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维一边思忖着,一边展开了金竹简,而当他一看到金竹简上刻着的字的时候,整个人都呆住了!
只见金竹简的最前面刻着两行清晰的大字:
有志,事竟成,破釜沉舟,百二秦关终属楚;
苦心人,天不负,卧薪尝胆,三千越甲可吞吴!
明珠想到的词句果然是直白的,但是有的时候,直白却有更加意想不到的效果!就像现在,王维看到了这两句之后,就感觉仿佛有一只大手,猛地一下就撕开了重重叠叠的挡在他眼前的黑幕,让他的眼睛和胸臆都为之一宽!
王维继续向下看去,接下来是一元曲,当然王维还不知道什么叫元曲,只以为是一辞藻比较浅白的小令而已:
大江东去,长安西去,为功名走遍天涯路。厌舟车,喜琴书,早星星鬓影瓜田暮。心待足时名便足。高,高处苦;低,低处苦。
翻过一页,又是一:
一声梧叶一声秋,一点芭蕉一点愁,三更归梦三更后。落灯花棋未收,叹新丰孤馆人留。枕上十年事,江南二老忧,都到心头。
一又一,篇篇写的都是追名逐利的苦,可是篇篇又都浸满了不得不去争不得不去夺的无奈。
王维直到看完了最后一个字,才紧紧的握住了金竹简,重重的跌坐在了椅子上。
他这反常的举止把碧鸾吓坏了,王维少年成名,风姿绰约,一直都是最重仪表的,碧鸾从来没有见他这么失态过,她真不知道明珠都在金竹简上刻了些什么东西,她虽然也看了看,但是说实话,并没有太看懂。
“公子,你……”
“碧鸾,我没事,让我自己静一静。”
王维无力的挥了挥手,然后用手掌支住了额角,伏在了桌上,桌子上跳跃的烛光把王维的影子时而变短时而又拉长,不住的变化着。碧鸾不敢再做声,只好悄悄的守在一旁,焦急不安的注视着王维,屋中突然就陷入了一片静谧之中。
过了好久好久,王维才直起了身子,他轻唤了一声:
“碧鸾。”
“哎。”碧鸾赶紧走到了他的身边。
“上面的这些是谁写的?”
碧鸾愣了一下,才想到了他是在说金竹简上的文字:
“是一个专门打饰的人刻上去的,是谁写的,我也不知道。”
“那个打饰的是什么人,我能见见他吗?”王维把‘他’当成了一个男人。
“她不见外人的。”
“那他怎么给人打饰?”
“她跟人说话的时候,都是隔着一道珠帘,从不出来……”
“你是说,他肯跟人说话?”王维打断了碧鸾,急切的问道。
“她当然跟人说话啊,她……”
“他跟人说话就好,”王维的声音中竟然流露出了一种如释重负,“我还怕他不跟人说话呢,他只要跟人说话就行,我不一定非要看到他,我就是想听他说话,行吗?”
“当然行,”碧鸾不知道王维怎么会提出这样奇怪的要求来,但是既然他想见明珠,那至少,他明天就不会走了吧?
“你想什么时候见她,我带你去。”
“现在!”王维脱口而出。
“啊!现在?这,太晚了吧?”碧鸾的脸突然有些红,因为她意识到,现在正是平康里最热闹的时候,所以身处其中,的确是感觉不到现在究竟是什么时光。
其实这是碧鸾多虑了,王维只是太想马上见到明珠了而已。现在听碧鸾这样说,王维也觉出来时间有些晚了,于是有些懊恼的说道:
“那,明天一早行吗?”
“没问题。”碧鸾赶紧答应道,然后才小心的问道,“那你明天还走吗?”
“我,”王维迟疑了一下,“我先见见他吧。”
“好。”
“还有,”王维捧着那个金竹简,“这个今晚能借给我吗,我想好好读一读。”
“当然行,这个就是送给你的!”一听说王维有可能留下来,并且还要带走金竹简,碧鸾整个人都欢快了起来。
王维辞别了碧鸾,独自朝着自己的住所走去,他刚一走出平康里,就觉得好像一下子从喧闹的红尘掉出来一样,背后是灯火辉煌莺歌燕语,眼前却是无边的黑暗和寂静。他现在就正在一步步离开红尘,走向一片暗淡和清冷。
其实王维不用再看金竹简了,因为上面那些字句已经深深的刻进了他的脑海之中。那每一个词每一句话,似乎都在反复的提醒着他,警告着他,询问着他同样的一个问题――你是否真的已经决定了,要放弃一切,去过一种普通的生活!
他要离开的长安和宦海,就像这背后的平康里一样,让他不适应,却能够给他带来功名利禄,和红尘中的一切尊荣。而他想要去选择的生活,就像是他眼前的黑夜一样,平淡无味而且清冷。
他真的决定了吗?他究竟该何去何从!高,高处苦,低,低处苦!现在他觉得自己受够了宦海的折磨,受够了长安的苦,可是他就真的甘心去承受寂寞了吗?会不会当他真的开始了那种寂寥的生活之后,他会觉得比现在更苦呢?
