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他觉得人间的闺秀小姐,尚且是十指不沾阳春水,她一介神女又怎会料理这些俗物。其实那日,他心情是极好的,想起她平日里偶尔有些马虎的性子,是以,便同他玩笑道:“你做的东西,我可不敢吃。”
明明是一句普通的玩笑话,可在那时的花璟却变了味。
其实他早该知道的。他伤了她,那个时候,无意中又一次伤了她。
他不信她。
作者有话要说:相信我,我真的是在用生命虐男主~~~嘤嘤嘤~~~
第十五章:谁许浮生半日闲(二)
夙倾涯抱着狐狸来到琅邪山的时候,七夜露出了近万年来最为惊讶的一个表情。一个不知道从哪个上古神仙的坟墓里头扒出来的夜光杯,连着里头盛着的葡萄酒,一并滚到了七夜脚下踩着的波斯毛毯上。
“我莫不是还未睡醒吧?”七夜抬手合拢自己的下巴,靠在贵妃榻上歪向一边问十五道。
十五揉了揉眼睛,又抬手掐了掐身旁七夜的手臂。问道:“君上,痛吗?”
七夜凤眸眯了眯,抡起手臂就招呼到十五头上:“你说痛不痛!”
十五捂着脑袋坚定地冲他点头道:“痛。”
言罢主仆二人齐刷刷将目光投向抱着狐狸一派端庄的夙倾涯,夙倾涯挑眉,比起七夜,他诚然是个十分端庄的神仙。
七夜轻咳了一声,扶着十五的手端正坐好。冲夙倾涯满面春风地笑道:“倾涯啊,什么风把你吹到我这儿来了啊?”
十五道:“君上,今儿刮的是西南风。”
七夜斜他一眼,十五立马识相闭嘴,微微欠身给夙倾涯拱手行了个礼。
夙倾涯说话,还是同当年一般,了当直接。七夜原本以为他起码会句别来无恙什么的,来作为好久不见的开场白。未曾想,这位尊神,竟是连客套话都懒得同他客套。直接挑了挑下巴,摸着那雪白的狐狸毛告知他道:“我来你这住几日。”
“倾涯啊,我胆子小你莫吓我!”七夜抚着胸口,诚然一副受惊的模样。
夙倾涯睨他一眼,淡声说道:“你胆子小,你别吓我。”
七夜被夙倾涯咽的满面惆怅不再说话。
七夜原本是吩咐十五差人把他屋子隔壁的一个房间收拾出来,来供这位尊神使用,哪里知道这位大神多年不见仍然不改其开口跪的本质。一双美目直接瞟向十五,昂首问道:“昔芜住哪?”
十五被问的一愣,赶忙点头说道:“那丫头啊,就住在春风十里亭南面的小树林里。”
夙倾涯了然,转头望向七夜道:“我便也住那儿了。”
七夜:“……”
十五将夙倾涯领取昔芜那边的时候,七夜望着门口一脸怅然。他抬手抓了抓鼻子,颇是感慨地同方才进来的十一说道:“没想到几万年不见,木头脸还是一块木头脸。”
栗子糕很甜,外面的那一层糯米也磨的细腻。尝罢一块,昔芜抬手想去拿茶杯来饮水,却被流渊先一步倒了杯青梅酒给她。昔芜接过,低头闷声说了一声谢谢。
流渊笑了,抬手捻了一块榴花酥给她:“你尝尝这个?”
榴花酥他做了很久,却一直做不出当初昔芜做给他吃的味道。他拿给云苏吃过几回,云苏嘴上说好,却也同他说,他做的榴花酥比起昔芜做的榴花糕还是有些区别的。昔芜抬手刚准备结果,却凭空伸来一只手,苍白修长的手指将那榴花酥从流渊手中接过,咬了一口,直径入了自己的腹中。
昔芜见到夙倾涯的表情,跟见到了鬼似的,捧着茶杯张着嘴巴半天愣是没有说出一个字来。
将那剩下的半块榴花酥放回碟子里,夙倾涯看向昔芜,一脸的气定神闲:“我做的比这个味道好多了。”
“你怎么来了?”好不容易回过神来,昔芜问道。
夙倾涯瞟了一眼面色并不好看的流渊道:“不是你让我来的吗?”
