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来归第15部分阅读(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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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谁吃霸王餐了!”那时,她第一次感受到了窘迫,一面涨红了脸,一面在桌子底下焦急的反复施着法术,可金子就是变不出来。

“可不就是吃霸王餐吗?哪有人吃饭不带银子的!”

“我没有!”

“呐,小姑娘,你再这样我可就报官了!”

“我……”

“或者……”那掌柜的笑的一脸暧昧,伸手就要过来碰昔芜的肩,他道:“瞧你这模样,想要肉偿也不是不可以。”

一句话引得周遭哄堂大笑,昔芜又气又急。手拿过盛满筷子的竹筒子就要往那人身上砸。适时一双玉手,持着折扇,替她挡住了那一双肥胖的手。

那掌柜的顺着那柄折扇望去,见来人衣冠楚楚,面容俊朗,身着衣衫又都是上好的料子,随笑吟吟地说道:“公子吃好喝好,可别管闲事啊?”

那人不恼,反而往那掌柜的手上放了一锭金子。

“如何?”

是了,这人便是那日在长安城酒楼内,替她好心结了饭钱,以为她是哪家出逃的千金小姐,又给了她几张银票,才让她得以去扬州找到离渊解咒的那位青衫公子。

不得不说,这人世间所有的遇见,都奇妙的很。

见昔芜长时间不说话,明砂同墨子靖对望一眼,明砂使了个眼神给墨子靖,意思是,这人是不是没救了?

“救,一定得救。”

回答她的,是一道清亮的嗓音,不是身前的墨子靖,而是身后的昔芜。

“救?!!”

相比明砂,墨子靖明显就淡定多了,他定定看向昔芜:“怎么救?”

“红姬食人魂魄,亦不是一日两日,且在人间寻她两日,若是碰不着,便杀去魔界。”

“啊?”

“……”

昔芜回头,望了那人一眼,她觉得他在她最窘迫的时候不问缘由也不求回报的帮助过她,这一次,既然让她碰到,她若有能力救他一命,倒也值得。

毕竟,她向来不想欠旁人些什么。

第十一章:人间须臾故人来(四)

青衫公子帮过她一次,她便帮青衫公子一次,本是就着两不相欠的原则,哪知,到头来竟然是她欠了流渊。

这事,还得从第三日说起。

这第三日昔芜起了床,去了那间客房看了看那青衫公子,又看了看天色,想着魔族进去容易,还要带着个人类的魂魄回来,铁定是不易的。于是招来明砂,嘱咐了些什么,抬手划了个决,一脚就准备踏进去。哪知,墨子靖那小子端着一碗符水,立在床头竟是连眼皮都没有抬,极其浅淡的说了声:“不用了,早一步,师尊已经去了。”

“师尊?”你师尊不是死了吗?昔芜一时没能转过弯来,等意会的时候,却换来墨子靖一个大大的白眼。

“你的意思是?你见过流渊了?!”好你个流渊,来见你徒弟,也没说绕个门来看看我!

“嗯。”

“他去魔界了?”

“嗯。”

“嗯你个头!”昔芜作势就要一脚迈进结界里头,急吼吼的对墨子靖说道:“你怎么能让他一个人去魔界!”

墨子靖显得极为淡定,他淡定地说道:“再怎么样,师尊的法术修为……”墨子靖并未说完,只是拿眼将昔芜从头到脚扫了一遍,那神色分明诉说着他对昔芜的诸多不信任。

昔芜气结。

墨子靖端正了又道:“你去了也是给师尊添乱。”

“……”昔芜咬牙,揣紧了拳头,好一会儿才忍住要飞身过去将墨子靖这小子胖揍一顿的冲动。昔芜愤愤想着,我是长辈,不能同这些熊孩子计较失了身份。

不过说真的,去魔界她并没有多大把握,有的只是一腔热血和一时冲动罢了。加上这种私人恩怨,并不好去劳烦据说每日都在日理万机的七夜,她才决定硬着头皮去的。如今流渊过去,怎么说也还是个神仙,魔族这些年虽然同天族面和心不合,但也不会为了这么点小事引起睡眠争端。

