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生气走了?
走了便走了罢。姜颜悻悻咬了一口糖葫芦,登时被酸得打了个颤。
又站了会儿,抬脚欲走,却闻苻离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喂!”
咦,这人又从哪里冒出来啦?姜颜回头道:“你怎么神出鬼没……”
一句话还未说完,一只手已直直地伸到了她面前:依旧是檀色的束袖武袍,玄黑护腕,腕上凸起的骨节匀称有力,将一个印花的糕点纸盒丢在她怀里。
姜颜手忙脚乱地接住纸盒,下意识凑到鼻尖闻了闻,登时眼睛一亮:好浓的奶香味儿,是刚做出的滴酥鲍螺!
“这个是甜的,不酸。”面前,苻离收回手抱臂而立,扭过头语气生硬地说,“权当做你去程家慰劳的报酬。”
姜颜抱着那盒点心,心中有股莫名的情愫,如烟如雾,萦绕不散。
苻离明明是一番好意,却偏生要倨傲恶语,像讨债似的,弄得姜颜半晌不知说什么好。姜颜举着吃了一半糖葫芦沉默了一会儿,又闻了闻滴酥鲍螺的奶香,眯着月牙眼道:“《礼记》有云,廉者不受嗟来之食。”
苻离自然听出了她的言外之意,是在委婉地说自己态度不好呢。当即面色一冷,伸手去夺她怀中抱着的糕点盒:“那你还我。”
“不。”姜颜狡黠一笑,扭身躲开,言之凿凿地说,“《汉书》有云,民以食为天。谢苻大公子!”
左右都是她有理,态度转变之快令人咂舌。
苻离的指尖只来得及触碰到她素色的发带,便收回手,隔着三步远的距离同她对峙。两人面面相对,视线相触,而后双双破功,不约而同地噗嗤笑出声来。
这是相识五个月以来,姜颜第一次见苻离展露笑颜。
薄薄的光透过云层洒下,青色的屋檐上,宿积的雨水吧嗒坠落,溅在阶前的水洼中宛如落玉。总角的孩童举着风车跑过,短卦的小贩摇着拨浪鼓前行,年轻的小夫妻呢喃耳语地从身旁经过,岁月仿若静止,苻离站在面前,微微侧首垂眼,抬起手背抵住鼻尖,眉眼飞扬,淡色的薄唇上翘,弯出一个惊艳的弧度。
姜颜觉得,用‘惊艳’一词来形容此刻的苻离,一点也不觉得违和。或许是他冰冷惯了,突然雪化,便如春风拂过皑皑白雪,温柔得不行。
只是这笑太过短暂,还未容姜颜仔细品味,便如昙花初现,稍纵即逝。仅是一瞬,苻离放下手,又恢复了往日那般清冷端正的模样,淡淡道:“走罢,司业该久等了。”
而后,又是一个月的苦读,从炎炎夏日到凉风渐起,姜颜依旧是赢少输多。
打败苻离大概是她在国子监少有的乐趣了。偶尔月光清明之夜,她依旧会趁嬷嬷不注意深夜溜出去看书,琉璃灯下,一墙之隔,白袍少年翩然舞剑,素衣少女捧书夜读,像是约定俗成般谁也不打扰谁,偶尔碰见,点头示意,再各自离去。
第二日课堂之上,依旧是唇枪舌剑、你来我往的劲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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