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玉寒忙得昏头转向,什么感觉也没有,只想泡个热水澡,躺下来好好睡上一觉。
泡完热水澡,终于可以躺下来,她突然想起一件事——今晚是他们的洞房花烛夜。
虽然不是真正的夫妻。但法律上他们是夫妻。他可以要求行使丈夫的权利。
“睡前来一杯红酒很不错,有没有兴趣来一杯?”邵轼齐笑得比美人还娇艳,绝对没有人会把他跟“色狼”划上等号,可是并没有因此降低她的危机感。
“红酒……好啊!”喝了红酒,脑子会变得昏昏沉沉。她自然比较不紧张。
他拿起茶几上的红酒倒了两杯,一杯递给她,这是岳伯为他们的新婚之夜特地准备的“交杯酒”。
喝下第一杯“交杯酒”,楚玉寒紧张的心情依旧,再来一杯,感觉有点头重脚轻,可是还没让她忘了今夕是何夕。
“你醉了吗?你的脸看起来很红,要不要躺下来休息?”
“喔!”她把空酒杯交给他,赶紧爬上床,可是睡意并没有因此找上她,只是让她神经绷得更紧,不知道他何时会扑过来。
怦怦怦……她的心脏快要蹦出胸口了,可是好久好久,他一点动静也没有,只是轻声道了一句“晚安”。
实在是忍不住,她将眼睛偷偷张开一道缝隙,看见房间的灯光已经转成夜灯,接着房门打开来,他走了出去。
她怔住了,没想到他就这么走了,不过这会儿总算可以松口气。
可是当夜夜“独守空闺”,那种轻松的感觉又渐渐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教人失落的距离感。
她必须认清楚一件事,虽然她是他的妻子,但绝对不可能成为他“真正的”妻子……
回忆远去,思绪回到眼下这一刻,楚玉寒赫然发现邵轼齐正目不转睛的盯着她,两颊瞬间翻红,她支支吾吾挤出话。“你……看我干么?”
“你刚刚在想什么?”他一脸戏谑的反过来问她。“想得那么认真,我叫了你三回,你都没有反应。”
“我……我在想,这里完全没有改变。”
他唇角开心的上扬。“我还以为你把这里的一切忘光了。”
“……”无言以对,这会儿说她忘光未免太慢了,可是她也不想承认这里的点点滴滴对她而言有多珍贵美好。
“我很高兴你不曾忘记这里的一切。”
“……我要去洗澡了。”她仓惶的往浴室冲。
“你还没有准备衣服,怎么进去洗澡?”可是来不及了,她己经把自己锁进浴室,等她反应过来,只怕是洗好澡,需要穿衣服的时候,他就好心的帮她把衣服准备好,折叠整齐,放在梳妆台的椅子上搁在浴室门口吧。
果然,半个小时后楚玉寒终于想到衣服,围了浴巾,浴室的门偷偷打开一个缝隙,没想到竟会见到她的衣物——从里到外、从上到下整整齐齐摆在椅子上……
轰!她瞬间从头红到脚、红到骨子里,想到他把衣服从行李箱里面翻找出来,再折好放在这里……她还有脸见他吗?
虽然她可以在任何地方工作,可是在不确定“邵夫人”还能当多久的情况下,她不想移动工作室,只好当起通勤的上班族,每天往返宜兰和台北之间,不过她实在幸福得令人嫉妒,天天都有专车接送“上下班”。
姑且不论邵轼齐的殷勤是否出于担心她再一次消失不见,但对一个女人这么有耐性,这并不是很容易的事。
尤其是假日,难得可以在家里赖床不工作的日子,他却乐意跟她待在育幼院当孩子王,陪孩子们读书玩耍,好像那里是他从小生长的地方,连她都忍不住嫉妒小朋友们跟他的感情。
除了陪她到育幼院,当他们从宜兰返回台北,他还会体贴浪漫的带她到新闻杂志介绍的美食餐厅享受丰盛的晚餐,尽管她每一次都要抱怨,他总是笑笑的说,宠爱老婆是丈夫的责任。
这个男人实在好得太不像话了,像她这种会带给别人不幸的人怎能拥有他呢?
