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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事,只是笑岔了气,你们可别出去乱嚼舌根。”我暗暗警告,殊不知我此刻雪白透明的脸色有多让人害怕,那孤寂单薄的身形,让人觉得几乎下一秒我就要飘出窗外飞走一般。

可是我的话也让他们明白,绝对不要把我此刻的情况告诉清歌,我不想让清歌担心,大病一场,我几乎瘦下去十斤r,本来完美的身材变得有些单薄,反而使我的气质中多了从来没有的柔弱,几乎让我郁闷得重新大病一场。

“我们——不会笑你的。”锏影抿了抿嘴,算是答应了我。

我微笑,看了一眼沉默的纳可烈,“我们走吧。”

大街上,我依然慢吞吞的。

“你真的不认识他们吗?”纳可烈忍不住问我。

我微微一笑,笑而不答,我知道,他一定会去查的,但是那锏影十分机灵,应该不会被查到的。

“劳动王子的大驾出门找我,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发生了?还是,王子终于打算把我献给你们伟大的国主了?”我偏头,状似无辜地问道。

“你病倒的事情,已经传进了皇兄的耳朵里,他要马上见你!”纳可烈沉默了片刻,突然道。

“不是你禀报的?”我诧异地问,听纳可烈的口气,似乎他并没有把我供出来。

“纳可烈不能趁人之危!”

“那绑人就可以!”

我懒懒的,一口气堵住他的嘴。

他冷然的面容明显涨出怒气,被我这段时间的冷嘲热讽惹怒到了底线。

“对了,有件事问你一声,你母后的那个行宫是怎么回事?”我漫不经心地道。

“那是……”

只说了两个字,纳可烈便不再说下去了。

“那不会是——囚禁你母后的冷宫吧?锡勒国主不是要以你母后要挟你吗?他不怕你反弹?”我好奇起来。

“你,原来你什么都知道,因为他现在已经有了可以要挟我的新的人了。”纳可烈突然苦涩地道。

我从他那朗朗的眸中似乎看到——我微微一震,转过了头。

天日的睿王府。

九天悄悄走了进来,府里本来就人少,现在几乎没有人影,偌大的空间静寂辽阔,透着深深的亘古的孤独,就像他初次看见长大后的清歌时的感觉一样。

他一直不明白,清歌为什么对兄弟们都虎视眈眈的皇位轻视至此,其实他心里明白,清歌是弟兄中最有资格坐上皇位的人,可是清歌却不惜全力地推动自己发展壮大,毫无私心地要推自己登上皇位——他从来都弄不懂他这个弟弟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可是当他们一起遇到绮罗,绮罗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清歌,而清歌也首度表现了他强硬的心态——不惜辞去封号,一定要亲自南下去追绮罗,他突然有些羡慕,有些嫉妒,有些明白——原来,清歌不是什么都不在乎,而是没遇到能让他在乎的事情。

清歌把天下和兄弟姐妹装进胸怀里,脑海中不曾闪现过一丝自私的念头,直到遇到绮罗,他明净无瑕的干净心灵中,才算有了他自己的一席之地——依然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绮罗。

九天开始明白清歌那天说的话,在自己和清歌之间,绮罗,的确不会选择自己,就算自己是绮罗,他也不会选择自己吧。

远远地,一袭黑衣的清歌坐在高高的屋脊上,幽幽地吹奏着一管d箫,声音凄恻悠扬,飘传得很远。手指上反s出一弯银色,在阳光下眩人眼睛。

他一直以为清歌常年穿着白色衣服是因为喜欢因为适合,现在他才明白,清歌不是仅仅因为喜欢和适合,而是因为,单调通透的白色是一种绝佳的掩饰色,能够掩饰人的内心波动和不让人觉察的气质,是一种疏离有礼的表现,这正是清歌想与外界保持的关系。

但是其它的颜色不是不适合清歌,而是,怎么说呢——

一身黑衣的清歌,如同夜晚流泻一地的迷人月光,神秘,冷然,更带着若有似无的妖邪……

那种高高在上的、睥视天下的傲然姿态,竟让他产生一种君临天下的威严感……

九天突然打了个冷战,该死,他刚刚想到了什么?