“啊?”昔芜扶额,您老人家不知道这是客套话啊。当然,昔芜并没有将心里话说出来,而是讪讪冲夙倾涯笑了笑,随即低头喝水,不再多话。
夙倾涯一派端庄地撩开袍子在昔芜身边坐下,看到目光在他与昔芜之间流转且复杂的流渊,望向昔芜说道:“你见到我怎么不惊讶?”
“我为什么要惊讶?”
夙倾涯自昔芜手中拿过那杯青梅酒,饮了一口,说道:“没什么,只是一般别人见到我都有些惊讶罢了。”
昔芜:“……”
流渊并未见过夙倾涯,他这一辈的神仙,大多连在琅邪山深居简出的七夜都不认得。只是,这人来的时候,以他的修为,竟然一点也为察觉。流渊将目光投向昔芜,却用天眼仔细打量着夙倾涯。这人的外貌太过初衷,一头白发也尤为扎眼,甚至在他探查的过程中感受到一股莫名的压力,来自夙倾涯一身修为深不可测的压力。
此人一身修为极其精纯,应当非妖邪一类。
可若说是天族,他却也并未听过谁提起过这么一个鹤发童颜的仙友来。
流渊望向夙倾涯,后者并未看他。流渊礼貌地笑问道:“在下九重天流渊,不知阁下如何称呼?”
夙倾涯这才将目光投向流渊,却并未同第一次与昔芜说话那般爽利。夙倾涯微微昂首,淡笑道:“我是谁,你日后自然知晓。”
夙倾涯对流渊有种莫名的敌意,这一点夙倾涯察觉出来,流渊亦是能感觉的到。
“我要在琅邪山住几日。”夙倾涯道:“这几日,麻烦你了。”
这句话显然是对昔芜说的,昔芜忙点头,习惯性的狗腿说了句极其谄媚的:“不麻烦。”随即抬头问向夙倾涯:“住几日呢?”
夙倾涯微微蹙眉,极是认真的想了想,望向昔芜时说道:“看心情。”
昔芜:“……”
自夙倾涯在昔芜隔壁那屋住下,流渊来琅邪山的次数便越发勤了。昔芜每次只要看见夙倾涯,便必然能够看见流渊。昔芜很是惆怅,可就在她以为流渊同夙倾涯之间有些什么的时候,流渊不见了。后来昔芜才知道,是夙倾涯施法改了七夜施布在琅邪山上的阵法,原本只是闲杂人等不得入内,如今却变成了流渊与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凤音听七夜这般说道的时候,拍手称快,差点没笑得背过气去。
这一日凤音带了司命来找昔芜,说要带她出琅邪山好好玩玩,最好能在大吃大喝之后三人窝在一张踏上抵足长谈。因为这一日,是凤音的生辰。
昔芜原想在七夜的宝库里头寻几样宝贝送给凤音当做礼物,凤音却不屑一顾,说什么法器仙宝跟人间的金银玉石差不了两样,跟粪土什么的没什么区别,乃是身外之物。她凤音怎么说也是凤族的小帝君,虽然平日的作风在许多神仙看来不是很端正,但品性高洁。
昔芜问:“那你想要什么,总不能让我以身相许吧?”
司命一边磕着瓜子一面调侃道:“要以身相许那也是人家桑青以身相许,你跟着搀和个什么劲?”
凤音美目斜瞪她,咬牙笑道:“你再乱说一个字,信不信老娘撕了你的命格薄子?”
司命拿笔沾了沾墨汁,抬头冲凤音吐着舌头做了一个鬼脸。
凤音抬手便砸了一个桃子过去。凤音啃着桃子转头看向昔芜,道:“其实你要真想送我些什么,便亲手做些榴花糕给我吧?自你……哦,没什么,榴花糕你会做吧?”