想了想,昔芜便闷着,一直等到了黄昏。

流渊的出现,那周身的光华随阵法弥散,晕染了满室的斜暮。

墨子靖依旧是对流渊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流渊淡笑,看向昔芜那一眼,明砂觉得温柔无比,她想着,有一天墨子靖一定也会用这样的神色来看她。而昔芜,也只是微笑着看着流渊,并未说些什么。

墨子靖接过流渊手中的玉瓶,将里头的魂魄放出来。那魂魄有人形,就是虚虚晃晃的看不真切。墨子靖看了他一眼,眼神指了指他躺在床上的肉身,说了句:“回去吧。“

那魂魄拱手对墨子靖作了个揖,又转身对离渊作揖道:“多谢大仙相救。”

离渊颔首,那魂魄在转身之际,却瞟道坐在桌前的昔芜,一时间便像施了定身术一般的定在那里,望向昔芜,半天说不出话来。彼时昔芜正在饮茶,觉得周围怎么没动静便抬头来看,却见那魂魄嘴唇蠕动,半天才说出两个字,小昔。

小昔。

这两个字自然唤的是昔芜,只是这两个字,又有多久没人这样叫过她了呢?并不是一段美好的记忆,昔芜手一抖,被子便从她手中跌落,晕染了一大片水渍,哐当一声摔到地上。

四双眼睛都看向她,昔芜深吸了一口气,转头看向那人,明明是个魂魄,此时眼中却有了泪光。

他说,小昔,我是小白。

小白……

见昔芜的反应,流渊便明白了,这为青衫公子,便是前生丞相家的二公子,白轩宇的转世。转世轮回饮下孟婆汤,忘却前尘,可魂魄离体时,亦会忆起前生过往。

昔芜揣着衣角,半天在昂首对他道:“这两个字,也是你叫的?”

短短几个字,说不出的冰冷。

明砂觉得有些讶异,这样的昔姐姐,是她不曾见过的。

白轩宇上前一步,还欲说些什么,却被墨子靖抬剑一横,冷声打断道:“想活命的话,便快些回你的肉身。”

“这位公子,白某有些话,需要同这位姑娘……”

“我不想听。”

与白轩宇记忆之中那个嘻嘻哈哈的女子不同,昔芜直直望向他,神色之中一派清冷,昔芜道:“我们之间能说的话,早在你活着的时候便说完了。”

“不!”白轩宇显得有些焦急,可又怕眼前墨子靖横来的那柄剑,他期期艾艾地望向昔芜道:“我……我……对不起。”

昔芜冷哼一声,道:“我不需要你的对不起。”

说罢转过身,对墨子靖道:“送他回去!”

墨子靖皱了皱眉头,昔芜这番,委实叫他有些不适应,等他强行将白轩宇的魂魄渡回到青衫公子体内,他才恍然大悟,本想转身冲昔芜嚷嚷:“你凭什么命令我。”的时候,却听到昔芜落寞的发音。

也不是是否是望向窗外那一川芳草斜阳,昔芜道:“那一剑的温度,我可是到现在还记着呢。”

床榻上传来细微的响动,昔芜没再看一眼,抬脚便走了出去,流渊微微阖了阖眸,也跟着走了出去。

昔芜有个习惯,心情不好的时候,便会跑到房顶上去坐一会儿。流渊也是在日后同她相处的那段时间发现的,只是他不知道,花璟是否也有这个习惯。

流渊在昔芜身边坐下,昔芜很自然地将头枕靠在他的肩膀,嗅着他身上浅淡的香气,昔芜觉得很是安心

“为什么不听他说完呢?”流渊开口,望向天边彩霞。

“说什么呢?无非都是些悔恨的话。”昔芜叹了口气,继而说道:“十五常说我心宽,其实不然,我的心眼其实没他想的那么缺。就像小……就像白轩宇,当初我同他那样好,亦是真心想交他这个朋友。”

“真正在意哪个人的时候,管他是魔是妖,是恶人还是坏人,哪怕是他做了别的什么天理难容的事情,我都能够无条件地站在他那一边。只是……

我最讨厌……

最讨厌那人不信我……”

流渊揽在昔芜肩头的手,收了收紧,是,他应当知道的。她当初是那样爱她,恨不得将自己的心捧到他面前去,可是到最后,却因为他不信她,而从万年的痴心到瞬间的死心,以及往后的无心。

