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安静听着,没有出声打断他。
他一字一字缓慢而清晰地继续说道:“其实我不是一个善于表达感情的人,我跟我父亲之间也并不亲密,交流很少。他对我十分严厉,从来没夸过我,甚至经常因为一点小事训斥我,我跟他鲜少有父子之间的那种温情时刻。我曾经抱怨过,对他有很多不满,后来长大了一点,我才慢慢知道,他说的那些所谓的重话是为了帮助我成长,让我成为一个更好的人。”
他的声音平和、轻柔,仿佛已经没有了悲痛,然而吕微知道,他依然是难过的,就像她对她母亲的感情一样,即使沉淀到了心底,也会在很多时刻忽然浮上来提醒她,她爱的那个人永远地离开了。
想到这儿,吕微隐隐鼻酸,却不知道怎么安慰他,回忆起那一天她因为红姐的葬礼当着他的面嚎啕大哭的场景,不能不感到些许歉意。
“对不起。”她低声嗫嚅。
他略微惊讶,可是又马上笑了起来:“我跟你说这些,可不是为了听你说对不起的,你也没有任何对不起我的地方。我只是想让你知道,失去至亲之人必然是一件痛苦的事,我也经历过。故人已去,他们曾经对我们的好是因为希望我们能拥有更好的生活,而不是为了让我们沉湎于失去他们的痛苦之中,背负他们受过的伤害活着。”
她这才意识到,他忽然向她回忆父亲的目的不是为了倾诉,而是为了开导她,不禁苦笑:“看来那一天我弟弟对着电话说的那些事给你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
他没有否认:“我不是故意偷听,只是刚好......”
前方有人发出尖叫,打断了他。吕微吃了一惊,踮起脚尖朝声源处看去,一个中年男人指着谷底,兴奋地说:“有湖,快看!”
吕微跟着众人的视线往下看,果然有一个小小的湖泊静静躺在谷底,湖面在阳光的照耀下闪闪发光,只是湖水并不清澈,呈现出浑浊的土黄色。
她无趣地收回目光,惊讶地发现沈易淮的手不知道什么时侯搂住了她的肩膀,不等她开口表示抗议,他放开了她,柔声说:“估计是海拔高的原因,埃塞俄比亚境内的这种湖面积都比较小。”
她没有接这句话,经过刚才的小插曲,先前跟他的对话自然也中断了。
谁知道没过几秒钟,又有一个人尖叫起来,这次是因为两只坐在悬崖边上抓耳挠腮的狒狒。
沈易淮的手在尖叫发生的同一时刻揽住吕微的肩膀,感受到他手掌的温度,她顿时僵住,再没心思凑上去看狒狒了,所有的感官都凝聚到左边肩膀上的那只手上。
她不自在地瞪着他:“那个......”
他大概察觉到不妥,倏地松开手,沉吟片刻,云淡风轻地解释:“我担心你被他吓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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