其实凤音原想说,自你因流渊那个混蛋跳了诛仙台,我便再也没有那个口福,且再也没有吃过那般美味的榴花糕了。
榴花糕……昔芜并不会做桌面榴花糕。可看着眼前一位星君并一位凤君皆是目光灼灼地看向她,嘴巴动了动,我不会这三个字到了嘴巴说出口时,却变成了一个好字。
昔芜问过琅邪山上的厨子,包括老虎精家的小娘子,竟没有一个会做榴花糕的。想来想去,昔芜决定去找流渊。可是却在临出门前辈夙倾涯截了下来。
“你要去哪?”
“我去外面转转。”
“那小子也在外面转转。”
昔芜愣神,好一会儿才明白夙倾涯口中的那小子指的是流渊。昔芜赶忙矢口否认,却在看到夙倾涯眸中神色之后,抖了两抖,最后老实地说道:“我就是想找他请教一些东西。”
“什么东西?”
“就是榴花糕啊。”昔芜缩了缩,继续说道:“你上次吃过了的,我就是想问他怎么做。”
夙倾涯挑了挑眉,昔芜同他相处一段时间,自然知道,他这样的表情表示心情还是有些愉悦的。忙上前一步问道:“那我现在可以走了吗?时辰可不早了呢?”
夙倾涯眉目从她上扬的嘴角划过,抬手拉了她的手便往厨房走,夙倾涯道:“我教你,又何必问他。”
作者有话要说:我是亲妈啊~~~真的是亲妈啊~~~复来归争取8月完结~~~~争取啊~~~~~
第十五章:谁许浮生半日闲(三)
凤音是个极具口腹之欲的神仙,当夜便在全长安城最好的一间酒楼,摘星楼里包了一个雅间。
七夜没来,据十一转达,是七夜觉得凡人尚且没有资格窥视他的美貌。然,昔芜却用端光镜看到,七夜圣君正同墨先生坐在*镇的房顶上看星星。
司命瞧着满桌子的珍馐很是怅然,她看了一眼桌子那头的烤全鸭,又看了看桌子另一头的白切鸡。最后将目光定格在了桌子正中心的‘龙凤汤’上。司命咬着筷子,嗤嗤声地摇了摇头,说了句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便被凤音直接一个茶杯迎着脑门砸了过来。
菜差不多上齐的时候,风尘仆仆地来了个女子。身后跟着的小厮殷勤地提她掀起帘子,昔芜听着动静回头,便见一名女子身上披着个黑色的大斗篷,左手拢着头发,右手捻着一支簪子,一边绾发一边抬首同凤音说道:“我说老黄,你这挑的什么地儿,也太难找了吧!”
“是你自己年纪大了记路的本事越发不好使,你说说,朱雀大街我都带你逛过多少次了?”凤音一边斟酒一边冲那女子娇嗔。
那女子找了个空位自行落座,手一抬,便将凤音面前倒好的酒隔空纳入了手中。她冲凤音挤了挤眉毛便低头啜了一口。
“嗯,好酒,没想到你竟然将锦汐仙子藏了三千年的桃花酿顺了出来。”
“不是顺的。”凤音白她一眼:“别以为我同你关系好,就只会做些偷鸡摸狗的事情。”
“那是怎么来的。”那女子给自己置酒,一面问道。
凤音腰杆同脖子一般挺的笔直,正色道:“拿的。”
司命咬着筷子凑到昔芜面前,满脸鄙夷地小声说道:“不问自取就是偷,凤音这些年真是越发不长脸了。”
“小司司~”
司命一抖,苦着个小脸转头迎上那黑衣女子,千回百转地‘哎!’了一声。眯着眼睛跟朵花似的管那女子唤了一声:“萧萧~”
昔芜抱着小狐狸一起抖了两抖。
这名女子,便是常居下九界的幽冥主司阴若萧。她的大名不止昔芜,在整个三界都是有些名头的。青嫉劬倒镆羧蘸笕羰强醋盘斓壅飧鑫恢檬嫣梗胍蛔静恍枰誓Ы缌指銮b蚵恚ブ焕鲆跞粝羯暇胖靥欤阋印?br/
就像神无垢,无咎,无妄,三人齐名。凤音,阴若萧,小司命左左,三人亦是齐名。只不过前者是四海八荒的威名,而后者却是恶名。
为此,司命觉得自己委实无辜的些。她每日的乐趣也就是那凡人的命格写一写话本子,虽说是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上,但也算不得司命伤天害理的事情,和凤音,阴若萧二人,实则是有本质上的区别的。再说,人生于世,本来就是为了尝遍悲欢离合,种种苦难的。这样一来,她做的也算是尽职尽责。无半点不妥。怎么,就和这两祸害拉扯到一块去了呢?司命诚然费解。
昔芜对面坐着凤音,凤音右侧坐着阴若萧。昔芜左侧坐着夙倾涯,右侧坐着司命星君左左。凤音左侧同左左间还隔了三个位置,夙倾涯正睨眼看她,问她饿不饿,说他出门前还带了些下午做剩的糕点,问她要不要先吃些垫垫肚子。昔芜摇头。便听见凤音冲雅间玄关处嚷嚷:“桑青,好些日子不见,我还当你死了呢?”