可是,也许这样的清歌才是真正的清歌吧?连他都觉得迷惘了,清歌,这个一直以来自己都觉得无比了解无比信任的弟弟,仿佛突然之间变成了一个陌生人,一个能让他凤九天都打冷战的深沉若海的陌生人。

突然,屋顶上空飞来了一只奇怪的鸟,盘旋着,清歌停止了吹箫,淡漠地扫视一眼下面的九天,九天微微屏息,看着清歌伸出了右手,那怪鸟停在了清歌的胳膊上,伸出左腿,显得十分训练有素。

清歌解开它腿上的一个小竹筒,拿出一张纸条,只看了一眼,就浑身发抖,满是血丝的深邃眸中放出了喜悦的光芒。

刹那间,仿佛一道美轮美奂的光晕从他的周身辐s而出,那黑色也掩饰不住光耀人间的魅力,一时间,几乎眩花了九天的眼睛。

他轻轻一抖,那怪鸟立刻飞向府里的后院。

清歌轻轻提气,一个跃身,从几丈高的屋脊上翩然落下,映在九天的瞳眸中,仿佛一只巨大的黑色的厉鹰。

九天不由得眯起了眼睛,心中泛起了古怪的情绪。

“找到了——”清歌快速走过九天的身边,丢给九天刚才他拿下的纸条。

纸条上只有一句话:人在锡勒。

九天急急追进房间,清歌正左右转步,思考着对策。

“咱们应该好好商量一下,不能贸然救人,否则反而会影响到绮罗的安全。”九天沉着地道。

清歌抬头看他一眼,“我正在想!”

“锡勒,那么就是纳可烈带走的,可是,单单一个纳可烈能在皇宫中出入自由吗?而父皇精明如狐狸,他会在一边旁观,但绝对不会搀合到整件事情中……”

清歌喃喃自语,九天沉思着,突然,一个念头劈进他的脑海,“清歌,你说这件事跟父皇打算下旨让我去北疆有没有关系?”

“你说什么?”清歌皱眉看着九天。

“锡勒不是出现了内讧吗?纳可烈本来肯定是要在天日制造混乱,他好顺水摸鱼,那么,他本来的打算是什么呢?是——刺杀你我,还是——勾结天日叛徒?”

说到最后一句,九天的声音低了下来,和清歌震惊地对视了一眼。

电光火石间,两人蓦然跳起,就要往皇宫冲去。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门外,突然传来了小太监尖细的声音。

“什么事大呼小叫的?”九天打开门,冷着脸走出去。

“皇上找您和睿王殿下。”小太监瑟瑟发抖。

九天皱眉看了清歌一眼,清歌沉默了一下,“你先回去吧,我换身衣服。”

看着九天离开,清歌举起手,那枚灿亮的戒指仍在,可是那戒指牵系的人呢?

他轻轻地吻了吻手上的戒指,表情狂热而忧虑,“别担心,我会救你的,等着我!”

第二十二章枭雄

眼前,就是锡勒的皇宫,全部用巨大而扑实的石头垒成,透出苍冷顽强的风格,与草原游牧民族的豪放粗扩的天性十分相合,而与天日奢侈豪华金碧辉煌的建筑风格迥异。

我跟着纳可烈进去,心中揣摩着这次见面的意义,如果我伪装痴傻无知,或者我表现得过分敏捷,其实都会给自己带来杀身之祸,在尺寸拿捏之间,我需要好好地反复地思量着对策。

在上位者,常常能根据下面人的一句话,一个表情去判断,以我目前脑海中搜集到的锡勒国主的信息,他应该就是属于那些善于推测判断的人。

想起曹c的名言,宁可我负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负我,我浑身冒出冷汗来。

所谓的御花园,论起精致程度,比我云府的后花园都差远了,更逞论天日皇宫连绵数里珍禽异兽、奇花异草齐聚一堂的辉煌花园。但是那连绵的梅林里,红梅、腊梅、白梅交相辉映,竟也别有一番幽雅的壮观韵味。

在这个御花园的石亭中,我见到了传说中使得锡勒强盛起来的锡勒国主——纳可绪。

远远地,我看见他正专注于眼前的——几件琉璃器上!

我一怔,琉璃器天下无双,所以,每一件琉璃从我手中出去的方向,我都记得清清楚楚,这几件,似乎是我送给摩原族长的礼物,怎么到了国主的手上?

转念一想,我明白了,草原游牧民族携带琉璃是多么不方便,所以族长爱不释手的自然也不是琉璃本身的价值,而是它能为摩原族带来什么样的好处——所以,他把琉璃献给了他们的国主,借以换取了某种民族生存的条件!

