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忆苦饭倒是没什么问题。大伙刚经历了灾荒,有许多人甚至都是吃树皮度过的饥荒,所以也没人嫌弃这忆苦饭难吃。
但是这畅聊,就有点难办了。
这个环节少有人不出错的。
工作组就是想利用这次机会,让这些人露出马脚。
林炎城听到他们开会,让刘永刚把人召集到打谷场。
张组长和颜悦色地说道,“同志们,咱们今天的主题是忆苦思甜,主旨是讲旧社会的苦和新社会的甜。请大家踊跃发言。”
底下人议论纷纷。
林炎城站在场外,不动声色地看着他们。
张组长第一个要点的人就是林建华。
他站起来,先是给大家鞠躬,而后走到前面,“同志们,我今年十九岁,对旧社会的印象还停留在小时候。我记得有一年,我们家断粮了。我爹背着我到处问人家借粮。但是家家户户都断粮,没人有粮食借给我们。于是我爹找了咱们这儿的地主,我爹一直租他们家的地供养我们六个孩子。地主见了我爹,听说我爹要借粮,他二话不说就答应了。但是他要两分利。同志们,两分利啊。一块钱每月要还两分。当时我们家借了一百斤粮食,十个月就要还一百二十斤粮食。这是多么恐怖的一个数字。但是为了我们六个孩子,我们只能硬着头皮咬牙借了。那一年,秋收后,我们把粮食全还了。那年冬天,我们全家都啃树皮度日。几个人挤在一起,哪怕肚子再饿,我们也没有去借粮。因为我们付不起利息。”
林建华这个故事很简单,但他说话声音很有感染力,众人听了一阵辛酸。
大伙也都各自抹泪。
张组长带头拍了下巴掌,“讲得不错。但是你只讲了旧社会的苦,还没有讲新社会的甜呢?”
林建华抹了把眼泪,“前几年,咱们这儿粮食又断了炊。我大哥大嫂,二哥,三姐夫听说了,都给家里送钱送粮。但是没想到却招来了贼。队里人都知道我家有粮食了,贼一波一波的上门。我爹回来后,当即立断把所有粮食都借给大家。一分利息也不要。我问他,为什么你不收利息呢?就像当初那地主一样?我爹说,我们家是贫下中农,怎么能剥削人呢。所以哪怕那时候,粮食已经成为了救命粮,我爹依旧没收大家一分利息。这就是新社会的好。我为有他这样的爹自豪。”
“我们也自豪。我们为有这样的大队干部而自豪。”不知人群里,谁说了这么一句。
而后,原本坐在凳子上的社员们齐齐站起来,给林炎城鼓掌。看着林炎城的眼里都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工作组的几人面面相觑。
李铭亮嘴角抽了抽,在张秋华的示意下,他曾几次上前意图打断的掌声,奈何,大伙根本不听他的。反而一再跟林炎城说,“书记,我也欠你家几斤苞米,马上秋收分粮,我就还你。请你等一等啊。”
林炎城笑了笑,“没事,不还也成。”
“那怎么成。有借有还,再借不难嘛。你没收我们利息,我们要是连本金都不还,那还是人嘛。”
林炎城笑笑没说话。他看向林建华,这小子怎么回事。他是让小六好好准备忆苦思甜的演讲稿,担心对方从小六这边做为突破口来攻击他,可没想到小六居然反将对方一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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