能没人管理,他已经离开太久了。
又来了!为什麽他总用如此冰冷无情的语气说著她不想听的话?
君无凡别过头,随著他目光的移离,一股失落感袭上水芙的心。
「君公子打算什麽时候走?」已经留不住了是吗?
「天一亮就动身。」坚定的语气给了水芙答案。
「那……君公子早点歇息吧!」水芙抿著唇,原本紧握的双拳也无力的松了开来。
她绕过他身旁,推开自己的房门走入房内,再也不回头看他一眼。
她感觉的到,他的身上散发著冰冷的气息,而自己也是,但这只是自己筑起的一道保护自己的防线罢了!她总习惯以冰冷面对一切陌生的人事物,只有这样,才能保护好自己。
而他呢?他身上的冰冷气息从何而来?
水芙反身关上房门,君无凡的身影在房前伫足了一会儿,而後才离去。
水芙在心里不断的告诉自己,千万不能再想了,反正她已习惯了遗忘,那就顺便把他也一并尘封在心底永不忆起的y暗角落吧!
《君心无凡》第二章03
「大概就是她了!」
「这几天他们朝夕相处,除了她之外不会有别人,我们一路追踪到这儿,绝不能空手而回,一定要把她抓回去给夫人交差。」
「可是,另外那一个呢?」
「可笑!看他们的样子像吗?我敢说一定是这个。」
在如此夜深人静时,莲静居的一角,有两个不速之客正打著什麽不好的念头,邪佞的表情令人不寒而栗。
几近一夜没阖眼的水芙,天才蒙蒙亮就起身准备早餐。
昨夜没睡好让她神情有点困倦憔悴,但她心头纷乱了一睌,就是无法入眠,抑或者,她不敢入眠,深怕君无凡趁著她还未醒的时候就悄悄离去。
当她经过水蓉的房间要到厨房去时,她看到水蓉的房门半开著,便走上前去。心想水蓉不可能如此早起,觉得有些疑惑。
「水蓉?」她走入水蓉房内,探寻著水蓉的身影。
房内无人回应,榻上被毯半垂到地上,凌乱的挂垂在床沿。
水芙心中有些不好的预感,心突然慌了起来。
水蓉该不会又留书出走吧?
水芙走到桌边,看到了桌上有一封折叠不齐的信,心突然沉到了谷底。
她用颤颤的手拿起桌上的信,只见上头写著『君无凡』三字,她讶异的瞪著这三个字,抓著那封信就往君无凡的房间跑去。
「君公子!」水芙在君无凡的门外喊著,急促的拍著门扉。
正收拾著行囊的君无凡听见,离门不远的他顺手开了门,只见水芙重心不稳的半跌进他房间,一见到他就慌慌张张的说:
「君公子……水蓉、水蓉她……」她喘著,紧张的连话都说不全。
「她怎麽了?」君无凡瞧她如此著急,想必又是水蓉出了什麽事,毕竟在这世上,她唯一关心的只有水蓉。
水芙说不出话,她将手中的信递给君无凡。他从她手中接过那一封被她抓皱的信,看见上头写著自己的名字,赶忙拆了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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