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烦死了烦死了,我哭不出来,你知道的。”舒格把纸巾扔回到桌子上,“我现在不喜欢他了。再说我喜欢谁非要告诉你们吗?他一直是人家的男朋友,我说出来你们能帮我抢回来还是怎么着?”
说到最后这一句,舒格竟然有点想笑,她又拍了拍舒沛文的胳膊,“行了舒老师,咱们别矫情了。我也没觉得我多委屈,这么多年我早就习惯了,大家当着我的面说他们的事情还少嘛。我只是讨厌他们非得牵扯上我,我要是想搅和,我早干嘛去了,我还用得着等到现在嘛。”
“盼盼,你跟爸说实话,你这些年没谈恋爱,是不是心里一直还想着他?”舒沛文又说,“你跟我说真心话,不丢人,你别老憋在心里自己难受。你是我亲闺女,咱们父女俩有什么话不能说的。”
“想着有什么用,考北京我没考上,去美国不仅没去成,还给家里添乱……我努力过了啊,我赶不上人家啊。我读高中,人家在大学里出双入对,我上了个破大学,人家又跑到美国秀恩爱,我还欠了那么多钱,我哪有时间惦记他啊。”舒格带着抱怨的语气,就像在谈论别人的心情,她又笑了一下,“爸,你看我眼睛红吗?我眼睛红了一晚上了,可我就是哭不出来,因为我以前哭得太多了。可是哭有什么用,是我自己没勇气,干嘛要跟自己过不去啊。我现在挺好的,这些年没有这个人也挺好的,你们就放过我吧……”
孟觉明一直坐在舒家门外的台阶上,舒格说每一句话时的语气都是那么举重若轻,她的每一个咬字都让人听不出半点情绪,可孟觉明听着,心里却像被一场大雨欺压,雨滴都是刀子做的,根根刺进心脏中最脆弱的角落。
☆、16
天快亮时舒格才睡着,这一觉一直睡到中午。躺在床上,她用手机前置看额角上的伤,忍不住叹了口气。她原本预约了这两天一家三口去拍全家福,现在起码得推迟到拆线以后了。
又发了会儿呆,舒格胡乱套了件卫衣款居家服往客厅里走,“妈,我饿了。”
孟觉明端坐在沙发上,见舒格出来,他立刻起身,“哦,你爸妈出去买菜了。”
舒格立刻戴上帽子遮住头上的伤,“你怎么在这里?”她见孟觉明还穿着昨天那套衣服,看着她的眼睛下有一层淡淡的青色,她移开视线,倚在鱼缸上抓了把鱼食丢进去,很想视这个人如无物。
“餐桌上有吃的,快去吃吧。”孟觉明站在那里略显手足无措,又拿着舒格的水杯倒了杯温水递给她,“要先喝水吗?”
“没洗脸。”舒格越过他径直走进洗手间里,“砰”地一声关上门。
舒格把水流开到最大声,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拨通了舒沛文的电话,“你们什么意思啊?”
那边舒沛文和何春蓉正在菜场里选购,他领会女儿的意思,将菜篮子扔给何春蓉,走到一边低声说:“你们好好谈谈吧。你放心,狠话我已经跟他说过了。”
“谈什么啊?你闺女不是你亲生的是不是?”舒格气得将牙膏扔进盥洗池里,含住了牙刷又拿出来,“你说什么狠话了?”
孟觉明清早就进了舒家的门,老房子隔音效果不好,舒沛文特意将他拉出去谈。师生俩绕着学校操场足足走了十多圈。
夜里舒沛文跟何春蓉聊了许多,聊舒格的青春期,聊她后来的跌跌撞撞。他们是走过半生的人,对于小情小爱看得太多,还一度认为自家女儿未曾长大,感情上没有开蒙,没想到这回女儿直接扔给他们一个惊雷。闹出这种事情,夫妇俩既困惑又伤感。
困惑的是,青春期的互生好感为什么能延续到今天,伤感的是,他们发现自己从未真正了解过他们的女儿。
“就过年见了一面,你就……”舒沛文面对自己的学生,实在难以开口说感情的事情。他想跟孟觉明好好谈一谈,更多是想多了解一点他自认为亏欠的亲闺女。
孟觉明承认他自己的冲动,他坦言相告:“我十八岁就想过这件事情,想等舒格长大后,光明正大地追求她。”
舒沛文再回想孟觉明跟舒格曾经相处的点点滴滴,两个孩子之间的缘分其实是有迹可循的,他叹口气,说:“你们小时候的事情就不提了。我就想知道,你在两个女孩子之间摇摆,算怎么回事?”
在舒沛文面前谈论自己跟舒格的事情,孟觉明感到局促不安。他思考了一整夜,似乎他已经走到绝路,难以挽回眼前的局面。但他不想再跟从前一样,犹犹豫豫,伤人伤己。再难的局,他也必须得破。
“您是我老师,也是舒格的父亲,以后我们总要坦诚相见的,所以我不怕您笑话我。即使过了十多年,我再见到舒格,想法依旧跟很多年前一样,如果我这辈子会结婚,会生孩子,那这个人只能是舒格。”孟觉明又无奈地笑了一下,“我没有爱过姜芮,虽然这样说显得我特别槽糕,但这件事情我会向舒格证明。”
“你说什么梦话!”舒沛文看着孟觉明,他脸上笃定的神情就好像未来娶舒格这件事他志在必得。舒沛文气得快步往前走,“你别做梦了,别说想跟我闺女结婚,谈恋爱都没门儿!你这么多年不来找她,又跟姜芮好了一场,你做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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