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魏景。
……
夜半,一线残月被乌云遮挡,窗纱中无月光滤进,寂静的室内陷入一片漆黑。
“母后!皇兄!”
昏暗中,魏景呼吸急促起来,“你们等等我!!”
他“腾”一声弹坐而起,大掌倏地攒拳“咯咯”作响,牙关紧咬,急促地喘着粗气。
“夫君,夫君!”
邵箐被惊醒,急忙连声呼唤,黑暗中魏景定定看了她几息,又转头环顾软帐衾枕,这才意识回笼,目中猩红缓和了些,他揉了揉眉心。
“我没事,你别担心。”
怎么可能没事?魏景声音沙哑,邵箐触手他一头一脸的大汗,寝衣湿透仿佛整个人从水里捞出来似的。
她赶紧下床点亮灯,给他取了新寝衣来,又用暖笼里大白瓷壶的温水打湿了巾子,给他擦身。
“怎么又做梦了?”
魏景并不是第一次做梦,两人刚凑在一起的时候,他经常惊梦,甫遭遇变故的他陷入噩梦中即便惊醒,也久久不能回神。
后来时间渐长,伤痛敛在心底,他有邵箐陪伴也多了慰藉,渐渐不再梦魇,可以一觉到天明。
再次夜梦频频,是毒盐案他做出两难选择之后,自觉愧对母兄,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不是拿下高陵了吗?”邵箐喃喃道。
她以为拿下高陵以后,怎么也会好一些的,她再设法开解规劝一番,盼此事应能过去。
但谁知并没有,很明显魏景介怀的并不是高陵,而是自责自己没有将惨死的母兄侄儿放在第一位。
他责怪自己,耿耿于怀。
邵箐一直以来的隐隐不安终被证实,她心头沉甸甸的,蒙上一大片阴影。
这事往她最不愿意看见的方向奔去了。
人的心总是这般大小的,情感的天平这边分量多添了,那一边总会减少的。
魏景当初抉择得这般艰难,可见他的左右为难无法取舍。这次他满足了信念,却被愧疚反复折磨,这无形中会给后者增添分量。
邵箐总担心他下一次会做出截然相反的决定。
她很怕,这一次自己已竭尽全力费劲心思,若下一次迎来反弹,她未必能使出更大的力气。
这个念头一涌起,就让邵箐坐立不安,真不是杞人忧天,魏景谋的是天下,他早晚会再次面对类似的抉择的,而且未必仅一次。
她并不认为自己是个多心怀苍生的人,但这种间接的罪孽只要想一想,她便已觉沉甸甸的被压得喘不过气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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