“那一剑,虽说割破的是我的脖子,可最后却是刺在了我的心上。”说道此处,昔芜却忽而笑了:“明明没有心呢,却还是觉得有些难过。”

流渊揽了揽手臂,抱紧了她。

他说:“昔芜,不会了。”

无论是谁,都不会再有机会伤害你了。

你为我失了一颗心,我便将我的心给你,虽然迟了些,可往后我会一直陪着你。倾世长安,地老天荒,只要有你,便一定会有我。

花璟的心思一直以来比谁都单纯,反倒是他,不但曲解了她为他所作的一切,反而到最后连自己的心也没能看清。

这一夜,流渊一直陪在昔芜身边,直到她沉沉睡去,发方才轻吻了她的额头,将她打横抱起送回房间。

远在栖梧山上的凤音,吃着酸葡萄愤愤看着这一切,差点没在一怒之下把端光镜给砸了。她想,好小子,柳丝若那边的事情还没解决,你就去找花璟,莫非是想脚踩两条船不成?!想都这里,凤音想,这一回管司命说司命宁拆十座庙,不破一门婚,她这回,就先拆了她二人的姻缘,再拆了流渊的重华殿!

只是,凤音没有想到,她还没能从涅槃节的诸多繁琐中抽出空来,去找流渊算那一笔账,流渊却带了莲生,来了她老人家的栖梧山。

第十一章:人间须臾故人来(五)

“这流渊是不是吃错药了?”凤音懒洋洋地靠在她的梧桐木椅子上,拖着腮吃着从瑶池顺过来的大蟠桃,满眼疑惑。

正百思不得其解着,一旁端着小扇子给凤音扇风的小青鸾探首往外扬了扬,朝凤音看了一眼,问道:“凤君,上神他……您到底让不让他进来啊?”

凤音随手扔了蟠桃核,挑着一双凤眸,将手伸到杳杳面前,杳杳抬手施了和凝水咒,给凤音净了净手。凤音甩着手上的水珠,一只脚曲起踩在椅子上,望向杳杳满眼狐疑:“你说这流渊不好好待在他的重华殿来我栖梧山作甚?!”

杳杳摇头:“不知。”

凤音摆了摆手赶忙对杳杳说道:“你你你,快去给我找块牌子,就写……就写流渊与狗不得入内,快去!”

杳杳往那门外瞅了一眼,转过头来一脸苦大仇深对凤音道:“凤君,来不及了,那狗……哦不,上神已经进来了。”

“……”凤音黑了一张脸,正对上流渊踏着一地光阴走过来的身形。暗骂道这厮当真是投生了一句好皮囊,一边危襟正坐,直到离渊踏进殿内负手而立,她方才端着腔调端正地开口问道:“上神前来,所谓何事?”

“凤音,天华无端你还是尽早还给东华帝君的好。”原本听清这句话凤音很是气恼,但流渊说这句话的语气,凤音竟好似听到了一丝无奈或是……恳求?

“流渊……”

“凤音。那件事原本就不是花璟所为,你我皆是心知肚明。”流渊出言打断,他抬眼望向凤音道:“只是,这件事情说破的太晚,结局已然如此,恐怕也是我这辈子想来最后悔的一件事情。”

“你的意思我怎么听不明白?难得就这么算了?!怎么能够就这么算了?!”

“错的究竟是我。”流渊顿了顿,神色晦暗,望向凤音那一眼,却是一片深谙。他道:“有些东西是我明白的太晚。以前或许是我太过偏袒丝若,但是这一次,凤音,我并不是为了她才这么做。”

“那件事情,对花璟来说是个伤疤,对如今的我而言亦是。”

“……”

凤音原本想说些什么,可满身的怒气,不知为何,在看到流渊这样的神色之后,竟是无论如何也提不起来。殿内太过安静,半响,凤音终究是叹了口气,重新倚回她的梧桐枝,眼睛颇为疲惫地垂下,就那样盯着地上映出的倒影,缓缓说道:“你这人……真是有够讨厌的。”

“我倒希望,你永远都是离渊,而不是流渊。可没有流渊,又哪里来的离渊?”

