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想站在院子里,脸上的笑容一直没褪过。
时间过得快,他还记得自己是九点多溜到屋后来打电话的,等到这会儿身后的屋子里刷一声热闹起来了,他才意识到时间已经逼近零点。
屋后有一堵矮墙,墙头上的薄雪早就融光了,墙外微颤颤伸进一根掉秃噜也叶子的树杈,只上面些许的莹白泄出了一点点雪的痕迹。他稍稍踮起脚,就能越过墙头看到不远处有穿着红衣服的小孩从别的屋子跑出来,身后有大人追出来了,抱起小孩儿跟着邻居一起围成圈圈点炮竹。
“小鱼儿,新年好。”
掐着电话彼端传来的春晚倒计时,边想说。
烟火在他正前方“嘭”地爆开,那充沛丰富的颜色一跃而起在夜空中绽放出一簇簇火树银花,映红了少年眉眼间不经意淌过的一丝温脉——
挂了电话回屋,边想爷爷被他二叔扶回屋睡下了,他二婶正赶着俩堂弟去睡觉。
边想环视了屋里一圈,没见着他爸和沈昀佳。
“刚才他们说出去走走,应该差不多要回来了吧。”二婶一边扯着俩儿子的领子往回拖,一边说。
边想笑笑就自己回屋了。
天寒地冻,农村地方没什么娱乐,想出去放鞭炮玩儿又孑然一身的没人作伴——那帮老同学都在城里;俩堂弟又被他二婶逮着去睡觉了,不是特别亲厚的关系,边想也没特意去提要带他们出去玩。
思来想去也只能直接去睡觉,在屋外站了几小时,说不冷是假,只不过是好心情压了“冷”字一头,腺上素又赢了恶劣环境一回。
屋里炕被已经铺好,钻着暖烘烘却远没有鮀城那个家里的1.8米宽大床温软舒服,终究还是习惯了南方的那个家。
一天奔波下来,陌生的环境陌生的邻里亲戚都让他有点精力透支。他爷爷还好,老人家自然是喜欢儿孙绕膝的那种满足;他二叔在当地某公家单位不大不小地当着个小主管,如无意外,一直到退休也差不多都是这个走势;他以前在泉城的时候,一年也见不到他二婶跟俩堂弟几次,自然也无从说熟不熟,大概路上遇到能认出彼此打个招呼顶天了。
几年前离开泉城的时候他还没想过自己会有对这边如此陌生的一天。
他在这边生活了十三年多,去了鮀城也就三年多一点,这三年多的变化难道就抵得过十几年的岁月?
他裹在被子里迷迷糊糊地想。
不知过了多久,屋里头传来了动静,是他爸跟沈昀佳回来了。
“……嘘,孩子睡着了……”他爸的声音好像隔着一层化不开的雾气,远远传入他耳中。
“老边,我还是那句话,陈文桐那事不能沾……”沈昀佳的声音也忽远忽近,“……你心中有底……这事真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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