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仔细看,那冷冽的寒光,又像是他的眼泪。
“你……”阿贵有些语塞。
他还记得上次尖刺生长时,岑深崩溃挣扎的模样,那样真的太痛苦了。他有时候也在想,与其让岑深这么痛苦的活着,是不是死了反而解脱。
旁人说的安慰的话,就像一句句枷锁套在他的身上,而他的疼痛不会因此减弱半分不是吗?他无法回应任何人的期待,如果最后什么都是一场空,挣扎求生不过是一场笑话。
桓乐是好,可桓乐能救他吗?
上次岑深跟他说,他后悔了,后悔跟桓乐在一起。起初阿贵还有点为桓乐打抱不平,可后来仔细想想,岑深可能只是在害怕。
他说,桓乐是个比他更重感情的人。
岑深死了还可以解脱,桓乐却还活着。这世上没有谁比阿贵更懂活在漫长的生命里,不断悔恨的滋味。
那么一个开朗活泼的少年,正如他自己所说的那样,他应该葬在长安的春光里。他鲜衣怒马的飞扬的一生,不应该有太多的悔恨。
他也许会用很久很久的时间才能从失去岑深的阴影中走出来,也许永远也走不出来,求不得、爱别离。
阿贵望着岑深,目光幽幽:“可你又能怎么样呢?人跟人之间的关系不是那么容易消除的。你既然跟他遇到了,后悔又有什么用?电视剧里经常有这样的桥段,身患绝症的人,为了不让恋人伤心,就故意分手远走他乡。可你已经走不动了,他不会让你走的,他也不可能忘了你。”
“他会忘了我的。”岑深双手撑着,从床上坐了起来,“只要商四再给他下一个封印,他就可以忘了这段关系。”
闻言,阿贵心中一惊,没曾想他竟然有这个打算。沉默片刻,他道:“这对他不公平。”
岑深站起来,回过头对他笑了笑,问:“你觉得什么才叫公平呢?”
说罢,岑深没再理他,径自往工作室走去。他走得很慢,但步履坚决,除了脸色惨白仍有虚汗,看起来跟平日差不了许多。
“你想去干什么?”阿贵急忙跟着。
“阵法图快修复好了。”岑深扶着门框,坚定不移地走进了工作室。
他不能再拖了,南英说他还有一年寿命,可这一年也是建立在他完全不出任何意外、好好修养的基础上。
可他不能停下阵法图的修复工作,也没办法阻止像今夜这样的情况发生,他就像一个满是漏洞的木桶,或满是针孔的气球,时刻都有崩盘的风险。
他必须在这个风险到来前把桓乐送走,把他的少年还给大唐。大唐不会有人知道西子胡同,也不会有人认识岑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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