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是按部就班。待得葛绒遣人来催,说谢四太太已在前门登车,素问忽然又叫住柳昔。
叫住了,却又不说话。
柳昔等了一会儿,扯唇笑道:“阿遇小姐很可爱,宫主多抱抱亲亲,她见着您就不会总哭了。”
素问眼睫微垂:“你给本宫的‘孩子’起了小名儿,本宫也给你的孩子起个小名儿吧。等有了,就叫安安,怎么样?”
柳昔忽就红了眼眶。他不肯将软弱示人,连忙屈膝垂头,夸张的喊了一声:“谢宫主赏。”言罢转身出门,疾步下阶,挡好面具,抱紧匣子,奔上谢家的马车,掩严布帘,直到车已行出相府,走了好几条街,都没敢回头再望一眼。
泪水模糊了双眼,面具再扣不住,柳昔一把拽了下来,狠吸几下鼻头,心中暗骂:安安……这么普通的名字,好意思问我怎样么?
骂了数声都不管用,泪还是大颗大颗往下落。他便又抖手开了箱子:我瞧瞧你这小气鬼送什么了?若都是没用的东西,我现在就扔车外边儿去,省的提搂着沉。
入目一叠银票,数目不同,还是分几家银号存的。柳昔可算是笑了一下,抬手抹去腮边泪水,努力数的全神贯注:“八百两,这么少……六百七十三两九钱,怎么还有零有整的……四百八十两,不能四舍五入一下么……二百五十两,奶奶的,什么破数…….”
银票下面压着两张田契,分别来自雪璃和紫胤;又有一张房契,归属安城;几个杜撰好了的不同身份,虽然都只平民,却已在文书上加盖了通关印牒,无论日后自己想去哪里,都不会因为是谢家子弟或葛姓奴才遭遇麻烦。首饰只有一件,裹在一张素问写废了的诗稿里,一只冠冕样式的圈戒,闪着森森冷光。
“冰块脸…….”柳昔几乎不敢置信。
旁边还有一个紫眸玩偶,是他给两人买的生辰礼物中被素问挑走的那个。大圆头,细脖子,刚被碰到就晃晃悠悠的好像在说“喏喏诺”,憨态可掬:
以后,我是你的了。
高兴么?高兴吧?你看你高兴的都哭了!
高兴你个头!柳昔忽就嚎啕大哭,也不管谢府管家受了惊吓跑来询问。
素问,素问你个混账东西,把它们给我作甚?你看我哪个指头能带进你的戒指去?好不容易,我把她丢开了……丢开了。你又给送回来……送回来。你就是成心,成心……
…….
素问一天也没有说话。到了晚间,摆上棋局和自己对弈,下着下着,忽然走了神,敲桌叫道:“该你了。柳昔?”
“主子,柳昔已经走了。”朱雀好言提醒。
素问一僵,又觉风过身凉,真是愁夜难捱,口里却偏要逞强:“我知道他走了,我是在吩咐你把他的屋子收拾好,给新任大总管住。”
“已经收拾好了。”朱雀捧来个大托盘:“这是柳昔留了字条让敬献上来的,您要不要过目?”
素问随意的一摆手:“打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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