王维的心潮起伏乱作一团,他现在迫切的想见到那个打造出金竹简的人,他想看一看,那究竟是怎样一个人,为什么他能够如此透彻的看懂自己的心!能够如此一针见血的指出,自己心深处还存在着对功名的眷恋!
他必须要见到那个人,他要问一问他,自己究竟该怎样做,才是正确的!
37、初见明珠
这一夜,王维辗转反侧,整整一夜都没能成眠。翻过来,是对官场的绝望,翻过去,又是心中的不甘。是啊,十年寒窗苦,一朝状元天下闻,如今如果真的就这样都放弃了,又岂是一个‘惨’字就能收场的。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王维就一跃而起,不顾黎明时分的空气还有些寒冷,就汲来清水,沐浴更衣。现在,他一心把那个打饰的人,当成了是一位中隐隐于世的高人,所以,一举一动都是怀着敬重之心的,唯恐自己有什么减慢之处,会让高人不满,而错失了一个寻找良方的时机。
当王维来到了碧鸾这里的时候,天才刚刚亮透,而碧鸾已经在等待着他了――她就是这样,王维的任何一句话,她都是当圣旨来听的。两个人一起朝着方家走去。
明珠此时刚刚收拾停当,因为没有想到这么早就会有客人登门,所以珠帘还是卷着的,她正在收拾房屋。为了避免人多眼杂口杂,所以明珠一个外人也没有雇,里里外外就唐栗子一个人,好在唐栗子也实在能干,现在又是给自己的家干,所以分外起劲儿,一点儿也觉不出累来。
忽然栗子大步跑了进来:
“明珠,碧鸾姑娘来了,要见你。”
“这么早?”明珠感到奇怪,但还是赶紧放下珠帘。
“她还带着一位年轻的公子,说是叫王维……”
“王维!”明珠一把就抓住了珠帘,才稳住身形没有跌倒,“你是说王维来了?”
“是啊,你认识他?”栗子不知道明珠的反应为什么会这么强烈。
“我当然不认识,但是,天啊,”明珠忽然觉得自己的脑子好乱,虽然她知道,自己来到大唐就是为了李隆基来的,也在整天盼着能早点儿见到李隆基,这种期待的心情太急切了,反倒忽略了真正去见一个非常有名的古人的那种震撼感。而这次,她是真的感到震撼了,因为,王维,是在她的计划之外的!
‘王维,我真的要亲眼见到王维了。’明珠觉得自己的心在狂跳。
此时栗子倒是清醒的很,反正他也不知道究竟谁是王维:
“明珠,”他用力喊了一声,“你别愣着了,他们就在外面呢,你快准备好啊?你难道不用珠帘了?”
明珠这才回过神来:
“啊?啊,用,用,快,帮我。”
他们两个人三下五除二的就布置好了一切,直到确定明珠已经在珠帘内坐稳当了,栗子才朝着前堂走去。
栗子刚一走,明珠就又站了起来,靠近了珠帘,透过珠子的缝隙,向外张望着,她真的很好奇,很想早一点看看这位大诗人究竟是什么样子的。
‘王维,他写了那么洒脱浪漫的诗句,所以他一定也很潇洒,很英俊……’明珠在心里幻想着。
忽然,两个人朝着后庭走来,因为明珠定下了一个雷打不动的规矩--一次只见一个人。当然,这也是为增强她的神秘感而故意摆下的噱头。
而当明珠看清楚那个男人的时候,整个人就彻底的傻了,在心底出了一声惊呼:
‘天啊!’
只见那个男人身材修长,略显清铎,面如官玉,如墨染,两道剑眉,眉型清晰俊朗,一双俊目,如寒星,似晓月,却笼着一层淡淡的迷惘。再往下看,鼻梁高挺,薄唇微抿,无限的自傲与自负尽在其间。
他的身上穿着一件月白色的长袍,衣角在晨风飞舞。整个人就像是一位误入凡间的仙人踏着晨曦而来,又随时就准备着在漫天霞光中飞去一样。
电着了,明珠绝对被电着了,而且是彻彻底底的被电倒了:
‘我的天,世界上怎么会这么英俊的男人,这要是放到现代,这肯定是绝绝对对、如假包换的偶像派!’