国主右边,坐着一位贵妇人,五十上下,穿着朴素大方,几乎不像是一代太后的穿着,而且眉眼间愁绪不减,神情中也有深深的恐惧,她坐在原处,不时地瞟瞟不动声色的纳可绪,竟然不自觉地绞起她自己的衣角。

“臣弟参见国主!参见母后!”

纳可烈上前一步,跪了下去。

我慢慢地跟在后面,要我装成卑微俘虏那样,诚惶诚恐地下跪,我实在做不到,于是,我跟在纳可烈身后,借他笔挺脊背的遮挡,微微屈膝,假装下跪。

我倒不求这个国主能够被我的动作蒙蔽,只希望他看到我的动作不会立刻发火,毕竟,在面子上,我还是假装下跪以便为他顾及吧。

“起来吧。纳可烈,这位,就是你从天日请回来的贵客吗?果然好风采,听说是天日睿王的未婚妻,朕以为一定是千娇百媚的南国绝色美人,没想到竟是这样英气内敛,神仙姿态,倒是朕怠慢了贵客。”

纳可绪温温地道,站起身来。

我大胆地抬头,接触到纳可绪淡扫过来的眼神,竟然直透心底,令我心头一凉。

这个纳可绪,年纪在三十五岁左右,天生一副鹰目豺声,猿臂鹤身,如果照中国古代的算命的说法,这就是典型的枭雄的长相!

尤其是那双狭长的单眼皮眼睛,中间幽黑得几乎看不到眼白,看向人时表情明明温和可亲,可是就是让我心底发寒,仿佛随时能够刺穿别人的心思般,一丝残佞的气息若有似无地浮动在他的身周,不注意根本感受不到。难怪以纳可烈的能力,竟然也被他摆布得如此无奈,这种人,谁敢轻易惹上?

纳可绪眉头微微一动,大概也没有料到我敢于直视他的眼睛吧,一股深沉的潜流缓缓地刷过他隐伏在眼皮底下的瞳眸。

睿王未婚妻?看来,要么是天日有他们的j细,要么就是纳可烈身边有他的j细,不论是哪种情况,看来纳可烈都要忍下去了。

“臣弟私自改变计划,请国主赐罪。”纳可烈沉声道。

“这有什么罪不罪的,你我是亲兄弟,用不着如此严厉。”纳可绪笑道。

“臣弟先是国主的臣,然后才敢称弟,臣做错事,国主一向赏罚分明,所以纳可烈请国主责罚!”

我蹙眉看着纳可烈,即使他想拖延时间,让国主的注意力尽量迟一点放在我的身上,可是这样和国主力争,也是不智的,搞不好连他自己都搭进去,那我的处境岂不是更加危险?

“不知贵客认为朕应不应该处罚他?”纳可绪眼中瞬间闪过不悦,但稍纵即逝,反倒聪明地把这个烫手山芋丢给了我。

我微微一怔,接着明白了纳可绪的用心,心中一瞬间几乎涌动出一股杀机,最后生生压抑了下去。

不回答,不行,回答,也不行。

我低下头,“我认为应该,国主既是长兄又是君主,纳可烈违背您的意思就是不对,国主大可以光明正大地处罚他。”

坚持以“我”回答,我不必把自己当作俘虏,当作使节更好。

纳可烈诧异地回头看了我一眼,太后幽怨恼怒的眼神像钉子一样钉我,只有纳可绪,没有任何反应。

“如何光明正大法?”

“比方说,国主可以贬他去做最苦最累的事情,在我们天日,皇上通常会如此处罚犯错的子女和臣子,比如被贬去监督河工,去赈济灾民,去监造行宫,去皇陵守墓等等,端看对方是什么身份,以及各自的能力表观。”

“你的意思是,派他去监造母后的行宫?”纳可绪立刻抓住了我的话语重心,淡淡笑着问我。

“这倒不是,原本我还想跟国主毛遂自荐呢,怎么会推荐二王子去?”我微笑,心底冷笑。

“什么毛遂自荐?”纳可绪问道,眼中刻意的笑容早已消失无踪。

“就是我想跟国主推荐自己,想必您已经清楚,我生平爱财,走到哪里,都不忘赚钱,如果国主肯让我小小地赚一笔钱,我就为国主的国库节省一大笔锡勒币。”我骄傲地道,锁定纳可绪的面孔。

“哦?不知贵客有什么具体计划?”