可是,人难免会心生贪念——她可以一直霸占“邵夫人”的名份吗?
放下手上的刀叉,楚玉寒失神的看着正在专心品尝牛排的邵轼齐,每次看他,总会为他的美貌赞叹不已,这个男人根本是极品,普通女人实在没资格霸占这样的男人。
邵轼齐突然抬起头来,开心的对着她咧嘴一笑。“你在偷看我哦!”
她的脸儿瞬间染红。
“我发现你很容易脸红,不过你脸红的样子真是可爱!”
“……我发现你这个人真的很爱耍嘴皮子!”这种时候应该恨不得找个地方藏起来,可是她只感觉一股蜂蜜般的甜意在胸口流淌。
“这哪是耍嘴皮子?”他无辜的眨着眼睛。
“你真的三十二岁了吗?”她娇嗔的一瞪。
“如果你说我看起来只有二十岁,我会心花怒放。”他在心脏前方划出一朵又一朵盛开的花,逗得她咯略咯的笑了出来。
“哎唷!这不是阿兰家那个扫把……小寒吗?”女人的尖锐声突兀的在他们耳边响起。
全身寒毛一竖,楚玉寒僵硬的转头看着来到桌边的人,虽然好久没见到这号人物,但是这种以“长舌妇”闻名的邻居就是过个十年也忘不掉。
“……阿姨您好!”她不知道自己如何挤出声音,以前远远看到这号人物在街头长舌的对候,她必定绕路远行。
“这是你男朋发吗?”“长舌妇”阿姨像在估价似的打量邵轼齐,老旧的衬衫配上牛仔裤,看起来就知道没什么家底,倒是那张漂亮的脸蛋很适合当小白脸。
“您好,我是小寒的老公。”
“原来小寒两三年前匆忙下嫁的人就是你啊!”
“长舌妇”那张不屑的嘴脸真是教人倒胃口,可是邵轼齐完全不以为意,人的价值不是建立在别人的目光当中,如果想要得到别人谄媚的言词,他直接亮出名片就好了。
“是,很高兴认识您。”
“你们继续用餐吧,我不打扰你们了。”“长舌妇”阿姨显然也不乐意跟他们打交道,甩头走到另一边的座位跟朋友会合。
“这是哪来的阿姨?”他把目光转回楚玉寒身上,赫然发现她脸色难看得好像快要昏倒的样子。“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缓了一口气,她努力挤出笑容的揉着太阳|穴。“没事,只是有点头疼。”
“累了一天,我们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他正要举手招来服务生,楚玉寒连忙伸手拉住他。
“不急,总要等晚餐吃完。”虽然全身每个细胞都在高喊“离开”,可是每次遇到认识的人,就选择当丧家之犬,她岂不是永远像只畏畏缩缩的小老鼠?
“晚餐没有你重要。”这个小笨蛋,看起来都快昏倒了,还要逞强……是啊,就是因为这样,他对她总是不放心。
仿佛细雨般绵密的温暖瞬间倾倒而下,驱散她骨子里的寒意。“浪费食物会让我一个晚上睡不着觉。”
“……我好感动,我老婆怎么这么节俭呢?”其实他比较想骂她笨蛋,为什么不能自私一点,凡事先想到自己呢?
感动?她怎么听不出来?“节俭是一种美德。”
“是是是,节俭绝对是一种美德,可是因此委屈自己,这就是一种愚行。举个例子来说,你现在根本不想坐在这里用餐。可是为了一小块牛排,竟然强迫自己若无其事的坐在这里,这就太超过了,你应该听过这句话——过与不及都不好。”
略微一顿,她嗫嚅的道:“除了一小块牛排,还有冰淇淋和咖啡。”
他哈哈哈的狂笑出声,她先是一怔,随即慌乱的左右张望,开口准备叫他小声一点,可是他却突然靠过来,双手捧住她的脸,用力在她唇上啵了一下,这会儿她不但成为娇艳动人的红樱桃,还成了众人羡慕的焦点。
“我老婆真的好可爱哦!”他逗弄的捏了捏她红润润的脸颊。
“……你别闹了!”
她看起来好像随时会缩到桌子底下的样子。“可是,我老婆真的好可爱嘛!”