“……”

流渊走后,杳杳当真捧了块木头牌子来,问凤音道:“凤君,这牌子还挂不挂?”

凤音没好气地看了她一眼,有气无力地哼了一声:“人都走了,还挂个头啊挂!”

“……”

按理说,青衫公子是青衫公子,白轩宇是白轩宇,况且青衫公子醒来,亦没有了作为白轩宇时那上一辈子的记忆。可昔芜就是怎么瞧着也不顺眼,也不等青山公子文质彬彬冲他拱手一拜,她便扔下一叠银票。冷冰冰地说了句:“你不欠我什么,我亦然也不欠你些什么。”

连句道别的话也没有,就那样冷着一张脸出了客栈,转了个巷子便匿去身形不知去了哪处。

那青衫公子忽而觉得昔芜这模样似乎在哪里见过,扶着额头想了半天也想不出来,遂起身追了过去,可昔芜很快便没了踪影。明砂同墨子靖赶到门口,就只见到青衫公子揣着那几张银票站在大街上四处张望。

明砂走过去,往他怀里的银票望了一眼道:“我说你这样杵在大街上,也不怕招贼惦记啊!”

“明砂姑娘,方才那位姑娘……在下似乎在哪里见过……”

“自然是见过的,你一两年前在酒楼里替她解了围,这银票可不就是她还你的?”明砂自是不会将前世今生的那一段纠葛说出来,说完便转头看向墨子靖,指望着他能接点什么。

“不……在下指的并不是这个……那位姑娘……”

“好了。”墨子靖出演打断,望了明砂一眼淡淡说道:“我们走吧。”

我们?墨子靖竟然对她用了我们?明砂眼中闪亮亮的,心中一阵惊喜,忙应了一声还止不住用力地点了头,便再也没看那青衫公子一眼,三步并作两步跟在墨子靖后天一蹦一跳单方面地有说有笑的走远了。只余那青衫公子一人,揣着银票在站原地,不知为何突然觉得胸口空荡荡的疼。

其实昔芜所在的位置就在不远处的另一条小巷,她缓缓走出来,看到青衫公子踌躇片刻之后径自离去,才捏了个诀,去了*镇。

要说还有什么地方能够散心,想必*镇自是首选。

照例给七夜买了酒,银子也是七夜的花起来一点也不心疼,但是这种大手花钱的感觉昔芜觉得特别爽,连带着心情也一并没有那么抑郁。同墨先生小打小闹的一会,她便去了隔壁的酒楼,听了一会柳毅同那洞庭龙女的故事。大概是一个人听,身旁连这个讨论说话的人也没有,不一会儿,昔芜掏了定银子出来准备结账走人时,身边却坐下来一个人。

昔芜原本只是随意扫上一眼准备离去,哪知那位女子却在昔芜身后柔声开口道:“不过是换了副皮囊,昔芜姐姐便不认得我了?”

这种拿捏的腔调,素来是昔芜不喜的。当下便在心里回了句,谁是你姐姐?待回过头来时,才发现眼前这女子,虽眉目温婉,烟波之间烟波流转是个文弱切顾盼生辉的美人,可一身粉色的衣衫,只一眼,就让她原本有些烦躁的心变得更为烦躁。

她望着昔芜一直微微笑着,昔芜总觉得,这样的一双眼睛自己应当是在哪里见过。想了会儿,她随性伸了伸脖子问道:“你谁啊?”

那女子盈盈一笑:“丝若,或者姐姐更习惯叫我绾茹?”

果然……经她这么一提醒,昔芜倒是想起来确实还有那么个人来了。只是,这么能说是换了副皮囊?昔芜上下将柳丝若仔细打量了一番,发现这女人这段时日不见确实是好看许多,只是……这换皮囊……

“难道你是什么精怪妖魔不成?”

柳丝若拿帕子掩着嘴巴噗嗤一声笑出声来,道了句:“姐姐真爱说笑。”

眼波流转间,生生落了昔芜一层鸡皮疙瘩。

“姐姐见到的绾茹不过是丝若的渡劫之身,如今功德圆满,丝若如今已是位列仙班了。”最后几个字不经意的咬重了几分,带着几分骄傲与得意。昔芜挑了挑眉毛:“位列仙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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