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舟把最后一件衣服拾起来叠好,走过去轻声对段河说,“我回去了。”
“嗯。”
小舟便转身离开。
“轻舟。”
等待了十秒,果然没有再说下去,一如从前的诸多时刻,她也是这么突然叫了小舟的名字,然后一言不发,空气里只剩下两个人呼吸的动静。似乎她们两个人,都在等待着对方,都在逼迫着对方。她们都知道的是,必须有一个人,要站出来打破如今看似甜蜜的僵局。但是遗憾也注定的是,谁都没有迈出这一步。她从没问小舟,你什么时候和丈夫离婚,或者是,你想过和丈夫离婚吗?小舟也从没向她要过解释,关于那个叫苏耶的女人的一切。她只对小舟说过这个女人一回,就是那天在亚海的湖边,以“是杜佳苒的妈妈”这几个字来描述。但在“杜佳苒的妈妈”面前,她加上了一个“是”,去承认医院里段沁对她那恶毒的指控。
你还不是像块口香糖似的黏着一个已经结了婚的女人献媚卖乖,寒碜又恶心。
是。
她从来不知道的是,每当小舟想到这其间的逻辑关系,有多心痛。在心痛之上,又汹涌着多大的对于那个叫苏耶的女人的嫉妒。
对于她和苏耶,小舟完全不清楚过往的种种。
但是她可以感受。
她们没完。
小舟离开后,段河仍旧坐在沙发上发呆,保持着先前的姿势。忽然门又从外面开了,段河惊喜地站起来,只叫了一个“轻”字,就停下来了。
苏耶本想从鞋柜里拿拖鞋换,看见门口摆着一双粉色的拖鞋,于是打算就穿这双,但是段河走了过来,给她从鞋柜里拿了一双蓝色的,又把那双粉色的放了回去。苏耶不以为意,走进来在沙发上坐下,问,“你刚有客人?”又看了眼沙发上成堆的衣服,“这些衣服怎么摆在这儿?”
对于两个问题,段河都没有回答,而是直接问,“你来干吗?”
“去意大利的时候我拍了几组照片,过来你这边洗,你也知道杜捷那个人,不让我设暗房,非说我这些爱好是舍近求远耗费成本。”
“你自己去用吧,我回房间睡会儿。”段河说着便准备起身。
“你生病了么?”苏耶伸过手来,想要摸段河的脸,但是段河朝后一避,躲开了,她若无其事地站起来,“洗好了就回去吧。”然后回卧室关上了门,可以清晰地听见房门反锁的声音。
独自坐在客厅的苏耶,在温柔亲善的微笑之下,一种几乎要把她撕碎的屈辱感和愤怒感在体内蛮横地冲撞起来。她看见沙发的衣服堆旁边还放着相机,似乎是受到什么指引似的,伸手拿起来看。
半分钟后,苏耶放下了相机。
原本隐藏着阴郁的笑容,忽然就明媚起来了。
原来,如此。
“到家里来?”小舟有些惊讶地回头,脸上的面膜差点掉下来。
丈夫点了点头,“我也不知道杜先生为什么突然提出,但没关系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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