他一副很无辜的噘着嘴。
“……我去一下洗手间。”楚玉寒跳了起来,蹦蹦跳跳的直奔化妆室,那副可爱的模样当然又引发邵轼齐一阵爆笑,也让所有的目光又一次在他身上聚焦,可是他完全不在意,若是教好友们见到他此刻的德性,肯定两眼暴凸,下巴掉到地上,他这个人最重视表面功夫了,绝对不会把自己变成|人家议论的对象。
第4章
“你这个扫把星,就是因为你,你爸的生意才会失败!”
“你这个扫把星,就是因为你,我们家才会变得这么凄惨!”
“你这个扫把星,就是因为你,我们现在只能住在这种不到四十坪的公寓!”
“你这个扫把星,就是因为你,我才不得不拉下面子向娘家伸手要钱!”
“你这个扫把星,就是因为你,我才会让所有的亲朋好友看笑话!”
“你这个扫把星,就是因为你,我这个尊贵的千金大小姐变成一个黄脸婆,成天计较柴米油盐,连我自己都觉得庸俗不堪!”
“……”
我不是扫把星,我不是扫把星,我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不是……
“小寒……你醒醒……小寒……你醒醒……”
邵轼齐的声音穿过混乱的思绪,渐渐渗入楚玉寒的意识,将她从梦中拉了出来。
睁开眼睛,她茫然的看着他,显然还没有跟现实接轨。
“作恶梦了吗?”他从梳妆台抽了一张面纸,温柔的擦拭她额上的汗珠。
半晌,她坐起身,左看看,右看看,再看看他,终于意识到眼前的状况有那么一点诡异。“你……这个时候怎么会在这里?”
“我进来拿衣服,听见你一直念念有词的喊着”我不是“,看起来好像很痛苦的样子,两只脚就被强力胶黏住了,你不会跟我计较吧。”他调皮的用额头撞了一下她的额头。“你不是什么?”
“……你会不会听错了?”她不自觉的回避他打探的目光。
他一副深受侮辱的瞪大眼睛。“我的耳朵这么敏锐,怎么可能听错呢?”
“你一定听错了,我不记得梦里说过这种话。”
她不是不记得,而是不想说。邵轼齐当然不会蛮横的戳破她的谎言,她死不承认,他又能如何?
打从在西餐厅遇见那位莫名其妙的阿姨,她就变得心神不宁,任谁都看得出来那个妇人带给她某种不想记起的伤痛。
一想起她脆弱的模样,他根本没办法入睡,总觉得自己应该做点什么事情帮助她,不知不觉就走下床。原本是想在房门口查探就好了,没想到就撞见她深陷在恶梦当中,痛苦无助的呢喃。
“我想这会儿要你躺下来睡觉,你大概也睡不着,有没有兴趣陪我喝一杯?”
“喝一杯……好啊。”
十分钟之后,他们坐在紧邻客厅的露台,茶几上摆着红酒和小点心……
虽说时序已经入夏了,可是在雨水的洗礼下,深夜的风还是透着一股凉爽,吸入肺腑,积郁在胸口的沉闷似乎也随之烟消云散。
一杯红酒下肚,他闲聊似的道:“小时候我最大的乐趣就是下棋,你呢?”
“从小到大,我唯一的乐趣就是读书。”母亲虽然很讨厌她。却很在乎她的成绩,乐于享受人家夸赞她女儿聪明,尤其是不用补习就可以得到好成绩的这点,因此每天晚餐过后,收拾好碗筷,她就可以回房间读书。
读书时间是唯一属于她的时间,不需要再接收母亲充满憎恨的疲劳轰炸,可以自由自在沉浸在书本的世界。她不但在书本中找到一片宁静,也找到一种自我肯定和价值。
邵轼齐不可思议的瞪大眼睛。“你不会这么无趣吧?”
“我觉得读书是一件很快乐的事情。”
“读书哪来的快乐?”
“书本是没有声音的世界,却有诉说不完的智慧和道理,细细品味,就可以体会其中的乐趣。”
邵轼齐两眼倏然闪闪发亮,这会儿他总算逮到她的小辫子了。“等一下,差不多一个月前,你好像说过这么一句话——你从小对包饺子特别感兴趣。”
“……感兴趣不等于乐趣。”她懊恼的咬着下唇,真是糊涂,怎么连自己说过的话都忘了呢?
