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您需要我,只管派人到府上来。”他说。
“这几日不会了。”洛伦佐对他微笑,“你是一位学者,还是我们中最好的几位之一。总让你跟着我做这些事,我也会过意不去。”
两人对视一眼,彼此都知道他指的是这几日加诸于弄臣身上的刑求。波利齐亚诺愣了愣,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他敏锐地察觉公爵身上少见地出现了不可控的因素,两人对此心知肚明,但洛伦佐似乎并不想解决它。
公爵摆了摆手,示意波利齐亚诺不必开口,转身走向矮灌木边的雕塑:“好好陪陪她。”
波利齐亚诺犹疑地点了头,向他行了一礼,随即往拱廊走去。步上石阶前,他回头看向洛伦佐,白衫的青年站在喷泉边,正微微仰起脸,满面满身都是阳光。
乔万尼坐在家族礼拜堂的布道台后,随着炭笔在他手中迅速滑动,神龛上方那幅波提切利的《圣母子》已在纸上初具雏形。这是美第奇家族二十年前向艺术家订制的画作,画中环绕圣母膝头的两名小天使以幼时的洛伦佐与朱利亚诺兄弟为原型。乔万尼反复观摩着这幅画,在纸上模仿着大师笔下人物特有的亲和神情。他想,如今的公爵已与当年稚拙可爱的形象相去甚远,唯独那双令人印象深刻的蓝眼睛,还是如画中颜料一般明亮。
他画得入迷,等听见脚步声、发觉有人前来时,来人已走到了门口。礼拜堂里葬着美第奇家族三代以来的所有嫡系成员,外人轻易不得入内,他以五个达科特为代价才从主事神父那儿换来了几天进入此地临摹的机会。这时神父不在,如果被他人发觉他在这里,神父和他都免不得要受罚。
来人在门口驻足,似乎是正巧碰上了神父,二人交谈了片刻,相距太远,声音模糊不清。乔万尼顾不得其他,立即将纸笔颜料全部拢到了怀里,准备从歌坛后悄悄溜出去。但他还未来得及付诸行动,下一刻,门外的交谈已经结束,脚步声再度响起,那人正向他的藏身之处走来。
乔万尼连忙躲回布道后,屏住呼吸。
但来人在中途停下了。乔万尼听见铁丝刮碰的轻微声响,接着闻到了蜡烛燃烧的气味。他想那人是取了一盏白烛,供在了圣母像前的枝形烛台架上。紧接着,脚步再度响起又中断,乔万尼默不作声地抬头望了一眼,顿时怔住了。
——来人是洛伦佐。
午后的礼拜堂空旷沉寂,日光透过玫瑰窗上的青红蓝黄的玻璃,安静地落在白色的大理石砖上。右侧的一座壁棺前,洛伦佐笔直地站立着,右手放在石棺的棺盖上,微低着头。
或许是出于习惯,乔万尼下意识地读出了这一姿态所传达的语言:洛伦佐的脊背绷紧,双手不自然地落在身体两侧,呈现着明显的拘谨与防备。出现在众人面前时,公爵永远地维持着轻松与随和的神情,是光与热的的源泉;如今他沉默而孤独站在先祖的墓前,似乎在致哀,又似在怀念,仿佛戴上了一层疏离的假面,忽然让他感到了陌生。
乔万尼记得礼拜堂的构造,右侧的第二座壁棺是柯西莫·美第奇殿下的坟墓。他是美第奇家族的上一任家主,二十年前,他被法国国王敕封为公爵,将佛罗伦萨的权柄牢牢抓在手中,曾被市政厅授予“国父”称号。人们热衷于谈论洛伦佐与他之间的共同之处,譬如对古典艺术的热爱和对艺术家异乎寻常的亲近。那位大人也是他的时代中最重要的艺术赞助者,人们称他开启了古典雕刻复兴的时代。他的坟墓仿照罗马式样建造,使用了庞然古朴的大理石石棺。贝尔托尔多曾向他展示过棺盖上花藤雕饰的图纸,那是他青年时的杰作,曾耗去了他一整年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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