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云。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不过是少年时的柳旷偶下昆仑,偶然救了一个女子,水白烟罗衫,淡紫百蝶裙,娇滴病弱的一个人,满身书卷气息。
昆仑的三个弟子中,柳旷素来以足智多谋、心机深刻闻名,但见了这女子,满腹机心都烟消云散。
她说出来历,是大秦城城主的妾室,名唤沧云。
恨不相逢未嫁时,佳人原来早有夫婿,柳旷只得按捺下满腔的心事。
不料两年后,她突然飞鸽传书,告知他自己将不久于人世,弱子长恭初登城主之位,盼他扶持一二。
从前的柳旷从来不信什么为情所困的鬼话,但只这么一封平平淡淡的书信,他心甘情愿地为穆长恭谋划一切,稳定大局,扶持着穆长恭坐稳了城主的位子。
在大秦城,他化名为左拂尘,成为令人闻风丧胆的铁血角色,自知为了帮扶穆长恭,双手染上不少血腥污浊,绝不容于昆仑,于是策划了一场完美的假死,将爱徒赵伯雍托付给少年师弟,玩了一出金蝉脱壳。
幼年之际,师父曾谆谆教诲,为人在世,须得磊落光明,旷儿你心思百转,本是好事,但若用在不妥的途径中,却是大害。
师父的话缭缭在耳,此刻思及,人生恍若一场大梦。
他到底是昆仑山上的骄子柳旷,还是多年来铁血手腕,狠辣心肠的左拂尘?
数语说毕,他凝望霄衡,唇边弥漫着一丝说不出意味的苦笑:“师弟,师父将衣钵传授于你,你便是昆仑之主,你若要清理门户,我亦无话可说。”
赵伯雍合起手中的扇子来,幽幽的一声叹息:“咱们昆仑,尽出些情种。”
霄衡微一沉默,冷然道:“人各有志,师兄好自为之,若再行不义之事,我绝不轻饶。”转身出门,赵伯雍忙道:“师父,我明儿再来瞧您老人家,夜深了,您先休息。”
两人顺着长廊默然走了一程,只见廊下独自立了个淡绿衣衫的少女,秀发在晚风里微微起伏,双手捧了药碗,别过了脸,语气淡淡的:“师叔,你身子还没大好,还需喝药。”
霄衡接过了药碗一气饮尽,道:“多谢。”
她冷着声:“师叔客气了,你为救我而受伤,做师侄的做这些小事,都是应该的。”
一整日她都清清脆脆地唤他“师叔”,谪仙终于凝了凝眉:“你不……不必太过讲究礼数,一直唤我师叔。”
她冷冷道:“我哪里敢?”
赵伯雍惯会察言观色,见状大觉不妙,急忙找了个借口,一溜烟儿地走了。
霄衡微微低了头,向她道:“走罢,我送你回房。”
她的语气愈发平淡了:“怎敢劳动师叔大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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