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他竟然想起来了一点点。
他半躺在治疗椅上,头上贴着小圆片,圆片上细细的线连着某种仪器。护士说这是为了监护他的大脑情况。
准备完毕后,“外院专家”带着一名年轻学生出现了,他们开始对他问诊,也可能是催眠,当时年少的他还以为“催眠”是指真的睡上一觉,但并不是。
几分钟后,他不断地哭泣,惨叫,挣扎……治疗椅上的皮带把他捆得结结实实,他无法挣脱,连头部都动不了。
他说不清身上到底哪里痛。先是从噩梦里的伤口开始,那不是真正的伤口,只是存在于他恐惧的记忆中而已,此时它们好像全都裂开了,明明它们不存在,没裂开,没流血……但噩梦里的疼痛却全都回来了。
然后是不太严重的新伤,近一两年内的擦伤。在旧伤带来的巨大痛苦下,新伤好像根本不值一提了。
再然后,是全身的每一块肌肉和骨骼……剧痛深入灵魂,犹如整个人被活生生地焚烧。
他身上没有任何伤口,那些医生并没有打他,甚至都没怎么碰他……他实在不明白为什么会这么痛。
从前确实有个暴躁的护工打过他。那是在他刚入院不久的时候,那时他还不太听话,所以吃了点苦。现在他已经学会了规矩,这两年里他再也没有惹过麻烦……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还会遭受如此严苛的惩罚。
他不知道折磨是何时结束的,也记不清下次酷刑是从何时开始的。
现在回忆起来,这些应该是起始于他十一岁那年的冬天,痛苦陪伴他度过了圣诞节和新年。一切结束的时候,他已经过了十二岁生日。
期间他回过一次家,只是暂时出院,只待了半天就又回来了。他没对家人说什么,并不是不敢说,而是……他竟然认为根本不需要说。
为什么不需要说?那么可怕的经历,他为什么不告诉父亲?他为什么根本想不起来?他为什么觉得根本无关紧要?
那段日子里,莱尔德经常见到外院专家和他带的实习生。
比起年长的专家,小时候的莱尔德当然更喜欢那个实习生,他看起来也就十几岁,或者是二十岁左右,应该是还在读大学。全医院里都没有这么年轻的医生,而小时候的莱尔德并不懂得此人的年龄与学历不符。
在专家的诊疗行为之余,实习生经常陪莱尔德玩,是那种与医疗无关的、真正意义上的玩。
冬天时,他俩在院子里堆雪人,春天到来后,那人带他到医院的花坛边,教他画水粉画……真奇怪,这两人曾经那样折磨他,为什么当时他却觉得他们很友善?他为什么还能信任他们?
有一次,莱尔德发现实习生戴了一条项链。从前他平时把项链藏在衣领下,从不露出来,最近天气转热,他第一次稍微解开领口。
莱尔德的继母也是总戴着项链,就像是某种护身符一样,她的项链上挂着镶嵌水晶的高音谱号,大概因为她是声乐艺术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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