雒易颊上带着淤痕,眼下泛着乌青色,冷冷道:“过来磕二十个响头。”
沈遇竹忍俊不禁,脑中柔肠百转的怅惘被一扫而空,笑吟吟地走过去:“我找一块磁石,你看见没有?”得不到回应,他也不恼,自己搜检半晌,又走了出去。
他踢着磁石,在庭院里来来回回地巡视了三遍。这才俯**去端详。
那青黑色的磁石上,微不可察地沾着两枚细如牛毫的银针。
他将它们镊了出来,刺进阶前兰草之上。脂白的兰花渐渐浮起一层黑气,不过须臾,花叶尽数凋零委败,化成一滩污泥。
他垂眼望着,怔怔然良久,轻叹一口气,又怅怅惘惘、一脸忧思地走到雒易房内。
“把衣衫除了。”他说。
雒易绞起眉,望着沈遇竹郑重其事的目光。半晌,一语不发地站起身来,褪尽衣袍,居高临下地冷视着他。
沈遇竹纹丝不动,似笑非笑道:“真的——什么都没了?”
“……”雒易僵了僵,十分不情愿地伸出手去,从披落的长发拈出一件物事,随手甩在了几案上。
那是一丝鬈曲黑发,发端系着一枚细如牛毫的银针,针尖淬着碧色的光。
沈遇竹一望而知,站起身来:“你碰到它没有?”
雒易冷道:“我又不蠢!”
沈遇竹笑道:“你不蠢,怎会去招惹秦洧?”
他走到雒易身前,仔仔细细地检视着他的身体,乃至发梢、瞳孔、口唇、足趾,终于确认他身上委实没有留下任何余毒残迹,这才舒了一口气,伸出双臂环住他的腰,把头埋进了他颈间。
他忽然整个地伏在他怀内,雒易几乎吃他不住,往后踉跄一步,顺势坐在了榻上。沈遇竹得寸进尺,鼻尖在他颈上挨擦着,半是抱怨、半是戏谑道:“又是磨刀,又是藏针——怎么,你就这么想取我性命?”
雒易哼了一声:“杀你?够吗?”他被沈遇竹蹭得有些发颤起来,忍不住微微扬起了颈脖。
沈遇竹笑道:“你难道不知,用刀杀人,是最等而下之的方法?”
“何解?”
“譬如兵法,你一定明白:最下攻城,最次伐兵,其次伐交,上兵伐谋——善之善者,不战而屈人之兵。”
雒易勾起唇角,似笑非笑道:“所以杀人:低一等的,以刀屠之;优一等的,以计惑之;最高明的一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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