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珏正在认真的揣度他话里的意思,就听一旁的宣璟直接开口道:“既然侯爷已经决定了要站在本王这一边,如此拐弯抹角的也无甚意思,有话不妨直说。”
“也罢,”平南侯深深的呼出一口气,“那老夫今日便直接问了。”
目光犀利的看向安珏:“你从前,到底是何身份?”
安珏没想到会受此诘问,簌然怔住了。
“我并非是怀疑你不是我云家后人,我们既然认下了,便也不会再去多做揣测,”
平南侯见他陡然僵住,以为他是想岔了,敛了眼中锋芒放缓了语气柔声解释道:
“只是为父久经沙场,也曾受过不少伤,那日你母亲突然扯开你的上衣露出的那满身伤痕……你母亲她一直身在内宅,虽然跟着我上过几次战场,可到底还是女流之辈不曾见过太多的血腥,加上又是在你身上,她不敢多看,所以没认出来。”
“可为父却看得清清楚楚,你身上的那些旧伤,分明与所有在战场上浴血奋战过的将士如出一辙。若你真的只是单纯的在那个什么西风寨落草为寇,即便是偶有兵灾,也不可能会因为几次小小的打斗就在身上留下那么多陈年旧伤。”
“所以,你从前的身份,到底是什么?”
安珏没想到宣璟先前替自己的身份做的掩饰这么轻易的就被拆穿了,垂眸立在原地不肯多言。
因为平南侯府的人对他都太好了,好到让他不仅十分贪恋更是有些惶恐不安,以至于他一直不敢提起以前。
他要怎么说呢?
告诉他们说我以前是你们敌国的将军,是杀了邛菀国万千兵将的人?
告诉他们说我从尸山血海里走出来,最后却因为君主的猜忌自寻了死路?
于前者,他知道应该是邛菀百姓最痛恨的人。
于后者,他并不想把以前做过的那些蠢事翻出来自揭伤疤。
最重要的,是他害怕。
他害怕从这些好不容易才找到的对自己关怀备至的亲人眼中看到其他的东西。
他想象不到,也不敢去想他们知道真相之后会是什么反应。
忌惮?猜疑?还是为了忠君爱国大义灭亲的将自己交出去再一次丢弃?
二十几年来,除开宣璟在双槐镇上为自己做的那些,他从未感受到过真正的温情。
可就连双槐镇的那些,宣璟都是带了不可告人的目的的。
只有这平南侯府的众人,对他的好才是不掺任何杂质真心实意。
近情情怯,因为在意,所以害怕失去。
所以不敢有一丁点的逾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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