凤音话音刚落,身着一青一白两位仙君便掀着帘子走了进来。身后还蹦蹦跳跳的跟着个黄衫少女。
“这下人可全了,再不动筷子我都可以直接去投胎了。”司命道。
阴若萧道:“要死记得千万别来麻烦我啊?”
那唤作桑青的青衫男子在凤音身侧坐下,眉间一股英武之气,不苟言笑。他将一个锦盒放到凤音面前,便不再说话。凤音呵呵笑得花枝乱颤,司命见昔芜有些茫然,便指着进来那三人道:“这个是桑青,你应当听过的,战神桑青。另一个白衣衫的……是个帝君,你叫他青急愫谩!?br/
昔芜点点头。瞧见凤音将那锦盒捧在手里,明明没有打开也不知里面盛的是什么,但是模样却是真的欢喜。望了一眼身旁的夙倾涯,发现夙倾涯正巧也在看她,便将身上揣的食盒拿了出来,隔着桌子递给凤音。
“我差点都忘了,阿音,我第一次做榴花糕,你且尝尝,若是味道不好,丢了便是。”
“榴花糕?”那黄衫女子跳了起来,抬手先凤音一步接过食盒,揭开盖来捻起一块便说:“云苏最喜欢吃榴花糕了。”
云苏将那一小块被压成五瓣花形状的糕点放入口中,昔芜有些担忧地看着她。云苏睁着大眼睛咬了一口便不再说话,凤音亦是放下手中的锦盒看着她。云苏嘴唇动了动,看了一眼有些忐忑的昔芜,又看了一眼凤音,终于将那块榴花糕咽下,咽下的时候,她那一双灵动的大眼睛,氤氲出一些雾色。
她小声道:“云苏好久都没有吃到过这个味道了。”
“是吗?那就多吃点。”凤音自然知道云苏话中所指,抬手便也拿了一块:“我也好好尝尝。”
“嗯,好吃!”
阴若萧看了一眼昔芜,笑了笑:“那我也尝尝。”
看着大家的表情,昔芜心中暗暗松了口气,她转头望向夙倾涯,有些得意的笑道:“不难吃对吧?”
榴花糕一做好,她便让夙倾涯尝了,那时夙倾涯也没说好与不好,便告诉她时辰已经不早了,可以包起来了。后来初一叫她过去帮忙炼药,她自己竟也忘了尝一口。
夙倾涯浅浅笑着啜了一杯清茶,淡淡说了句:“名师出高徒。”
昔芜默然。
显然凤音还未同云苏说明昔芜的身份,不过昔芜即是花璟,这一点阴若萧还是知道的。她默不作声地打量了眼昔芜,眉目之间依稀还能找寻些花璟的影子,可她身边这位……
因为是去到凡间,所以临出门前,昔芜告知夙倾涯,若是他不想办法把这一头扎眼的白发遮起来,她便不带他去了。现在的夙倾涯,看起来黑发及腰,十分柔顺。加之夙倾涯的修为远在凤音等人之上,是以根本无人看穿他的障眼法。阴若萧能感受到夙倾涯身上的若有若无的仙气,可以她这么多年纵横四海八荒的眼力见,瞅着夙倾涯半天也没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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