这时,碧鸾和王维已经走进了屋中。
“碧鸾姑娘,王公子,明珠就在里面。”栗子说道。
王维也看到了珠帘内似乎有一个身影,于是也没有多想,站立在屋子正中,就一揖到底:
“学生王维见过前辈。”
而现在明珠仍旧处在电击之中,所以根本就没有注意到王维在说什么,她的脑子里仍旧是一团纷乱:
‘真的是太英俊了,难怪碧鸾会那么死心塌地。’
王维的五官固然俊美,但是更让明珠疯狂的是他那出尘的气质,在现代,看惯了那些已经被汽车、电脑、过重的竞争压力折磨的混沌了的男人,骤然间看见了一个如此纯净的不染凡尘的男人,让她的心都不由的为之一爽,仿佛跳入了一个纯净见底的清泉之中。感觉是那么的舒服,那么的自在。
王维等了一会儿,不见明珠说话,就又重新行礼,再次说道:
“学生王维见过前辈。”
这一次,明珠总算是回过神来了,不过她被电的实在是太厉害了,所以智商还没有恢复,根本就没有想刚才王维在说什么,又为什么要跟自己行礼,只是脱口而出:
“你不用这么客气的。”
就她这一句话,差点儿把王维给惊得摔倒在地上――以前忘说了,明珠的声音还是很好听的。又正值十五六岁的花样年华,娇娇嫩嫩的嗓音中,说出的又是这样一句话,带着几分娇憨,几分俏皮,又有那么点儿霸道。而王维又是一门心思的等着来拜见一位‘前辈高人’的。这份冲击那是可想而知了。
还好,王维自幼饱读圣贤之书,受的教育就是任何一点行为都要有礼有节,所以,虽然心中已经惊骇到了极点,可是他的神情上却仍旧尽量保持着平静。他努力的镇定住情绪,转头望向了唐栗子:
“这位小兄弟,我是要见那位打金竹简的前辈……”
王维话音未落,明珠就又开口了:
“打金竹简的就是我啊,我叫方明珠。”
明珠真是一点儿都不考虑帅哥的承受能力,只顾着一个劲儿的忙着进行自我介绍。
38、倾倒
明珠虽然说的很肯定,但是王维仍旧是将信将疑。他认真的回想了一下,才现自己并没有详细问过碧鸾,打这个金竹简的究竟是什么人,只是一看金竹简上的那些诗文,就一厢情愿的认定了,一定是一位真正的高人。现在看起来,的确是自己唐突了,也有可能真的是这个小姑娘打得金竹简。想到这里,王维的心倒也平静了下来,他站直身子面对着珠帘,(既然知道了珠帘后面只是一个小姑娘,也就没有必要再礼仪恭敬了),问道:
“那么请问方姑娘,金竹简上的那些诗句,究竟是出自谁的手笔,我想见一见他,可以吗?”
原来,王维觉得如果真是方明珠打制的金竹简,那么就说明,一定是有一个人在旁边指导她,并且告诉了她那些诗句,这个人或是她的师傅,或是她的父辈,反正,就凭一个小姑娘,就算是打得出那巧夺天工的金竹简,也肯定写不出那些诗句的。
“你是说那些诗句啊?”明珠问道。
“正是。”
“是我写的啊!”明珠大言不惭的就剽窃了后人的智慧,不过她是这么想的啊,自己这么做也是为了大唐的安定嘛,要不告诉他们是后世的人写出的这些,而且自己更是来自于一千多年以后,那他们会多恐慌啊!所以明珠认为自己剽窃的很伟大。
饶是王维镇定功夫一流,听了明珠这句话,也不禁露出了惊恐的神情,他紧紧的盯着珠帘,仿佛珠帘里面放着一件非常不可思议的东西一样。
明珠被他盯的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她抚了抚头,心中暗道:
‘这王维怎么这么不含蓄啊,就算我长的倾国倾城,他也不用这么明明白白的显出他的仰慕来啊。’明珠竟然把王维的那种错愕,当成了自己她的惊艳。
还好,明珠才陶醉了一下,就想起了一个问题:
‘不对啊,我现在已经不是很漂亮了呀。他为什么看见我还是这幅样子的呢?’明珠脑筋一转,马上就明白了,“哦,我知道了,一定是他想到了我过去是一个大美女,而且慢慢的还会恢复成一个大美女,所以就提前惊艳了。”方明珠的心理素质实在是太好了。
直到明珠彻底陶醉完了,才想起一个非常现实的问题――隔着珠帘,王维根本就看不见她!
‘对了,他看不见我,’明珠暗自沉吟,‘原来他是被我的才华所倾倒了。’想到这一点,明珠不禁喜上眉梢,‘能靠才华把王维给倾倒了,我真是太厉害了。’
唉,这个方明珠啊。
这边方明珠心思灵动一会儿一个念头,那边王维却是彻彻底底的僵硬在了那里,他盯着珠帘,心思急转:
‘难道那些诗文真的是出自这个小姑娘之手?看她的样子,不像是在说谎,可是,她才不过十几岁的年纪,怎么就能写出这么透彻的诗文呢?’
王维的心中忽然涌起了一个很苍凉的念头:
‘如果,连一个打饰的小姑娘都这么腹内锦绣惊世骇俗了,那自己是不是真的就该归隐田园了?’
明珠看王维老是不说话,只是一个劲儿的盯着珠帘愣,就提醒道:
“王公子请坐。”
“谢谢。”王维一整衣冠端坐了下来。
这一下,明珠又不禁心驰神往了――他的动作太有风度了。
两人一时无言。因为王维本来是抱着虚心求教的心来的,可是一看自己要求教的对象竟然是一个小姑娘,就不知道自己该如何是好了。而明珠现在正满心欢喜的欣赏帅哥呢,正是刚刚看见帅哥怎么看都看不烦的时候,你要是不催她,她能就这么直勾勾的看一天,她才想不起说话来呢,屋子里就这样陷入到了一种异样的寂静之中。
过了很久,还是王维打破了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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