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奕背脊挺得笔直,一副舍生忘死的姿势。
岑立把马驾到他身边,低声道:“你去高悦家里,替我看一下康王,还有一个人,他们是否安好。”
钟奕:“……”
看岑立鬼鬼祟祟的样子高悦已经猜到七八分,再看钟奕被人当头浇了盆冷水的模样,无奈地摇了摇头。
岑立一拉马头,回到高悦身边前道:“去吧,看完就朝城门去。”
钟奕:“……是。”
灯火如豆,摇曳不断。
贺知年一看王病的表情就知道他在疑什么,念及他身体不好,遂撒了个谎道:“哥哥,你在茅草屋里晕倒了,是我和公孙曹把你救了出来,这人是公孙曹的朋友,我们在他家中,哥哥,我们……我,我太冲动了,对不起。”
最后一句话虽然是朝着王病说的,倒是崇轩却鬼使神差地听出了话里的玄机。
王病尝试了几遍都发不出声,放弃了和贺知年说话的想法,用愧疚的目光看着崇轩,意思很明显,他在替贺知年无礼的行为道歉。
崇轩被他看得背脊发毛道:“这位公子无须这样,在下能理解这位夕公子的心情,既然能理解,又怎么会放在心上?我娘便是医者,请这位公子在这里好好养伤,否则府君回来,岂不是要害他一顿好找?”
王病听着这位少年谈吐得体句句在理,却也不想在这里呆着,说好在茅草屋里哪也不去等他的,怎么能够失约。然而他头摇不得话说不得,所有想说的话全用眼睛说了出来,还是贺知年懂他,一看他的眼睛就知道了:“我哥说多谢这位公子的好意,只是不好再麻烦,烦请公子见到府君替我们道声谢,再说不用他来寻,府君会理解的。”
贺知年却是站崇轩这边了,用梁语朝王病担忧小声道:“公子你受这么重的伤,要不还是……”
岑立若是去寻发现自己不在了,那他怎么办?今夜的事至关重要,绝不能害他出现一点点错误,否则他就真成了刘叔口中祸国殃民的褒姒,就是爬也得爬回去,答应过他的……
王病还没想好怎么用眼睛翻译自己内心的想法,突然一阵胸闷袭来,眼前天旋地转,只道是又要发作,这次却来得凶猛异常,忍也忍不住,攥紧被角一口咳出血来,脸色白得不像个活人。
贺知年和崇轩都是一惊,田窈却在这时挤了上去,抓着王病的手探他的脉搏。
田窈另一只手快准狠地点了王病的睡穴,朝贺知年道:“不用这样看着妾,如果想他死你就尽管带着他走,妾替公孙府君做到这种地步也足够了,剩下的悉听尊便。”
贺知年抱着终于停止不要命的咳嗽却渐渐沉睡的王病,等他彻底闭上眼睛,手上王病的余温还在,那是他昏睡前在自己手心写下的“十”,贺知年知道他要说的是“走”。
贺知年放下王病,走过去跪在地上,“对不起,刚刚是我太冲动,得罪之处还请夫人谅解,求您救救他。”
从他被奴役那一日起,不断有人逼迫他下跪,不跪就会招来更多惨无人道的拳打脚踢,贺知年倒是记得那句父亲说过的话,做人只跪天地君亲师,也因此每日都少不了几顿毒打,今日下跪,想起挨打的情景,现在倒也不觉羞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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