“歪理,没有乐趣怎么会感兴趣呢?”
“……当时对包饺子感兴趣,是因为人家说饺子是金元宝,我觉得很有意思,因此对于如何包出金元宝特别好奇。”
他歪着脑袋瓜瞅着她,没见过比她还擅于保护自己的人,嘴巴比蚌壳还紧,只怕直截了当的逼问她,也别妄想挖到她隐藏的秘密,何况是拐弯抹角的打探呢?
“你干么盯着我看?”楚玉寒很想对他的目光视而不见,可是没见过比他还有耐性的人,如果她一直闷不吭声,难保他不会坐在这里看到天亮。
“有没有人送过你”难缠“这两个字?”
“没有,大家都说我很好相处。”她确实很好相处,因为少有意见,可是也教人摸不透心思,所以无法跟人家交心,当然也没什么要好的朋友。
唇角抽动了一下,他不客气的泼她冷水。“所有的人都被你的外表蒙蔽了。”
“我哪里难缠?”
“我说一句,你就回一句,这还不够难缠吗?”
“我只是回一句,又不是回好凡句,你会不会太计较了?”
他往她的脑袋瓜敲了一记。“如果我说一句,你回好几句,那是刁钻。”
“难道我应该放任你说个不停,一句话也不回吗?”以前人家说十句,她不见得回上一句,可是一碰到他,她就变“多话”了,甚至无聊的跟他陷在这里打转。
张着嘴半晌,他好委屈的举起双手。“我投降了!”
“你知道错就好。”她满意的摸了摸他的头,好像他是一只宠物,立刻招来他一瞪,不过她视而不见,继续当他是宠物的摸着他的头。
下一刻,邵轼齐突然没头没尾的迸出一句。“我的肩膀很有担当哦。”
“……嗄?”她的手缓缓的收了回来。
“我是说,我的肩膀很结实,不管多重的担子往上一靠。都不会垮下来。”他豪气万千的拍着肩膀。“当你想要有个地方可以依靠的时候,尽管靠过来。”
眼眶瞬间涌入一股湿意,因为感动。因为他那份体贴的心意……她努力摆出不在乎的态度。“我可是很重哦!”
他故作不悦的板起面孔。“你太瞧不起你老公了吧!”
“我是好心警告你。”
“你当你老公是弱不禁风的男人吗?放心,就是天塌下来了,我的肩膀也可以顶住。”他举起双手,摆出健美先生的架式,逗得她忍俊不住的笑出来,他抗议的嘟着嘴。“你怎么可以嘲笑你老公?你就不担心我会受伤吗?”不过,他看起来一点都不像受到伤害的样子。
略微一顿,她柔情似水的说:“你的肩膀现在可以借我靠吗?”
见他点了点头,她的头往右倾斜,落在他的左肩上,轻轻说道:“谢谢你。”
“你干么跟我客气?老公的肩膀本来就应该给老婆靠。”
是啊,如果可以的话,她希望一辈子占据这个位子……不,千万不可以心存这种妄想,像她这种会带给别人不幸的人,怎能霸占他这么好的男人?他的肩膀只是她暂时的依靠,暂时的……
为什么他要那么殷勤的送她“上下班”呢?
打从第一眼看到她,邵轼齐就认定她应该是被人捧在手心上的女人,因为她柔弱的外表,更因为她眼中的孤傲,他宠她、呵护她,是出于本能,不过他知道,她对他的殷勤其实很别扭,她并不习惯被人照顾。
有时候他不免猜想,过去她过的到底是什么样的日子?
因为那天晚上她作了恶梦,他决定请征信社对她的身家背景深入调查,可是从出生到现在,征信社提供的资料看似完备,却无法满足他想要知道的事情。
她过去过的到底是什么样的日子?他总觉得这个问题根重要,非得找到答案。
这个时候,张院长从左边走道后方的办公室走出来,此时是她巡视小朋友们读书的时间。
“你来了啊。”她笑盈盈地来到邵轼齐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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