“那些小计划也就是生意上的一点手段。想必国主不一定爱听,我有自知之明,既然来到了锡勒都城,也就不会妄想逃走,赚钱反而是我现在唯一的消遣,我提出这样的条件,也不是恳求国主放我离开,只是恳求国主能饶我一命,毕竟我还是有一点小小的用处的。而且如果我的家人疼惜我,他们一定愿意答应国主的任何条件,以便于换取我的自由。”

爱财,贪生,是我为我自己新制定的形象,只有在这种折辱的情况下,我才能保全自己,等到我的计划实现,或者,等到清歌来救我。

以我现在明显虚弱的身体,已经经不起过多的折磨了,哪怕国主只是将我小小地关上个一夜,饿上一顿,我恐怕就新病加旧毒,调都调养不过来了。

纳可绪深沉地看着我,似乎想不到我这个堂堂天日睿王的未婚妻竟然就是这样一个卑俗胆小的平常人,这样的人,能被皇室选中,成为未来皇室后代的母亲吗?还是探子的情报完全是错误的?

即使是锡勒的皇室,也不允许有这样的人混进来啊,除非,天日的皇室是看中了她敛聚财富的能力!

“好,我答应你,将行宫的建造交给你,但是,表面上的文章还是要做的,纳可烈就当监造吧,既然是母后未来的行宫,有什么意见,你们还要来问问母后。”

“是臣弟(…)连旨!”纳可烈和我异口同声地道。

我勾起嘴角,你要试探我的价值,而我,正要利用你的试探!

对外很快确认并公布了我建造的资格,纳可烈为我做了一个虚假的身份,得到了建造的权利后,锡勒上下虎视眈眈地看着我的下一步动作,看着只有一个人的我如何完成这浩大的工程。

我,请纳可烈帮忙,召开了一次招标会,将声势做得很大,上至原来想揽下工程的官员,下至有钱的百姓,都被吸引来看热闹,我分别给了他们一份招标书,看完后,他们惊讶地看着我。

我淡声道,“三天后,你们照我的文书上说的做好投标书,谁上报的价格最合理,使用的材料最上乘,我就把行宫交给他们来建造。不要找我攀关系什么的,我只要你们的实力!”

三天后,六个官员,三个民间富户被选了出来,就在我已经将他们的价格压到纳可绪原本期望的程度时,纳可烈突然派人来找我,说有要事相商,我连忙赶过去,把重要的机密资料丢在了大厅。

透过书画后面的圆孔,我冷冷地看着那群如狼似虎地扑在我留下的所谓的机密资料上面的人,一丝得逞的微笑慢慢绽放。

结果,我为纳可绪节省了三十万串锡勒币,以及三百两天日黄金。

在我再次上街时,碰见了锏影和钺影兄弟,我什么都没问,就将他们带进了王府,纳可烈神色复杂地默许了他们的进驻,和他们对我几乎寸步不离的保护,因为在国主面前,我曾经不顾自己的危险为他说了话,草原男儿,即使再为国家利益着想,也不能忘恩负义,这番恩义,跟我之前赠送他屏风的情义是不能相提并论的,这一点,我心里有数得很。

锡勒皇宫中我的这一记赌注,终于赢了个满堂彩。

我得到了二百两金子,我将其中一百两金子秘密送给了那个得标建造后寝宫的民间商人,以纳可绪的名义要他在太后的床下面挖一个巨大深邃的防空d,而且叮嘱他千万不要在纳可绪面前提,以免走漏风声,让国主杀人灭口。随后,我派老成的锏影监视着这里的任何动静,不敢有丝毫懈怠。

外墙先建,遮住了所有窥探的目光,我在一天天等着隧道的进展。

天日皇宫,冬天的寒意终于夹着风雪在每一寸土地上留下了深刻的痕迹。

九天和清歌默默地行走在皇宫的小径上,他们都瘦了许多,也沉默了许多。

“你能猜到父皇在等待什么吗?”九天侧头询问,“部队已经秘密集结完毕,只等着主帅的一声令下,可是为什么父皇突然不动了?”

“是我跟父皇提议的!”

沉默了很久,清歌终于道。

九天吃惊地看着他,“你疯了?难道你不想救绮罗了?”

“我正是想要救她,我们还没有找到内应,父皇抵死也不说,虽然我们已经隐隐约约猜到,但是没有证据,听说绮罗在锡勒已经行动起来,此刻出兵,无疑是着锡勒国主杀了绮罗,我不能冒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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